33 風再起
孔劭寰看了一眼身邊的紀寧夜,淡淡地說,“孔家和世界各大傳媒關係都不錯,進入各國的投資市場也相關的附帶條件,其一就是隱私保護,目前對外公開的,只是涉及一些投資和慈善活動,對於家庭成員的私生活既便被記者拍下,也無法見光。”
“可寧夜和我的照片一起被上傳了,如果哪個缺心眼的留言指出寧夜和你在交往,難道不是變相的爆光麼?”
紀寧夜本低頭吃着,聞言,食物咀嚼的動作微停,但並沒有擡頭。
孔劭寰伸手,輕撫了一下她的脊背,說道:“留言上傳也是經過一定的過濾,有些關鍵詞是直接被屏蔽!”一旦知情的人在回覆中出現孔家的任何信息,都會被直接刷下。
當然,網絡太大,也不是所有都能監管得到,尤其是現在盛行的各個貼吧,只有被一定量的人瀏覽過,纔會引起注意。
羽若潼自然不會去試,她眸光探向卓昊煬,帶着期待,後者淡淡一笑,“龍騰是以傳媒業爲經營主體,本身就不享受這方面的政策保護。”
羽若潼被那笑容蜇了一下,胸口鬱氣升騰,語氣略加重,“那我怎麼辦,我爸媽他們如果看到……。”
卓昊煬兩指輕釦桌面,“放心,這種新聞多最停留一天,明天會有新頭條佔領,近期你低調一些,不要回應任何人問題,很快就無人關注。”
也就是說,卓昊煬不會採取任何有效措施,讓羽若潼整顆心全涼了。
不僅如此,紀寧夜看到卓昊煬挑脣微笑時那漫不經心的態度,秀眉皺了起來。
一餐飯吃得不算愉快。
結束後,紀寧夜拉了羽若潼去散步。
孔劭寰和卓昊煬跟在兩人的身後。
道路兩旁錯落地種植着梅花,有紅、白、粉三色,一月份的梅花開得正嬌豔,寒風吹來,搖戈中,幾許飄落,偶有花瓣落在紀寧夜的髮絲上,孔劭寰便拿出手機,抓拍下來。
“孔三,什麼時候學做保姆了?”卓昊煬戲謔。
孔劭寰皮笑肉不笑地反問,“寧夜託我問你一句。”
卓昊煬知道他問的是他對羽若潼的感情,對於孔劭寰這種身份,到了這個年齡居然肯爲女友開口問出這樣的話,讓卓昊煬不禁失笑,但也摻雜了一絲遺憾,畢竟人間情愛,不是你想要,就遇得到。
他佇足,待前面的兩人身影漸離時,纔開口,“我?恐怕這一輩子也不會有這種少年情懷。”
卓昊煬語氣極爲含蓄,但孔劭寰得到了兩個答案。
一是羽若潼不會成爲卓昊煬心口的那顆硃砂痣!
