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喚醒深眠記憶
六月延着廊道走到一個避風的地方,坐了下來。
夜色很美,冰冷的清輝曬在屋檐的積雪上,炫染出一層銀光。
清冷而乾淨的空氣中隱隱傳來的花香,沁人肺腑,靜宓中,讓人感到分外的愜意。
他閉上眼,靜靜地思考着明日之路。
他知道前途兇險,他和金閒來心底都沒有五成的把握能平安翻越周山嶺,可他沒有選擇的餘地,一個月前,他突然感到不安,而天生的第六感告訴他,這種不安很可能來自賀錦年。
而顧城風卻在這時候突然宣戰,大魏和蒼月國門關閉,他無從想象顧城風和賀錦年之間究發生了什麼事,顧城風竟然不顧賀錦年現在還在大魏境內,斬斷了兩國所有的聯繫!
可他不願去問顧城風,心理也清楚,既便是開口問了,也不會問出任何結果,他唯一的辦法,就是親自去大魏尋找賀錦年。
能求助的人也只有蘭桂坊的金閒來。
不成功,則成仁,只是可惜了夢依伊的一番深情,好不容易纔盼來的幸福。
突然,一股凌厲的劍吟之聲劃破寂靜的夜空,六月倏地睜開眼,只見天空一道白影在劍光中旋轉翻飛,衣袍獵獵鼓起,旋身直上,掀起一道迴旋的力量,霎時,梅花紛紛揚揚,在空中飄舞。
顧城風在空中翩然落下,劍氣的餘韻依然未盡,滿天的花瓣如茶蘼墜落,劍吟聲在寒風中流走。
顧城風感受到一簇帶着異樣情緒的眸光,他轉過身,一眼看到站在長廊處的六月,交錯中,六月心中震驚,兩月不見,顧城風竟憔悴至此,那一身如雪的白袍幾乎撐不住他修長挺立的身軀,顯得那般空蕩。
饒是此,被月華傾罩之下,那清霜薄霧般的頎長身子,在連着朵朵寒梅花枝斑斕的疏影中,顧城風,仿如一幅隨風飄動的水墨畫。
六月神色依然安靜如廝,心底卻漸漸泛起傾天之怒,猶記得,四年前,在挽月小築的雀臺之上,顧城風也曾把手中的劍舞得天昏地暗,誰也無法靠近一步,可也正是此,賀錦年纔會被困在巖洞中幾天幾夜。
如今,顧城風依然如此,在賀錦年未平安回來,便宣佈開戰。
六月雖然對秦邵臻一無所知,但他想,一個質在異國十年的皇子,能在回國一年就登上大統,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縱然蒼月如此強大,但要啃下大魏這個擁有百萬人口的國家,也不是一年半載之事。
而他,卻任由賀錦年獨自在大魏掙扎。
雖然他並不知道具體發生什麼事,讓顧城風寧願在這自我放逐,也不肯去尋找賀錦年,但他相信賀錦年。
因爲他始終認爲賀錦年不會變,要論到根源,定是顧城風對賀錦年不夠信任所致。
四年蒼月皇宮歲月,六月清楚地知道,多數是賀錦年強行讓自已適應顧城風不喜與人接觸的怪癖,賀錦年逼着自已身邊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寂寞地在宮中只陪伴着顧城風一人。
這四年,六月一直儘量縮小自已的存在,從不曾在顧城風和賀錦年在一起時打擾過他們,再則,顧城風亦知,六月就是姚清淺,是百年前姚迭衣用生命護住的弟弟,否則,顧城風怎肯容得下他?
