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驥看到這充斥着溫馨的一幕,感動之餘,還對身受關愛的楊環玉多了一絲羨慕之意。也許,父母還健在的人很難體會顏驥的現在的心情。
漸漸的,顏驥發覺自己出現在這個場面顯得有些多餘,想離開這裡。
蘇秋蓉哄了她的女兒好一會兒,才使得楊環玉破涕爲笑,在那邊與母親歡快的說着笑着,場面溫馨之極。這一刻,顏驥站在旁邊說不上話,顯得有些尷尬,更加覺得自己在這裡是多餘的。
不過好在楊環玉在這個時候沒忘記她的“哥哥”,撲在母親懷中笑了片刻,忽然離開母親走到顏驥身邊,伸玉一般的小手拉着顏驥走到母親身邊,對母親道:“娘你看,我找到哥哥了。”
蘇秋蓉點頭一笑,溫聲說道:“嗯,我知道了,玉兒真有本事。”隨即目光又轉向了顏驥,對他道:“快喝些水吧,你躺了一整天都沒喝水了,渴壞了吧。”
顏驥訥訥的應了一聲,捧起荷葉只喝了兩小口,迅即將水遞給楊環玉,道:“我喝飽了,給你喝吧。”
以楊環玉純真直爽的性子,當然不會去懷疑她眼中的哥哥只是象徵性地喝了兩口,其目的主要是想把更多的水留給她。望着顏驥甜甜一笑,接過荷葉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
這時,蘇秋蓉從另一包荷葉中拿出兩個桃子遞給顏驥,柔聲道:“吃些果子吧,總比沒有東西吃要好上許多。”
顏驥看了一眼荷葉,發現裡面包着的桃子有二十個之多,他吃幾個也不會讓楊環玉餓着,便放心接過那兩個桃子來吃。蘇秋蓉心思細膩,剛纔便發現顏驥水喝地很少,現在又見顏驥只吃了兩個桃子便不在再吃,當即拿了四五個桃子塞給顏驥,微笑道:“不要見外,多吃一些桃子解渴,別以爲我剛纔什麼都沒有看到,其實你根本就沒有喝水。”
楊環玉這時才發現顏驥對她的關愛,小小的心靈上大爲感動,但水已經被她一個人喝完了,當下除了在心中埋怨一下自己太傻之外,還滿懷感動地對顏驥嬌聲說道:“哥哥你真好!”
顏驥做下地當然不是什麼壞事,但被發現了,竟然有些面紅耳赤,手足無措的模樣。
洞外,淅瀝瀝的小雨下個不停,直到傍晚也沒停止。
洞口,顏驥獨自一人站在那裡,望着雨幕怔怔地發呆,也許是受這種陰暗天氣的影響,他心中的一塊大石始終不能放下,時時刻刻都在糾結着那件事,在心裡有着各種各樣的擔心。因此,他那張二十歲的臉孔,發起愁來在看上去就像是三十歲的人。
蘇秋蓉眼下在洞中陪着女兒,一直到天黑,楊環玉睡着之後,她才走到洞口去看顏驥在做些什麼。
顏驥雖然在發呆,但還是聽到了身後輕緩的腳步聲,回頭看去,見是蘇秋蓉,朝她點頭招呼了一聲,問道:“玉兒她睡着了嗎?”
蘇秋蓉微微點頭,走到顏驥身邊,也朝雨幕中看了過去,口裡對顏驥道:“這樣等着,是不是很着急?”
此時此刻,顏驥知道了楊環玉睡着之後,一個念頭突然在心中萌生了出來,認爲趁着現在離開,便不會受到楊環玉的糾纏,猶豫了片刻,終於對蘇秋蓉道:“已經休養了一整天,我的傷勢定然沒什麼大礙了,我想我現在應該走了。”
蘇秋蓉沒料到顏驥會突然說出這句話,目光一下子轉回到顏驥的身上,想了片刻,溫聲勸說道:“雨還沒停,更何況這山野中的形勢十分危險,到處都是搜尋神火的人,就這樣出去,一不小心就會遇見他們。”
頓了頓,又加重了音調對顏驥說道:“還有,你身上的傷沒那麼快就好的,起碼還得一天一夜,小孩子不能老是說謊。”
蘇秋蓉這句話說得顏驥無言以對,特別是聽到“說謊”兩個字,心底一陣難過。他怔在那裡想了一會,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問題,試探性的向蘇秋蓉問道:“這麼說來,你白天出去的時候就遇上那些人了?早上出去的時候,我已經發現了身上有傷,要對付那些人,傷勢會更重。”
蘇秋蓉抿嘴一笑,點頭道:“你這是在擔心我麼?不過小傷而已,我不是照樣安然的回來了。”
顏驥臉色不變,轉首看着蘇秋蓉,不知在心裡想些什麼。
蘇秋蓉接着道:“你要走的話,就等夜深了再走吧!那時玉兒睡着了,便不會纏着你這個好‘哥哥’,哭着鬧着不讓你走了。”
顏驥聽到“好哥哥”三個字時,心裡不由得顫了一下,一時間百感交集,酸熱翻涌,目光漸漸低垂下來。可就在他低下頭之際,竟然發現洞口前面有幾條花花綠綠的長蛇盤繞在岩石之間,蛇信子一吐一吐的,看上去尤爲可怖。
這裡是荒郊野嶺,乍一想,有蛇出現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但是顏驥與蘇秋蓉二人看見這些蛇想了片刻,很快便將這些蛇與端木摘花聯想起來。特別是現在洞口的蛇漸漸增多,更驗證了顏驥的想法。
顏驥情緒一下子緊張起來,忙將驚虹劍握在手中戒備,對蘇秋蓉道:“可能是憐花谷的端木摘花。”
蘇秋蓉仔細觀看着這些蛇,點頭確認道:“是的,端木摘花號稱‘萬妖王’,可以操控一切鳥蟲走獸,這些蛇一定是她召喚出來尋找我們這些敵人的,只要這些畜生髮現了目標,很快就會通知到端木摘花那裡。”
說到這裡,忽然意識到他們處境已經十分危險,連忙對顏驥說道:“我們必須儘快離開這裡,重新尋找藏身之地,否則端木摘花很快就能找到這裡。”說完,也不等顏驥是什麼反應,轉身衝進洞內將女兒叫醒。
楊環玉正在洞中熟睡,被母親一下子背起來就往外走,愣了幾下,沒反應過來出來發生什麼事,打了幾個呵欠又睡了過去。
三人就這般衝入雨幕當中,在黑夜裡快速奔行着,楊環玉被淋了雨後漸漸醒了過來,這才發覺她的母親正揹着她在雨中行走,大概是覺得她的好夢被驚擾了,嘴裡嘟嚷了幾聲,問道:“怎麼了,下着雨還出來做什麼?”
