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決別

風雨瀟瀟,天地滄瀾。

顏驥飛在雨幕當中,只見他右手輕揚,太乙清氣似爆炸一般,從他身子四周轟然散開,強橫的氣流,激起風雨翻騰,一片肅殺。

絢麗多彩的仙劍毫光,飛入那呼嘯翻涌的太乙清光之中,猶豫泥牛入海,被太乙清光淹沒了的仙劍,其本身的光芒一下子黯淡了,在經過太乙清氣強行注入仙劍的劍元,已經完全脫離仙劍原主人的控制,淪爲了顏驥的護身法寶。

見了這種場面,上官羽一陣驚駭,他如何也沒有料到顏驥體內的真力已經如此強橫,提運真氣不消幾下,便輕易將他人的仙劍收爲己用。

上官羽雖然吃驚,但他終究還是經歷過場面的人,當然不會懼戰,只見他手中“子午七星劍”疾疾揮舞着,白色劍芒轟然散開,在半空之中與太乙清光相互輝映着,兩股光芒氣勢相當,爭鋒相對。

顏驥人在半空,腳下勁風突起,載着他往高處飛行,右手同時捏起法訣,十餘柄飛劍在他的操縱之下,閃爍出燦燦的太乙清光,在雨幕中呼嘯飛馳了一陣,一字排列了起來,十柄飛劍的劍尖所指同一個方向,朝上官羽疾飛刺去。

與此同時,上官羽橫劍胸前,左手輕輕按在劍背之上,極力運起太清宮執劍長老何方路傳下的“一氣化三清”真訣,強橫無匹的靈力源源不斷的灌入子午七星劍中,白色劍芒登時暴漲了十數倍,化作成千上萬支白色氣劍,猶如萬箭齊發般的氣勢,迎着那十柄飛劍蜂擁而上。

“轟!”

隨着天際響起一陣氣流交鋒的轟鳴聲,漫天劍光在空中撒開了花,光彩奪目,幾乎照亮了整個重音寺。

戰鬥中,劍光與氣流橫行疾竄,呼嘯飛馳,威力之強,落在房屋頂上便是毀去了半間屋子。下方所有的人都小心躲閃着,以免被劍氣傷到。

整個戰鬥的場面,現在只剩下上官羽與顏驥兩個人,其他失了仙劍的太清宮弟子並沒有插手,因爲他們從未見過這等宏大場面的鬥法,對自己的道行也頗爲了解,都有自知之明,不敢上前插手。

雨勢,隨着空中那兩個人的鬥法,似乎也被增大了,風聲更大更狂,更加肆無忌憚的沖刷着地面。

雷光閃爍之後,兩人緩緩落下了地面,隨着仙氣的光芒消散之後,纔看清楚他們的身影。只見上官羽持劍佇立雨中,站了片刻,忽然一陣搖晃,支撐不住,只得以長劍刺向地面,撐着長劍才能勉強站着。他的嘴角還流過一絲殷紅的血液,不過很快被雨水沖刷了。

顏驥在上官羽的對面,單手抱着楊環玉,雖然看上去能自行站立,但臉上神情卻顯得也不好受,似乎沒在上官羽手中討到什麼便宜。

楊環玉在他懷中躺着,感覺一切都安定了下來,才緩緩睜開了眼睛,望着抱着她的少年,眼波中霧靄朦朦,辨不清那少年的臉龐。

她慢慢地伸出了自己白皙如玉的小手,想要爲他擦去臉上的雨珠。可是,當觸碰到他的臉龐之時,卻感受到了那些雨珠是溫熱的,有一點粘稠,她將手放在眼前一看,登時被嚇得說不出話來,因爲那些都是他的血。

這個時候,她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忍不住淚水翻涌出來,抽泣着自責道:“原來都怪我,要不是我來這裡,哥哥你也不會受傷了。”

顏驥看了她一眼,眼光中流露出一陣溫暖,衝她輕輕搖了搖頭,然後擡眼看向了太清宮衆人,那些人被顏驥的目光一看,彷彿害怕極了,都下意識地不敢與他對視,甚至還有人退後了幾步,生怕顏驥衝上來要了他們的命。

顏驥看他們沒有上前阻攔的意思,上官羽也受了重傷,無法出手,當下他心念一起,正欲帶着楊環玉御風飛走,不料就在此時,他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清冷的喝斥:“你在幹什麼?”

顏驥忙回頭看去,看見雨中那人正是他的師姐樑湘菱,她渾身上下也一樣溼透了,一身潔白如雪的衣裙,彷彿雨幕中不曾被打落的花朵,在風雨中飄搖着,緩緩的,向顏驥這邊走了過來。

面對着樑湘菱,顏驥心中總有退縮的意思,眼光微微閃爍,不敢與樑湘菱對視。

遠遠地,樑湘菱停下了腳步,環視了一遍身邊的一衆同門,發現地上掉落的數柄仙劍,以及受傷了的上官羽。聯想那些同門對顏驥懼怕、畏縮的神情,樑湘菱很快猜出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她看着顏驥,秀眉微微皺起,臉上毫無表情,冷冷地問道:“你這是幹什麼?她來救你出去?然後準備放到這些阻攔你的同門,跟她一起離去?”