如今,整個蒼月的人都在議論是賀錦年魅上,迷惑君王。可六月知道,其實是顧城風一直死死將賀錦年禁錮在他的身邊,年少還好,但弱冠之齡後,以蒼月的規距,便是皇子也要離宮建府,何況是賀錦年。
六月知道顧城風一直耽心賀錦年長大,離開他的身邊。
但無論顧城風多忌諱,賀錦年終是會長大。
賀錦年入宮伴駕以來,顧城風無不在提防賀錦年被美貌的少女迷惑,幾乎譴盡所有的宮女,只留下十幾個年長的嬤嬤。在一年中,賀錦年只有兩次回賀府的機會,一次是中秋,一次地大年晚。
但每次才過戌時,顧城風必定親自出宮陪她,甚至留宿於賀府。
賀元奇爲賀錦年相中的幾個家世不錯的適齡少女,皆被顧城風不着痕跡地賜婚給邊關新提撥的年輕將領。
甚至連金鈴公主也不例外,顧城風擔心賀錦年心懷對顧鈴蘭的愧疚之情,因此與顧鈴蘭過於接近。
他不僅下旨將顧鈴蘭賜婚給肖妥塵,還將新婚不久的肖妥塵遠調到西北大軍,並以皇恩浩蕩爲名令公主隨軍。
百年來,公主下嫁武將比比皆事,但公主隨軍顧鈴蘭卻是第一個,且不說當年的顧鈴蘭對肖妥塵並無特殊的感情,就算有,西北那樣惡劣的生存環境,哪一個公主能忍受得了。
幸運的是,肖妥塵對顧鈴蘭確實一心一意,在西北軍中,傳聞肖妥塵爲顧鈴蘭建了一處行苑,行苑裡接了地龍,冬季時不用燒白碳,依然溫暖如春。
可顧城風再怎麼防備,賀錦年的弱冠之齡還是如期而至,賀元奇爲此三次在金殿之上上奏要接賀錦年回賀府,皆被顧城風搪塞而過。
賀元奇百般無奈,只好要求入宮見賀錦年,皆被顧城風拒絕。
適巧,那年禮部提出爲顧城風選秀,被帝王直接廢除選秀制度,朝野轟然一片,議論之聲直指賀錦年寵冠後宮,顧城風和賀元奇之間的矛盾爆發了出來……
突然,一股強勁的冷風吹過來時,梅林中響起一陣沙沙簌簌的枝葉摩察,寒意讓六月從回憶中激醒過來,原本梅花盛開的林子,已成光禿禿的一片殘林,林中已不見顧城風的影子,他看看月上中天,心想,不知不覺都快兩個時辰過去,夢依伊應早就離開了。
六月緊了緊身上的披風,慢踱在迴廊處,途中遇到幾個巡邏的士兵,看到六月,個個目瞪口呆如見天人。
“哇,蘭桂坊的名伶果然名不虛傳!”
“聽說明晚就會爲我們表演!”
“別想了,我們要護行苑的安全,哪輪得到我們!”
“真是美,難怪大魏的人喜歡娶個男人回家做媳婦!”
“養伶人是有錢人才乾的事,你連媳婦都娶不起,就別肖想男人了!”
……
六月馬上轉開臉,一臉寒意地大步離開。
到了寢房,果然已不見夢依伊的身影,金閒來穿着褻衣半靠在牀榻上,顯然在等他。
“你避去哪裡?我方纔找了一圈沒看到你!”看到六月平安歸來,金閒來總算鬆了口氣。
“我在梅林,看到皇上在舞劍,想起些事,不知不覺時辰就跳過了!”六月洗淨了臉,將冰冷的手放在溫水中泡着,漸漸驅走身上的寒意。
“你也看到皇上舞劍了?”金閒來半撐起身子,語氣裡帶着不解,“皇上他…。傷得很重,還敢舞如此耗費內力的劍法,簡直不要命了!”
“我們管不了,顧城風這個人,誰的話也不會聽,剛愎自用!”六月脫去披風和外袍,掛在橫架上,挑了隔簾,上了另一張的牀榻,神色倦倦,“不說他了,明天我們寅時便出發,該睡了!”
他和金閒來此行明面是陪同蘭桂坊的人來慰軍義演,實際上,他和金閒來明日一早就悄悄離開。TXT小說網 。
離開帝王行營的通行令肖妥塵早已爲他們備好,一路上遇到士兵盤查,只要有肖妥塵的手諭,不會有任何的麻煩。
而他們明日登山所攜的大量食品及用具,早就被悄悄運到周山嶺下,他和金閒來一到那裡,就會有人來接應他們二人。
因爲考慮到登山時消耗和負重的問題,爲了節約體能,在他們開始登山之時,所攜帶食物只需要一天的用量就足夠。因爲在靠近地面的山上,有植物和動物生存,那裡有山下的獵戶留下的避護的小木屋。
所以,金閒來事先就讓人在每隔一千米的癖護小木屋就儲存兩到三天的食物,他們可以在小木屋裡暫時休息後,攜走那裡留下的食物再攀登,直到海撥三千米時,那裡是最後一個站點,這裡會存有十天的食物以及兩套攀巖的工具,他們倆必須全部攜帶走,儘快攀上高峰,最後,穿上鐵製的雪撬儘快下山。
金閒來原本就是暗衛出身,受過野外生存的極訓,而且,他跟隨申鑰兒多年,在申鑰兒身上學了很多的生存技巧,這一行程,每一個步驟都被金閒來測算過,分析過危險性。
如果,天公配合,他相信,他會順利地進入大魏。
但進入大魏後呢,將要面對什麼,如何從秦邵臻的眼皮底下帶走賀錦年,這一點,他和金閒來從不曾探討過。
“不會有事,再難,我自會把你平安帶到大魏。”金閒來感覺到六月的不安,他平常不愛說話,但想到六月畢竟是一個嬌貴的公子,這些年賀錦年護得跟寶貝一樣,便不由自由心生憐惜。何況賀錦年在離開大魏時,曾留一封書信給他,讓他照顧好六月,金閒來默默思索片刻,開口道,“夢依伊套出蒼月欽天監給皇帝的奏摺的內容,這半個月,會連着晴天。”
六月略顯驚愕地頷首,又有些憂鬱地說微微點頭,“我在想,到了大魏後,如何避過大魏的眼線,找到阿錦!”