二是,今日娛樂頭條風波,卓昊煬不會動用公關來壓下,卓昊煬對待羽若潼與先前的緋聞女友並無區別。
輕咳一聲,話鋒一轉,卓昊煬步入今天赴約的正題,連同言辭也變得謹慎,“傅氏因爲毒膠囊之事被查,現在父親焦頭爛額。父親和康老共同操這盤棋,目的無非是挖出喬茹背後的支持者,可惜棋差一着,沒想到,這背後的人有這樣的能耐,看來,這鹿死誰手,很難說清。”
能短時間內就重拳出擊傅氏這個的上市藥企,來頭必定不小,雖然以龍騰實業在傳媒的影響力,可以和此人進行較量,但民不與官鬥,千年歷史,罄竹難書。
再則,卓家賭不起,畢竟家大業大,忌諱良多。
“孔三,父親和康老的意見,希望孔氏這次能加以援手。雖說孔家傳統重嫡系,但二姨太所出的孔念聲畢竟是長子,你莫要輕敵。”
話中之意顯然,你助我拿掉喬茹母女後身的靠山,我助你撥去肖家這個眼中釘。
孔劭寰笑了一下,深遂的臉龐輪廊分明,薄薄的嘴脣微微揚起,終於開口,“多謝提醒,不過,父親一直教誨,外鬥止於內宅。”
孔氏之所以能富過七代,財富集中沒有一代一代地分散開,與孔氏先輩訂下的苛刻條件不無相關。
所有的孔氏繼承人,一是嫡出。二是孔氏產業不能分給任何非繼承人,便是嫡子,非繼承人身從的前提下,也只能享用孔氏的基金過優厚的生活。
比如孔劭寰的大伯景元,他手上沒有任何孔家的產業,唯有每年從孔家基金領取盤大的紅利,過着舒適的富人生活。
三是外鬥止於內宅,意思是孔家的人不能勾結外姓人對付孔家內部成員,否則,將被永久驅逐出孔氏一族。
“可據我所知,令妹孔念舒出生時,令尊一擲30億在瑞士爲她存了個戶口,可見他對二房的心可比日月。再說,如今時代不同,恐怕孔家這一代對先輩留下的規距腹誹已久,如果被肖家母子所利用,借題發揮,必會引起孔家內患,再加上二房肖氏又要爲孔家添丁,恩寵可見,令尊未必不會心軟,這女人一旦得懲,將來難保覷瑜歐美市場,這可是令堂的根基。”
孔劭寰之妹孔念舒,爲二姨太肖氏所出,今年十歲,天生弱智,卻蠃盡孔景容的疼愛。
她尚在母腹中時,孔景容就爲她建造念舒山莊,未出生,便爲女兒建立獨立基金。
此消息,孔氏並不曾公開,便是孔太符鳴凰也不知情,孔劭寰也是接手寰宇國際後,重新洗牌,撤換一大牌孔念聲的新老幹將,方得知孔景容十年前就暗中爲肖氏母女打算,大部份的資金,就是來自寰宇國際。
孔劭寰着手寰宇國際的財務改革,套用香港的管理模式,舍國內相對混亂的財物管理方式,把控住寰宇的資金,不到半年,就完全掌控了寰宇國際的實權。
但他怕母親符鳴凰傷心,隱忍了下來。
沒想到卓昊煬早已知情。
“母親是符家的女兒,她的地位就算是父親也未必能憾動。”孔劭寰依舊笑容淺淺,言及此,似不願再深談下去,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後,步伐加快。
孔劭寰並不清楚康卓兩家背後存在什麼利益,以至卓老如此賣力爲傅康寧奪傅家大權。
那晚,紀寧夜從孔劭寰口裡得到答案時,她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打電話給羽若潼。
“小潼,你的心願是去歐州進修西洋畫,我跟劭寰商量過了,他可以爲你在歐州找最好的學院。”
羽若潼是個聰明人,紀寧夜說三分,她能猜到七分。
眼淚就這樣不經意地落下,這時候,她無比感激紀寧夜的善解人意,沒有和她面對面地談。
沉默良久,羽若潼很平靜地開口,“寧夜,你曾經跟我說過,遇到孔劭寰,你想試一試,否則你死不瞑目,當時我很吃驚,在我眼裡,你太謹慎,防心太重,走路時,連路邊的井蓋都不敢踩,唯恐一腳落空。”
“我之所以敢試,是因爲劭寰曾經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訴我,讓她站在原地,路他來走。他一直向我承諾。而卓昊煬連卻任由媒體把你暴光出來,任流言蜚語去攻擊你,什麼也不做。這種男人根本不值得你去償試!”紀寧夜一向主張打擊要趁早,否則將來傷害會更深,所以,她的話一點也不含糊,直接打擊好友的要害。
羽若潼眼淚霎時落得更歡,突然有些恨好友的直言,她失語良久,才恨恨地開口,“並不是所有人都有你這樣的運氣。但同時,我也不是你,我信命,但我更相信自已,如同我和他第二次交鋒,也是我創造出來的。將來的路,我也想試。這條路他不走,我來走,就算輸個精光,我心甘情願,否則,我死不瞑目!”
