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一真人正運行吐納術呼吸靈氣,將餘毒吐出體外,忽聽有腳步聲響起,擡眼一看,是他的弟子顏驥獨自一人回來,微微怔了一下,卻是沒有料想顏驥會這麼快做出了決斷。
顏驥來到師父身旁坐下,看了師父幾眼,沒有說話,眉宇間也沒有任何表情,只是默默地守護在師父身旁。
約莫半個時辰後,廣一真人吐納結束,開口道:“決定好了?”。
顏驥緩緩點頭,回道:“是的,決定好了。”
廣一真人沉吟了片刻,忽然微笑道:“自己決定的事情,估計你也是不會後悔的。放下了一些事情,就當輕輕鬆鬆的了,我們上路吧。”
師徒二人起身,朝着松林深處走去。
夕陽西下,落日黃昏。
山坡上,一老一小踏步遠去,他們的身影被夕陽拉得很長,平行排列在山坡的地上。
不多片刻,這兩個影子就消失在山坡上的松林間。
在他們走過的道路上,青衣少女尾隨在後,望着那兩道身影消失的地方,駐足猶豫了片刻,跟了上去。
※※※
夜幕降下,萬物被無盡的黑暗籠罩,只有夜空中的點點繁星,在黑暗中亮着微弱光輝,爲黑夜中的人指引方向。
洞庭湖畔,清涼的夜風吹在身上,不禁讓人瑟瑟發抖,這初夏的氣候,冷熱無常。
一陣涼風吹來,梅香雪立刻抱緊了雙臂,埋怨道:“都入夏了,晚上還是這麼冷!”
身旁的樑湘菱看了她一眼,微笑道:“將就一會吧,下次出來的時候多穿些衣服。”
樑湘菱話剛落音,身前忽然響起一個男子溫和的聲音:“梅師妹。”卻是走在前面的秦深轉回頭來,捧着自己的外袍遞給梅香雪,道:“嫌冷的話……要不就暫時披着我的外袍吧!這外袍是我今天剛換的,很乾淨的。”
突如其來的照顧,直教梅香雪怔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像是被噎住了一般,翻着白眼看了秦深許久,才恢復了她特有的冷漠神情,搖了搖頭,輕聲道:“謝謝,不用,已經是夏季了,能冷到哪裡去?”
秦深被她婉拒,登時有些面紅耳赤,在原地怔了片刻,將衣服收回,吶吶的道:“既、既然梅師妹覺得不太冷,那我就、就不打擾了。”
語畢,像是人被羞辱了一般,大失顏面,匆匆地走開了。
“梅雪爭春未肯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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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須遜雪三分白,
雪卻輸梅一段香。”
梅香雪將眼神從秦深的背影上移了回來,看着樑湘菱似笑非笑的吟誦着這首詩,怪眼一翻,笑道:“從沒見過你有唱詩這個習慣呀?你今天是怎麼了?”
樑湘菱笑道:“這是剛纔那個人經常掛在口裡的一首詩,不知你聽着有沒有感覺?”
被她這麼一問,梅香雪柔嫩如雪的臉龐上立即泛起一陣紅暈,道:“沒有呀!哪有什麼感覺?”
樑湘菱依舊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道:“沒有就沒有唄,你臉紅什麼呀?”
梅香雪下意識的地下了頭,心想這麼黑的夜,她怎能看到我臉紅?眼神也太好了罷?沉寂了片刻,忽然道:“我臉紅是因爲走路走得有些熱了,出汗了。”
樑湘菱“哦”了一聲,笑道:“原來還真臉紅了呢!”
梅香雪楞了片刻,恍然醒悟,以她高傲的性子,如何也受不下被人這般戲耍,嗔怒道:“你……”
口中只蹦出了一個“你”字,卻又不知說些什麼,索性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太清宮五人來到白天聚首的地方,項衝、陳涼二人已經在站在那裡等待。一番招呼後,便聽陳涼說道:“今天接到爺爺傳來的消息,聖龍教四大分堂之一的蛟龍堂,就設在八百里洞庭湖裡的一個小島上。這次魔教派來瀟湘執行任務的一衆高手,一定會在蛟龍堂停歇,我們現在要查清蛟龍堂的具體方位,過幾天后援隊伍到齊,直接將其剿滅。”
陳涼話剛落音,便聽柳長歌接口道:“那好!我們這就御劍飛往湖中,將那些小島挨個搜查一遍,很容易找到的。”
陳涼微微搖頭,道:“現在雖是夜晚,但空中繁星也很明亮的,我們在湖面上飛行,很容易被島上的魔教弟子發現。魔教高手衆多,我們與他動手佔不了便宜。”
說到這裡,他擡眼看了看夜空,接着道:“我看過今晚的星象,一個時辰後會有烏雲密佈,遮去星光,我們可以趁這段時間御劍登上各個小島查看。”
柳長歌登時絕得顏面大失,在心*他眼裡的小白臉罵了不下十數遍:“你這二世祖不就是懂點天文地理的學識麼?用得着故意賣關子,不早點說出來,害得老子出醜!”
他一面在心裡面罵着陳涼,還一面偷偷看了樑湘菱幾眼,心道:“大美人會不會覺得我很沒有才識學問?比不上那個二世祖?”