“我查到一個月前,章永威奉旨進入大魏時,曾有百名侍衛護送,我料定那一定是皇上的影衛。鑰兒曾經教過我如何與影衛聯絡,如果一切順利,應該兩三天就能有鑰兒的消息。這些事你都交給我,你只需想着如何在找到鑰兒後,潛入她的夢中,與她聯繫上!”
此時的六月已滿十六歲,百年前被姚迭衣封印的姚族潛能已被打開,他身上擁有姚族後人的血以及姚迭衣的血,所以,他很容易地借用姚迭衣的記憶修習了上古遺族札記裡記載的一些術法。
就因爲修習了上古遺族札記,他才感應到賀錦年很可能出事,因此,他才決定去大魏尋找賀錦年。
“睡吧,別想太多!”金閒來揚手一揮,案桌上的燈霎時便滅了,房間裡陷入黑暗,但他的精神卻極度亢奮,輾轉反側,根本無法入睡。
大魏通州郊外行苑。
繁星點點,夜色如夢,賀錦年支着雙肘於窗臺,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穿外的天空。
寒風吹過,厚重的窗簾抖得窸窸作響。
寢房內炭火充足,她雖外面只披一件中衣,亦不覺得寒冷。
田敏麗手伸進被窩中,感覺裡面的溫度適佳,便取出五個湯婆子,轉首對窗邊的賀錦年微笑道,“鑰兒,過來睡吧,別在窗口站在太,會着涼!”
賀錦年沒啃聲,但聽到身後帶着溫柔的聲音時,轉過首,朝着田敏麗燦爛一笑,指了指天上的繁星,費勁地吐出兩個含糊的字,“好看!”
看着女兒含笑的容顏,田敏麗萎頓黯然的眸光再一次盈上生機,放下手中的湯婆子,緩緩走到賀錦年的身旁,帶着滿滿慈愛的指尖輕輕地撫着賀錦年的眉心,“明天晚上還會有,乖,我們現在要睡覺了!”
賀錦年很溫順地點着頭,臉上笑意不減。田敏麗走將窗子關好,牽着她的手將她帶到牀榻邊,待她坐下後,將她的發上的釵子解下,用木梳輕輕地將她頭髮梳順後,脫掉她的中衣,侍候她躺下,掖好被褥後,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閉上眼睛,我給你說故事!”
賀錦年笑意盈盈地眨了眨眼睛,眸光清洌如一泓清泉,田敏麗眼圈狠狠一燙,倏地伸出手掩上賀錦年的雙眼,強抑着心中的酸澀,用着歡快的語氣,“乖,閉上眼睛!”言未畢,淚已滂沱。
她一生最怕的就是這一雙無邪的眼睛,總是讓她想起二十年前申鑰兒剛出生時,默默忍受身上溼疹發作時,看她的眼神。
如今,田敏麗照顧賀錦年已有一個月。
剛開始,賀錦年象個初生的嬰兒,什麼都需要人照顧,在田敏麗耐性的引導下,她很快就學會了自已走路,自已吃飯,學會了用單音表達心中的喜怒。
這兩天進步得尤其快,白天,想如廁時,她已會用手勢告訴田敏麗,已不需要田敏麗一天分幾次帶她出恭。
田敏麗每天下意識地和她說很多的話,教她一些簡單的詞彙,如“風”“雨”“太陽”“月亮”“姐姐”“哥哥”等,唯獨不敢教她念“母親”二字。
田敏麗想再過幾個月就可以教她讀書習字,或許不用等上三年,賀錦年已能象一個十七歲正常的少女,完全不需要東閣再施術恢復她的記憶。
於她,或許這纔是徹底的浴火重生!
可她自已呢?她知道自已熬不到那時候了,她借用一個平凡的肉身去施巫術,反噬讓她極速衰老,加上照顧賀錦年跟照顧一個嬰兒一樣,一天十二個時辰,幾乎都在忙碌,她的身子已日漸破敗。
而東閣受了一道天譴,三年後方能爲她施術,而她,怕是等不了三年。
可她心中並沒有遺憾,能夠在有生之年,照顧自已親生女兒,把十幾年前從不曾賦予給自已親生骨肉的母愛悉數給她,她死而無怨!