“你和他之間不在路難不難走的問題,如果卓昊煬肯和你結婚,恐怕卓老睡覺都會笑醒。你的問題是在,他的心跟你根本不在一起條上,你走,你要怎麼走?我特意上網關注了卓昊煬的情況,關今年,與他鬧出緋聞的就有五六個,雖然他的圈子真真假假誰也鬧不清,可空穴不風,未必無因,小潼,他的生活太喧囂,你會受到傷害的。”
誠然,這世界不乏花心的男人遇到真命天子,一改性情的故事。
可這個人不是卓昊煬。
從四人一同共餐時,她其實已經有答案,只是爲了好友,她才慎重讓孔劭寰開口向卓昊煬問清楚。
羽若潼腦海中瞬時浮起蘇穎的臉,她的心倏地沉了下去,可很快,就想起他曾不經意地在她耳邊低喃一句:蘇穎,她還不夠格。
可他說這話時,他與她正歡愛,當時,保全人員就在半隱的門外。
沒有一個男人會這樣愛自已的女人。
羽若潼閉上眼睛,可眼淚還是止不住地從眼角中溢出。
哭了許久許久後,她睜開眼睛,手機還在通話中,她吸了一下鼻子,幽幽地開口,“我不怕,就算有一天頭破血流我也不後悔。不過,還是要感謝你,至少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糾結於他愛不愛我的問題,我現在只有一個目標,把他當成一座山,爬上去,站在他的肩膀之上!”
“如果他是座喜馬拉雅山呢?”
“那我就葬在半山腰——”聲音嘎然而止。
紀寧夜輕嘆一聲,看着中斷的通話,不無婉嘆,愛情真是讓人衝瘋頭腦。
孔劭寰開完視頻早會,馬上接通孔太的電話,輕笑,“媽,不好意思,剛纔在開會。您有什麼指示,請吩咐!”
“ERIC,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孔太對他在F市大張旗鼓的行徑表示很不滿意,她瞭解了紀寧夜後,對她的過去非常震驚,但因之前對孔劭寰承諾過,只要他不找傅康寧,她便不干涉。
所以,一直以來,她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而且,她相信以孔劭寰的挑剔,怎麼可能娶一個被人包養過的女孩。
可聽到自家尊貴的兒子,大老遠從南美直接飛到F市給人家鞍前馬後地服務,她無法淡定了。
“在談戀愛!”孔劭寰聲音帶笑,卻沒有一絲玩笑的意思。
“ERIC,媽很不開心,聽到這消息,媽幾天沒睡。”
“讓您不愉快,很抱歉!”孔劭寰並不想在電話裡談這事,便說,“媽,我會回港陪你過年,到時希望能和您好好談談。”
“媽不想見她,你別帶她來!”孔太眉宇間全是壓不下的陰霾,“媽心裡煩,已經確定,你肖姨又有孕了,不到兩個月。”
沉默良久,嘆息之聲更濃,“這次,我連你父親的面也見不上。”
“媽,她再生十個,不過也就給點錢,孔家的女主人還是您。能繼承家業的,也唯有您生的兒子。”
這是不爭的事實,包括孔念聲,掙扎了這麼多年,還不是一樣。
最後,談到傅氏被查之事,孔太聲稱自已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孔太不希望被牽扯到傅家的泥潭中,尤其是與康舒華有關的東西,她連碰都不願碰。
“媽,卓昊煬確實與我有所接觸,我拒絕他!”
