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羽冷哼一聲,沒有理他,轉身上轎就要離開。
紀峰見他路見不平,幾次仗義相救,雖一片好意,但不想讓他插手家族紛爭,顯然不是很明白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忙走到他身邊,說道:“這位公子,多謝你,只是這件事原是我們兩家的家務事,還是我們自己處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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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羽上了轎,若無其事的揚長而去,彷彿方纔的一場打鬥根本沒發生過一般。
“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幫了忙,卻不領情,小子,早知如此,方纔你就不該多管閒事。”
一個聲音傳來,卻不見說話之人的身影,衆人皆是一陣轟動,四下尋聲探望,終不見說話的人。
孫言初更是一驚,聽得出來這說話之人明明就是方纔把他騰空拉起的那個神秘高人。
就在此時,天空中雷聲大作,閃電齊鳴,天有不測風雲,頃刻間瀑雨如注,衆人忙轉頭就跑。這時,一輛馬車緩緩停了下來,像是早就在一旁備好了的。
獨孤信撐着傘站在馬車邊頜首:“道長,請上車。”
雨下的越發大了,孫言初沒有多想,擡腳上了轎。
馬車搖搖晃晃走了 一盞茶功夫,雨聲漸小,這雨來的快,去的也快,片刻後,停了下來。獨孤信擡手撩開簾子,馬車停在一座府邸前。蔡佑站在府邸門口,身後還跟着幾個人,見孫言初下了馬車,便迎面走上來,隨後帶着他走進府邸。
府內雕樑畫棟,亭臺樓閣,富麗堂皇,經過幾個迴廊,穿過滿是花花草草的庭院,來到一個大廳。
孫言初很疑惑,不知這個府邸的主人是誰,獨孤信和蔡佑還有身後跟着的幾個人顯然並不是這座府邸的主人。
待在大廳落座,有僕從走馬燈似的上了茶和精緻點心。獨孤信上前拱手說道:“道長,那個擄走您的人不知是什麼人?”
孫言初忍俊不禁:“我也不知道是何人?”
那個神秘的高人出現了兩次,只聞其聲未見其人,不過更令孫言初感到奇怪的是,這幾位找到他的速度驚人,他甚至懷疑,不管他身在何處,他們都會找到他。
正兀自思量,突然有人走了進來:“大人,漠北突厥王子來了。”
獨孤信頜首,轉頭在孫言初耳邊輕聲說道:“漠北突厥王子曾與你們尊師相熟。”
片刻後,進來一個人,正是漠北突厥王子金梓驍,獨孤信朝金梓驍拱手後,點了點頭,繼而轉頭對孫言初道:“漠北現下來我大周,就是想談合作,他拿着尊師的書信前來,你不妨瞧瞧那書信,是否屬實。”
突然那個神秘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江湖險惡,還是快回山吧。”
話音未落,一個身影飄了過來,快的根本看不清他的樣子,眨眼間,他就拉着孫言初如飛鳥般的移出了大廳,轉瞬間已不見兩人蹤影。
隨着耳邊呼呼的風聲,那人拉着他飛檐走壁疾行飄飛,待孫言初看清那人的樣子,已是在十幾裡之外了。
“使我徒有身後名,不如及時一壺酒。”
密林深處,罕見人煙,一棵大樹下醉臥着一個人,身上穿着一件赤紅的單衣卻十分襤褸,手裡拿着一個紅漆的大葫蘆。
孫言初望着這人,說道:“你······你是誰?”
那人舉起葫蘆喝了一口酒,身子忽地拔起,一躍三尺,落在孫言初面前,說道:“你猜,我是誰?”
孫言初一臉茫然,下山以後,遇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事,見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人,這人神出鬼沒,說話顛三倒四,他哪裡猜的出來,但見這人雖穿着破爛,但衣裳的質地不俗,他頭髮凌亂,面目骯髒,鬍子拉碴卻難言其儒雅容貌,一雙拿着酒葫蘆的手臂瑩白如玉,料想他定不是尋常之人。他挑了挑眉,心裡想着還是快些回山 頓了頓,說道:“總之,你不是鬼。”說完轉身便加快腳步發足狂奔。
“你要去哪?”
“回山。”
說完這句話,他纔想起來,自己根本不知道上山的路。他是跟着師兄們一起下山的,現在失散了,不但找不到師兄,就連回去的路也找不到。
只聽見身後嗖、嗖、嗖的幾聲響,孫言初回頭望去,嚇得魂不附體,那人旋轉着身體,手拿紅色酒葫蘆,慢條斯理,竟速度驚人,已離自己背後不過數尺之遙。他加快腳步,拼命跑了起來:“你跟着我做什麼?”
那人笑道:“你見過師尊嗎,若是沒見過,我帶你去見可好?還能跟着我遊歷江湖豈不更好?”
孫言初倏地停下腳步,聽他說起師尊,好像他認識師尊似的,他剛想問,此時,那人呼地停在他身後,這時已看清楚了那人的容貌,他風姿雋爽,身材高手,發間幾縷銀絲,更顯得形相清傲,蕭疏軒舉,凝眉注視着孫言初的樣子湛然若神。孫言初猜想他一認識師尊,便問道:“前輩,你認識我師尊?”