顏驥被師姐這般誤會,心中有着說不出的難受,沉默了片刻,輕輕搖頭道:“不是,我只是在做一件你們認爲是‘錯事’的事,她也根本就是不是什麼愛殺人的妖女,我只是要送她離開這裡,因爲這裡有人很想殺她。”

“雨水流進你腦袋裡了嗎?”樑湘菱怒斥着顏驥,聲音如切冰斷雪:“你是不是不想待在太清宮了,你說一聲自己離開就是了,沒人硬拉着你,讓你留在這裡!”

顏驥聽着,卻是心如刀絞,沉默了好一陣,依舊堅持着自己的決定,對樑湘菱道:“師姐,今晚我犯下的種種門規,我一條也不否認,我一定會向掌門和師父認錯的。但是現在我必須離開,等到明日,我會回到師門接受懲罰。”

說完,顏驥看了看樑湘菱那張冰冷的美麗臉龐,心中被一股酸熱堵着,再說不出話來。他猶豫了許久,才轉過身子,向前方邁出了步子。

“留步!”樑湘菱身影一閃,出現在顏驥的身後,他只覺身後一股寒氣掠過,一柄涼冰冰的仙劍已經架在他的肩頭,寒氣陣陣撲來。

“你有沒有想過你走了之後,師父會落下個什麼名聲?師父他沒有沒做過什麼事,就因爲你這混賬徒弟,就會被冠上教管無方的罵名!”

顏驥這才意識到這件事,發覺這件事也相當的嚴重,愣在那裡說不出話來,心中的堅定又開始猶豫了。

當此時,“冰魄寒光劍”那白色的寒氣在空氣在慢慢擴散開去,與嘩嘩落下的雨點交結,化成一個個的冰錐落在地上。

顏驥真力渾厚,不會受到寒氣的傷害,倒是他懷中的楊環玉無法抵禦寒氣,只覺身子冷冰冰的,寒氣鑽入骨頭之中,疼得她渾身抽搐,口中發出低低的呻吟,雙手摟着顏驥的腰身更緊了。

顏驥這時還沒發覺到她是受了寒氣的侵襲,以爲是傷痛所致,立刻問她道:“你怎麼了?”

楊環玉口裡“嗯”了幾聲,最後以模糊不清的話語吐出了三個字:“哥哥……冷……”

顏驥這才醒悟,看着樑湘菱愣了片刻,最終抱着楊環玉後退了幾步,離開冰魄寒光劍的寒氣之內。

樑湘菱劍尖依舊指着顏驥,冷聲道:“雖然你口口聲聲稱我爲師姐,而且以前你也很聽話。可是,現在你已經不是那個聽話的傻小子了……我管不了你勸不了你的話,就只能像其他人一樣,用劍阻止你離開了。我會好好教訓你的。”

顏驥聽着師姐要與自己動手,心頭那莫名的傷懷又開始昇華了,他對着自己的師姐,無論如何也不去手,哪怕是他自己被師姐殺死了,也不願與師姐動手。

這時,重音寺上空一陣人影閃爍,五彩斑斕的法寶亮了起來,將黑夜驅逐殆盡,猶如白晝一般。

“掌門和其他三派的人都來了,你小子最好快點滾

,永遠也不要回來!否則我見你一次殺你一次!”樑湘菱低低的,急促的聲音在他耳邊響了起來。

顏驥怔了一下,這才感覺師姐至始至終都還是關愛他的,只是自己時時刻刻都在危難着師姐,沒有體諒到師姐的難處,他深深看一眼師姐的容顏,將那張美麗的臉孔刻印在心裡。

最終,他還是抱着楊環玉,從樑湘菱面前離開了。

※※※

三日後,一場傾盆大雨早已經停了,時值正午,烈陽當空,蟬鳴陣陣,天氣十分炎熱,只有在微風輕輕拂過之時,才讓人感覺一絲的清涼。

這三天,棲息在重音寺的四大派弟子也都休整妥當,眼下正集聚起來趕往衡山當中,試圖極力阻止魔教得到神火。

隨行的隊伍之中,樑湘菱也在,握着手中的冰魄寒光劍鬱郁無神。

自三天前的那個雨夜,顏驥離去之後就再也沒有露過面,不知去哪了。

橫山羣峰,山巒秀麗,懸崖如飛,祝融峰高聳雲端,直插雲霄,將峰頂的面貌掩藏在雲層之上。

祝融峰頂,聚集了聖龍教的大半人馬,七千人的隊伍浩浩蕩蕩的排列在山峰頂端,氣勢威雄。聖龍教所有的長老、高手無一缺席,就連久未露面的聖君幽鰲也出現在隊伍當中,看來他們對神火是勢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