柳長歌心裡這般想着,一旁的項衝還不忘誇讚道:“傳言燕山少掌門學識過人,天文地理無所不通,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
項衝誇讚過後,更是顯得柳長歌腦袋簡單,沒有學識。於是,柳長歌又連同項衝一起在心裡罵了開來:“真是一對‘狗男女’,唱着雙簧來嘲諷老子!”
他當時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到一個詞語來形容他們配合默契,而又陰險下流,只得用“狗男女”這個極不合適的詞來代替。
“那好吧!我們先在這裡歇息一會吧,來談談等一下要注意的細節。”柳長歌生怕自己人也會忍不住誇讚陳涼兩句,慌忙提出自己的見解。
一番交談過後,七人決定分成兩組前往湖中查探,這樣既能避免人多繁亂,行事不便,又能避免單獨行動,力量分散,無法顧及同伴。
對於柳長歌來說,最值得欣慰便是與樑湘菱分在了一組,幻想着與樑湘菱單獨相處,在夜色中細語長嘆,閒庭漫步。可恨的是,他這一組裡面還有視他爲煞星的梅香雪,以及他眼中的小白臉二世祖,認爲他故意賣弄學識,吸引純情少女的本事肯定不小。
樹林間,七人各自找了塊乾淨的岩石,坐下來休息,等待時機。
“樑小姐!”
樑湘菱身後忽然響起一個溫柔的男子聲音,回頭一看,卻是燕山派少掌門陳涼,微微怔了一下,問道:“怎麼了?”
陳涼淡淡笑了一聲,緩緩說道:“常聽江湖朋友說起太清宮有個樑湘菱樑仙子,不僅容顏傾城,而且修爲絕倫,劍法精深,手中仙劍‘冰魄寒光’更是當世聞名的九天神兵。在下仰慕仙子大名已久,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樑湘菱聽着他的讚揚,心生不解,她從未在江湖行走過,哪裡會在江湖中留下這等名號?片刻間,就已猜出他並非是聽江湖人說起的。
樑湘菱秀眉一皺,道:“我姑且當你說那什麼‘修爲絕倫、劍法精深’是聽來的,但你沒見過我動手施展法術,怎麼就認爲是名不虛傳了?”
被她這般反問,陳涼只是輕輕一笑,臉不紅,心不跳,隨即道:“我說的樑仙子的傾城容顏名不虛傳,在下不是瞎子,自然能夠看個清楚的。”
樑湘菱莞爾一笑,口裡“哦”了一聲,然後道:“既然陳公子說仰慕我‘大名’已久,那我便把我的‘大名’送給你吧!這樣你便不用再仰慕我的大名了,豈不是很好麼?從今往後,陳公子你便改名爲‘樑湘菱樑仙子’。”
陳涼怔了一下,隨即又笑道:“樑仙子真會開玩笑,本以爲你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九天仙子,卻沒想到這九天仙子還是這般地平易近人。”
他笑了幾下,覺得與這美麗女子也開起玩笑:“樑仙子把芳名送給在下,那仙子不是沒有名號了麼?不如在下替樑仙子取一個芳名。”
樑湘菱微微搖頭,道:“沒關係的,不用勞煩陳公子了,我以後就用我出家的道號了。”
“出……出家?”陳涼聽見“出家”兩個字,那表情就像是被一口飯給噎住了。
柳長歌將他們對話的看在眼裡,急在心裡,早已在心中罵了陳涼數百遍的“畜生”、“淫賊”,可偏偏在這個時候,他那師妹梅香雪也不上前將這二世祖小白臉臭罵一頓然後轟走,於是乎又在心裡罵師妹梅香雪是吃裡扒外的東西。
好在後來樑湘菱不願多搭理他,每每他一番長篇大論之後,最多用兩個字回了過去,這才讓柳長歌大爲放心。
轉眼間,一個時辰已經過去,夜空果然佈滿了層層烏雲,遮去了滿天星光,夜色又黯淡幾分。
七人不再遲疑,分作兩隊,御風飛向湖中心,多數的小島一眼就可以看遍,島面空無人煙,查巡起來很快,只有少數幾個大島嶼,需要登上去細細查看。
樑湘菱四人登上一座較大的島嶼,島上山巒起伏,叢林密佈,難免在山巒密林間隱藏着魔教的暗閣密室,所以四人小心翼翼登了島,仔細地查看着。
島上,腳下泥土異常的鬆軟,踩着能陷入足踝,就像泥潭沼澤一般。
不知什麼原因,自從踏入這座島嶼,便感覺不到湖面吹來的涼風了,四下一片安靜,甚至連蟲鳴聲也聽不到,彷彿踏入了九幽鬼域一般。
在島上查看了片刻後,不止樑湘菱,其他三人也都在懷疑,這島嶼與其它的島嶼大爲不同,安靜得有些詭異,保不定就是魔教聚集藏身的地方。
心中越是這般懷疑,彷彿越是膽小懼怕,不敢再往前面行走,樑湘菱似乎還覺得背後不斷有冷風吹來,彷彿是從幽冥鬼域裡吹來的風,直讓她背後汗毛直豎。
便在此時,樑湘菱忽然感覺到一個冰涼的柔軟手緊緊抓出了自己的胳膊,那細長的手指深深掐入肉裡,疼痛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