那人見他眉清目秀,對他畢恭畢敬,心裡十分歡喜,聞言,卻皺了皺眉說道:“你師尊是誰?不知道。”
孫言初抿了抿嘴,一臉無奈,轉身離開那人繼續往前奔走,他想靠着記憶,自己找上山的路。此時已是暮色蒼茫,天色漸暗,孫言初狂奔了許久,竟還是四顧茫然,繞來繞去還是找不到熟悉的山路,他走入山徑,周圍古樹參天,怪石嵯峨卻不見下山時的那條路。他望着遠處的山巒,喃喃自語道:“師父,師兄,你們在哪啊!”
不知過了多久,夜色漸濃,孫言初腹內飢餓,只好轉身朝市集方向走,沿途的路和之前跟着師兄們下山時的路全然不同。到了長街,已是燈火通明,他摸了摸身上,沒有銀子,在街角正躊躇之間,突然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低頭一看,一個滿身酒氣鼾聲如雷的人醉倒在路邊,臉上蓋着一片荷葉,被他這麼一絆,那人轉醒過來拿開蓋在臉上的荷葉。
孫言初見到那人,驚詫之下,大叫一聲:“怎麼又是你?”
那人波瀾不驚的說道:“送緣去直覺,送離人去嬋娟,每一次相見,都是伏線,緣字的深淺豈是你能料定的?小子,我肚子餓了,有吃的嗎?”
孫言初驚愕的“啊”字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落在面前的幾枚銅錢把這個字給生生嚥了回去,路上的人這是把他當乞丐了,他摸了摸額,露出了一絲無可奈何的苦笑,此時的他確實挺像乞丐的,流落街頭狼狽不堪,就差放個破碗在面前了。
他看了看眼前這個人,這人正等着他回答,他只好撿起銅錢,走到對面的饅頭鋪買了兩個饅頭,那人見了饅頭,卻不屑一顧:“這個?你還是留着自己吃吧。”
孫言初愕然,咬了一口饅頭,正想說“有饅頭吃已經很好了”,突然一旁街面上有人暈倒在地。
這人正是成羽。
只見他嘴脣發黑,臉色發白,渾身顫慄不止。孫言初認出他後,遲疑不決,成羽之前的所作所爲還歷歷在目,即使他現在遇到了危險,也是死有餘辜,突覺一股勁風撲面而來,掌風直撲向成羽,就在這時,孫言初身旁的那人伸出右腳,足底只輕輕一點,那股襲擊成羽的掌力便被突入起來的強大內力給阻擋,繼而反彈了回去,只聽見幾聲慘叫,發掌之人被震倒在地。這人內力精湛,還沒動手,已把對方給震懾住了。
丘致敬震驚,心內暗想,遇上高手了,他朝這邊一看,不禁脫口而出:“蚩尤宗!”
他身後的人聽到這個名字,頓時駐足不敢上前,聲音微顫說道:“他,他們是三大隱士宗其中之一蚩尤宗?”
聞言,孫言初一怔,他轉頭看着身旁這個人,只見那人面不改色,冷哼一聲,眼神掃了過去。
幾人頓時嚇得魂不附體,大駭之下,轉頭狂奔,一時不辯南北東西,逃竄的無影無蹤。
那人抓起成羽的手,須臾,他凝眉低語道:“他中了巨毒黑蠍已數月有餘,毒性已入骨髓,怕是命不久矣。”說着,單掌拍在成羽的背部,成羽一口黑血噴出,幽幽醒來。
孫言初本不想理他,見那人的表情認真,便也覺得沒必要和一個快要死的人計較,但心裡卻有些生疑,正想着,成羽已認出他,他看着孫言初說道:“這件事,不要告訴別人,尤其是她。”
那人拿着酒葫蘆道:“你說的她,可是女人?”
成羽微微頜首,那人長嘆一聲,突然間似乎想起了什麼,說道:“他們是誰?爲何要害你,你是如何中的毒?”
“他們是宇文護的人,幾個月前給我下毒,比我就範,如今,我已病入膏肓,如再不妥協,這條命怕是難保。多謝前輩出手相救,眼下也只是苟延殘喘罷了。”
那人面色一沉:“宇文護要重用你?他給你下毒無非想對你制衡,不如你先應下,保住命再從長計議。"
成羽功夫極好,既然宇文護給他下毒,那他可以先順着他,眼下只能定期從宇文護那裡拿解藥,宇文護這樣做是爲了控制他,爲他所用!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孫言初釋然道:“那我今日豈不是冤枉好人,差點要了你的命。”
成羽嘆了口氣,說道:“我命本不久矣,才故意當衆打擂臺羞辱激怒他們,好讓他們恨我,這樣,即使我最後死了,也不會讓人爲我傷心。”
熟料,那人喝了一口酒,說道:“百年重逢,世間相遇,惜緣惜福,不愧情意,問天問地,世間難覓。”
孫言初扶額,眉頭微皺,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登時臉色大變,說道:“我要回去了,師父和小師妹還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