蘇秋蓉回頭看了眼睡眼惺忪的女兒,不忍將實情告訴她,溫聲對她道:“帶你回家睡覺呀!”
“回家?”楊環玉聽到這兩個字,下意識地看了看四周,發現顏驥也在身後跟着,原本美夢被擾的怨怒情緒一下子就消退了,換做一張芙蓉般美麗的笑臉,看了顏驥幾眼,然後將頭埋在母親背上,安靜地躺着。
一路之上,顏驥都在不停地注意着道路兩旁,不論他們走到哪裡,都能看到那些花花綠綠的蛇,似乎整個地面都是這些東西。而且就在此時,他發現蘇秋蓉的腳步正逐漸減慢,呼吸聲也越來越沉重,顯然是內息已經紊亂,傷勢加重。
他猶豫了一會,忽然越步追了上去,與蘇秋蓉平行着前進,對蘇秋蓉道:“換我背玉兒吧!”
蘇秋蓉愣了一下,扭頭看了顏驥幾眼,沒有答應他,猶豫了一會兒,搖頭道:“不用了,你有心了。”
就在這時,楊環玉突然滿懷欣喜的大叫起來:“好呀!讓哥哥揹着我吧!”說着,還從母親的背上掙脫下來,一下子跳到顏驥的背上,雙手緊緊摟住他的脖子上,將自己腦袋靠在他的肩頭之上。
蘇秋蓉也沒說什麼,看着這兩人微微一笑,然後繼續往前奔行。
就這樣,三人又在黑暗中奔行了一段路程,雨勢雖然不大,但時間久了也會將衣裳打溼。楊環玉伏在顏驥背上,身上被雨水淋着溼透了,感覺很是冰冷,下意識地將身子縮緊了些,緊緊摟着顏驥的脖子,將她一張俏臉貼在顏驥的脖頸,似乎想要從顏驥身上借來一點點的溫暖。
顏驥感到了那張溫軟的臉龐,似水一般嬌柔無限,嗅到了她身上的淡淡幽香,彷彿心意煩亂。但在危急關頭,顏驥也顧不得多想,集中心思向前方逃竄。
可是,不管他們怎麼走,始終走不到一個沒有蛇的地方,更糟糕的是蘇秋蓉的腳步越來越慢,看來是傷勢又加重了。
正當顏驥在腦中思慮着該當如何之時,他們前方的空地上忽然出現了一大片蛇羣,密密麻麻的疊在地面,根本下不去腳。並且身後也是一大片蛇羣追了上來,前後形成包圍之勢,將他們三人圍困在蛇陣當中。
楊環玉從沒有見過這麼多的蛇,嚇得“啊啊”大叫了起來,閉着眼睛將腦袋埋進顏驥的肩後,不敢去看那些可怕的東西。
顏驥、蘇秋蓉二人雙雙停下了腳步,但蘇秋蓉的形式很不樂觀,喘息聲越來越重,停下之後乾脆彎腰蹲在地上喘着,顯然是她承受了巨大的傷痛。
顏驥看了她一眼,隨即,右掌重重揮出,手上握起“凝冰術”法訣,掌心白色寒氣呼嘯着噴涌而出,寒氣沾上溼漉漉的地面,眨眼間便在地面上結出一層兩寸來厚的冰層,將那些稀奇古怪的蛇一股腦兒冰封在冰塊當中。
他揹着楊環玉走到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下躲雨,對蘇秋蓉說道:“蛇是冷血動物,無法承受寒冷的氣候,所以它們會在冷冬的時候冬眠。方圓半里的地面都被冰凍着,那些蛇根本不敢爬上冰層向我們走過來,自然也就不會發現我們,而向端木摘花稟告線索,我們暫時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