秦邵臻三天會來這裡一次,每次會陪在她身邊兩個時辰,他多數會帶她離開行苑去散步,曬曬太陽,或是帶她去騎馬。
田敏麗一邊低語,一邊配合着女兒的呼吸輕輕拍着她的胸口,看着賀錦年愈來愈沉重的眼皮,田敏麗忍不住再一次俯下一吻,“寶貝,祝你做個好夢…。”
賀錦年昏沉中感到田敏麗暖暖的氣息,嘴角綻開一絲淡淡的笑,腦海裡霎那間躍入一幅畫卷,春風吹綠柳,繁花滿地,一條幽谷澗溪從天上直落而下,落地水聲清婉悅耳。
水霧中,一個絕色少年盤腿坐在綠地中央,膝上放着一把瑤琴,纖指細細撥動,如珠落玉盤。
賀錦年跑了過去,在美少年的面前坐下。
那少年擡起首,一雙璨燦的琥珀眸子在陽光下泛着七色之光,他朝她嘴角微微一抿,輕輕對她點了點頭,聲音如泉溫潤,“阿錦,還想看你自已的故事麼?”
她眸中泌出濃濃憂傷,緩緩地頷首。
六月伸出手,輕輕攏了攏她披落在地上的髮尾,將它們掬起後分放在她肩的兩旁,柔聲細慰,“阿錦別傷心,今天是第三天,你看到將全是幸福,在那裡,有你真正的愛人,他叫顧城風,會把你放在手心上!”
六月一笑,琥珀眸中盪出粼粼璨燦之芒,修長白皙的十指輕撫,伴着流水之聲,聲音更是扣人心絃……
蒼月,燕京金鑾殿。
蒼歷115年春,二月十四。蒼月國帝王顧城風因賀錦年弱冠典儀,在皇宮大擺盛筵。
弱冠典儀由帝王顧城風和大學士賀元奇共同主持,燕京城內四品以上朝臣及其嫡子悉數入宮前來觀禮恭賀。
這樣隆寵,驚動了整個朝野。
大殿之上,她見他站在高處朝着她揚手,“錦兒,上來!”明黃廣袖,一身明黃將帝王雅緻高貴姿揮灑到極致,手中拿着一把玉梳,含情脈脈的一雙桃花眸,溫潤如玉的笑顏。
賀元奇一驚,當庭站出來,“皇上,這不妥,請皇上讓內務府的教習嬤嬤施禮!”
百年來,皇子及冠,公主及笄尚無先例讓帝王親執玉梳,賀錦年以何身份沾此榮耀?
賀元奇語聲剛至,衆臣紛紛表態,皆認爲這不合蒼月的禮數。
顧城風神色悠然,置若罔聞,甚至不生怒意,只朝着賀錦年微微頷首示意讓她前來。
“謝皇上恩典!”賀錦年站在大殿中央,一禮後,擡首朝着顧城風微微一笑!而後,故意裝作沒發覺賀元奇頻頻傳來的焦急眼神,一步一步拾階而上,站到了帝王的身側。
她一身繁複刺繡的白衣,纖塵不染,身量已過他的肩頭,黑色眼眸美如皓石,冰雪般的肌膚被金碧輝煌的百盞琉璃燈照着,美得雌雄難辯。
“錦兒,可願?”帝王俯首,與她的臉幾乎貼近,神情溫柔,五官如神砥。
“願意,梳幾根頭髮而已,又不是輸了江山!|”她笑,而後轉身,背對着他。
禮部司儀雙手高奉黑檀木托盤,跪了下去。
帝王從托盤中執起玉梳,輕輕沾了沾玉碗裡的清水,邊上的禮部尚書馬上高聲吟唱,“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禮行……”
儀勢中,帝王親自三梳其發,而後,拒絕宮人的幫手,親自掬起她及腰下的長髮,握緊——心中滿滿是獨佔欲!
若非是賀元奇三次公然上奏要接賀錦年回府,併爲其子親自主持加冠之禮,他怎肯將這樣的重要之日與衆臣分享。
既然賀元奇要公然讓整個蒼月的人知道,賀錦年已年滿十六。
不如,讓他親自爲賀錦年加冠!
賀元奇想用父親的身份割斷他和賀錦年之間無比牢固的羈絆關係,那他就以更激列的方式直接宣佈佔有。
當那冰涼指尖輕輕劃過她的頸項時,她的耳邊傳來他迫人的氣息,“錦兒,長大了,可以做我的男皇后!”
男皇后?她一驚,她想過,如果血咒一生不除,那她就以男兒之身伴他一世,既便是身後被世人潑一身污垢亦無怨無悔。
可他,竟肯許以男皇后,讓她名正言順地伴在他的身側,若干年後,若是翻起百年前顧奕琛留下的遺旨,那他一代明君將會身受百家誅言。
禮後,帝王在驚鴻殿設歌舞宴請朝臣,令賀元奇招待衆臣。
帝王卻一身白色的便袍,攜着她悄然離開,兩人共騎雪箭,從皇宮南門出宮,燕南城的燕京河畔上,此時兩岸的桃花開得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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