“你能拒絕卓家,未必能拒絕得了你三姨,她前天已打電話給媽。”
孔劭寰神色淡淡,“毒膠囊事件究竟是有人惡意炒作,還是傅氏爲了降低成本確實違法,這個藥監局會查。目前大陸重拳反腐,相信這風口浪尖之上,誰也不敢暗箱操作。傅氏若真沒有違規,遲早會解禁。媽你跟小姨提醒一聲,一,在藥監局調查期間,康家最好置身事外,這事讓傅氏董事會去操心。”
康老及三個兒子都是跟醫院打交道,醫患之間如今是國內最深的矛盾,康老行醫數十年,肯定也有不順手的事,如果喬茹後背拿出這些製造輿論,康家肯定被置於風口浪尖。
孔劭寰雖然是局外人,但他從傅康寧身上屢屢傳出的醜聞中,看出門道。
卓家雖說是醫藥起步,但龍騰在卓昊煬手中,醫藥盈利的比例已不足百分之二十,可見,卓家與傅家商業利益已經很微弱,根本不存在商業聯姻的價值。
可傅康寧醜聞暴光時,卓家依舊選擇要與傅家聯姻,康卓兩家甚至暗中聯手擺了喬茹一道,可見康家或是傅康寧肯定有什麼吸引卓家,雖然他目前尚無答案,但置身事外顯然是良策。
至於這次傅氏被查,完全是他在出手,只有攪亂泥潭,那躲在喬茹背後的人才會出現。
他答應傅康寧的,他一定會履行承諾。
孔劭寰走出書房時,紀寧夜正坐在陽臺上喝牛奶,陽光落在她的身上,時光彷彿因爲她的美麗而駐足。
他停住腳步,單手插兜,斜靠在門邊,突然不想打破眼前的寧靜,心頭那微微的煩燥漸散。
電話鈴聲驟然響起,打破了他的冥思。
紀寧夜擱下手中的牛奶,看了來電顯示後,笑容淺淺,“四哥。”
“寧夜,我……。我是來打電話祝賀你的,我聽,我聽二嫂和三嫂他們說了。”現在,他在傅家一出現,收到的全是同情的眼光。
“謝謝四哥!”紀寧夜站起身,靠在欄杆上看着前方的車水馬龍,“四哥,你的公司進展怎麼樣了,生意好麼?”
傅偉平臉上露出笑意,“挺好的,現在很多人學車,學員都收不過來,過完年,我準備把規模稍擴大些。”
“四哥做事腳踏實地,將來一定會成功的。”
傅偉平抓了抓頭皮,有點不好意思,“也就想做個事,不要閒着就好,四哥沒那麼大野心,混個溫飽就行了。”
“四哥,上回的事,阿姨沒怪你吧。”她忘不了那天在大廳裡,傅偉平在電話中對她的維護。
“沒,我大哥最近公司出了點事,她心裡煩着呢,沒時間操我的心。倒是……”傅偉平臉露難色,還是猶豫要不要提。
“倒是什麼,四哥別當我外人,有什麼話就跟我說吧。”
“倒是那馬志紅的媽媽,天天堵在我駕校裡,讓我,讓我跟你求個情什麼的。”
“求情?我沒明白,四哥,你說具體一些。”紀寧夜差不多都把這個人給忘了。
“馬志紅被警察立案調察了,她媽媽硬說是孔先生的原因,所以,想讓我跟你求個情。”
紀寧夜啞然失笑,“四哥,劭寰還不至於插手到司法內部,肯定是馬志紅有什麼過去被人拿住證據。她們要找人求情,還不如從自已身上找原因。況且,就算是劭寰做的,他也是爲了我,我怎麼可能因爲馬志紅拒絕他的心意。”
身後的人脣角霎時上揚,依舊光明正大站着聽壁角。
“也是,孔先生什麼身份呀,怎麼可以防礙司法公正。”傅偉平想到自已給老闆開了三年多的車,還不如紀寧夜瞭解孔劭寰的爲人。
掛了電話,紀寧夜轉身,看到一臉笑意融融的他,莫名其妙臉就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