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鏡子

就剩最後一道了,墨忻有些意猶未盡。揮手又是一道火焰。

“你這個瘋子從來沒有分寸!”公輸天同樣踹了一腳。他沒敢太用力。

他們都表演了,墨雲和孟勝自然也要意思一下。各自攻擊土盾。

一輪攻擊沒破壞,再來一輪,三輪之後,土盾轟然炸裂,摻雜着火焰暴射。

他們出來了!

公輸天緊張的快要倒下,當他聽到自己女兒的聲音時,頓時熱淚盈眶。這麼快就能見到自己的女兒?他呆呆地站着,雙腿無法邁動。葉舟剛幫助自己抓回公輸穹,現在又救了自己的女兒。

墨忻教訓完公輸得勝後立刻圍着葉舟打轉,“逐風道友是真高人,在下眼拙了。”語氣中充滿了責備之意。敢諷刺我穿乾淨衣服,這仇得報。

葉舟賠笑道:“你們纔是真正的高人,我的防禦不堪一擊。”

這話大家都聽明白了。這明顯是責怪他們搞破壞。“這孩子心眼真小。”

公輸婉儀也聽出他的抱怨。不過她能理解對面四人的行爲。自己的身體是噩夢般的存在。誰都不希望魔氣外泄。攻擊自己理所應當。如何化解斬妖城和葉舟的矛盾她沒辦法,勸說墨紅苓她也沒什麼把握。

簡單的幾句對話讓她茫然,一活過來就要面對這麼多問題。如果還呆在玉瓶裡,她就沒有這些煩惱了。問題是她喜歡這些煩惱。公輸天沒動,她也沒立刻上前請安,對她來說最重要的是讓葉舟離開。

如果只是公輸家的人來到這裡,她怎麼也不會讓葉舟離開。可墨雲也來了,她能做到的或許只有讓他們不要出手。

“小丫頭,死了五年還能復活,運氣不錯嘛。”葉舟不歡迎自己,墨忻只有拿公輸婉儀打趣。

公輸婉儀道:“全耐恩人相救,我才得以續命。”說着便欲跪拜葉舟。

葉舟連忙扶起,“公輸姑娘,我就不打擾你們一家團聚。”他的確不想留下,眼前的人都是敵人,只是爲了承諾才幫助她。現在問題解決了,他可以全心全意思考天亮之後該怎麼做。和這羣人在一起只能讓自己更慌亂。

“墨兄,明天之後我若有命一定不負悠遊之約。”他抱拳對墨忻說道。

墨忻一愣,“逐風道友不必擔心,有我在,天塌不下來。”

葉舟心頭一暖說了聲多謝。“墨城主,你若不動手我就告辭了。”

墨雲仰頭大笑,“葉道友好膽識,我等着你!”墨雲化作一道火焰消失在衆人面前。

公輸得勝完全不瞭解情況,他拉過公輸婉儀小聲地問:“姐姐,他是誰?”他大概猜到幫助自己的人可能是葉舟。“他會幫助別人?”

公輸婉儀根本沒理他,甩開他的手走向葉舟:“道友大恩,我無以爲報,明天之事,一定效微薄之力。”她故意將聲音說得很大,讓所有人都聽見。

墨忻道:“還是小丫頭明事理,算我一個。”說完他和孟勝一起離開。這地方多呆無益。

公輸天艱難地走向前來:“多謝。”他的臉很僵硬,直到現在還無法相信葉舟真有能力將他女兒治好。

人家一家團聚,明天能否和綵衣團聚?葉舟鼻子一酸,道:“告辭。”爆發飛雷神遁逃離這溫馨的場面。

公輸婉儀看着略帶黃色光芒的幻影劃破夜空,消失在眼前。心頭略有一絲哀傷,她立刻問道:“爹,他和我們斬妖城我什麼仇?”

公輸得勝搶先回答:“我們抓了他的一個狐狸朋友,他揚言讓斬妖城消失。”

“你們追殺他又是怎麼回事?”公輸婉儀厲聲問道。

公輸得勝立刻否認:“這是誤會,絕對是誤會。”

“婉儀……”公輸天顫聲說道,這一刻他只是一個垂垂老矣的父親,看着復活的女兒,發出難以置信的疑問。什麼神州第一煉器師的名頭都拋卻。

“爹!”公輸婉儀一頭撲到公輸天懷中,放聲大哭。

直到她回到自己懷中,公輸天才平復心情。“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爹,他真是我們敵人嗎?”公輸婉儀實在不信,如果真是那自己該怎麼辦?

“爹不會讓你爲難,我們回家再說。天亮了。”公輸天仰頭看着東方。

公輸得勝也跟着問:“爹,我們放了他朋友吧。”

“胡鬧,斬妖城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做主了?”公輸天對待兒子那不是一般的嚴厲。聽到公輸得勝說話他就來火。“走,回家!”虐孩子這事兒,不能在大街上,雖然這裡荒無人煙。

公輸家三人也離開了。

剩下西天一月,冷清清落照。它的微光已經無法投影人世間的一切,因爲天亮了。東方天空的火焰掩蓋了它的所有,包括它留給人的記憶。

山,不高,它的四周有着更高的山脈。

風,凜冽,它肆虐於天地之間,侵入人的骨髓。

水,很冷,它流淌在冰封之下。

人,無言,他化作一道流光,穿行在冰下的流水中。

砰,他衝出水面,濺起無數水花,水花落定,他已穿好衣服。一身青色長衫,頭上繫着繡有梅花的方巾。

立於冰上的人,對着水中的自己,整理一下衣服和頭髮。他始終記得,第一次主意自己形象的原因。

那時候他剛進入花先生的學堂,第一眼就看上了站在先生身邊頭上插着梨花的小女孩。而那個女孩同樣也在注視着他。葉舟突然發現她眼中站着一個頭發蓬鬆,衣衫襤褸的小孩。

這是自己,來學堂路上母親已經幫自己整理過五次,可他不喜歡衣衫整潔的自己,所以在看到花先生之後依然決然地弄亂自己的頭髮,扯皺衣服。

但是他看到了自己在別人眼中,葉舟小臉通紅,悔恨自己的衝動。他一直渴望自己是個野孩子,但現在他卻想做個文質彬彬的儒雅之人。從此他知道了人爲什麼會主意自己的形象!而她的瞳孔便成了自己的鏡子。

面朝東方,仰頭等待旭日破雲的那一刻,他要做這一生以來最大的一次拼搏,在太陽升起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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