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中的一干朗州文武官員都聽愣了,這些人說得是真的,還是假的?一時間,望向林楓的眼色非常豐富,有懷疑的,有驚懼的,自然也有欽佩的,讚歎的。
這時,最後一名進來的特種戰士是周其志,他臉上既興奮又失望,林楓不由地笑了,大聲說道:“其志,說吧,又有什麼好消息?”
周其志搖搖頭,嘆了一口氣說道:“潭州馬軍指揮使張暉自個領着騎兵跑了!”
這可是一個天大的消息!
滿面鬍鬚、膀闊腰圓的朱進忠心中一驚,不會是張暉率領騎兵繞到己方後面準備突襲吧?他上前幾步,粗聲問道:“這位兄弟,此事確切嗎?”
周其志理都沒有理他,依然向着林楓點了點頭,開始詳述起來。
原來,周其志和嚴若厲他們接到林楓潛伏命令後,兩對兄弟八個人下船後聚在一起簡單一合計,都說前面林仁肇等十二金剛已經立下了驚天大功,自己也不能落後,一致決定幹一票大的。所以,他們混進城中後直奔益陽太守府準備擒賊先擒王,拿下城中最大的官員再說。
在潭州潰兵還沒有全部進城時,周其志他們就已經到了太守府附近,一羣人剛剛穩定下來,就發現張暉率領着三千名騎兵匆匆出城了,神色非常慌張。心細如髮的周如星推測,這些騎兵一個個揹着大包行李,又是從南門出發的,似乎不太可能是去迎擊或伏擊朗州軍隊。
八個人一商議,決定混進太守府內探個究竟。
此時,太守門口進進出出全是潭州士兵,八個人輕易混了進去。很快,幾個人就發現了在書房裡面正跳着腳罵孃的太守大人。
幾個人靠近了一聽,發現這名叫秦非的太守大人是在罵張暉太混帳了,簡直就是一個強盜,跟自己說是要出城繞到朗州軍背後伏擊,卻以此爲名義,不告而取,動手搶走了太守府倉庫裡珍藏的上好兵器,甚至還拿走了一大部分錢財。
聽到這些,八個人溜了出來,一商議,感覺這會兒綁架一個文職太守沒有啥意思,還是先把這個消息傳遞出去再說。
林楓聽完了過程,不由地笑了,開口調笑道:“果然不愧是馬軍,連逃跑都跑得這麼快!”
帳中的人基本上都笑了,只有指揮使朱進忠一人臉上的疑色未完全散去。
不放心的朱進忠請示過馬希萼後,開始分派人頭向軍營外面撒出暗哨,並要求全軍馬不卸甲,人不脫衣,輪流值守,全力防止張暉馬軍趁夜來偷營。
趁着朱進忠一個人忙碌,林楓輕聲詢問其他兄弟爲什麼不連夜出城。
周其志低聲回道:“我們商量好了,如果林大人沒有其他的行動,我們準備晚上聯合其他在城內的兄弟,最好在明天早起攻城之前綁架那個太守,最起碼可以擾亂他們的臨陣指揮。現在,他們七個還在南門城牆上假裝巡邏兵等着我消息呢。”
林楓擰眉不語,城內現在還有九千名士兵,每面城牆上至少可以分出兩千士兵,這可不比一艘獨立的戰船,單靠幾名特種戰士太過行險。
思慮一會兒,林楓搖了搖頭,輕聲說道:“等會兒我們回船上再議此事。”
軍議到此,林楓見現場的人也說不出什麼新鮮的了,就起身告辭,領着一干兄弟回戰船去了。
一看到林楓的身影,馬駢第一時間趕了過來彙報說,戰船上所有艄公和雜役己經全部到位了,林楓所要的水晶和打磨工具也已經通過快馬運到了。林楓立刻將李從謙和陳飛四兄弟拉到了一邊,吩咐他們打磨不同樣式的凹透鏡和凸透鏡去了。
林楓召集剩下的特種戰士,討論商議明日的突襲可行不可行。這下子,特種戰士也分成了兩派,一派主張實施拼一把,一派不主張實施,最後都說讓林楓決定。
林楓思來想去,最後一拳捶在了船壁上,大聲說道:“那咱們就賭一把大的,跟他們拼了!其志先潛回城去,其他人全部於後半夜混入城內。明日午時,我們裡應外合,突襲東城門!”
一衆兄弟們轟然應諾,一個個興奮地喧譁着,到下一樓艙休息了。
林楓倒是堅信張暉率領騎兵逃路了,所以,在側耳傾聽了一會兄弟們的歡慶喧鬧聲後,面帶微笑地進入了夢鄉。
第二日一大早,林楓起牀後,站到戰船的最高處向北面大營觀看,發現沒有任何異樣之處,這說明張暉是真的怕死,自顧自跑了。
這時,李從謙、陳飛找遍了船艙,也沒有發現其他人,知道自己又被甩下了,一起過來找林楓問罪。
林楓根本不理幾個孩子,帶頭就向朗州大營走去。李從謙他們只得乖乖閉上了嘴,跟在了後頭。
一進大營,朱進忠率先搶步過來,向林楓謝罪。林楓手下人的情報很準確,自己不聽他人言,自己和士兵一夜裡都沒有睡上安穩覺,實在有些羞愧。
林楓看了看朱進忠的滿眼血絲,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大聲說道:“行軍打仗,謹慎爲要。小心行得萬年船啊!朱將軍做得一點沒錯,辛苦了!我會向馬使相特別提到這一點的!”
朱進忠感動地點了點頭,將身體向旁邊一側,恭請林楓上座。
林楓不在意這個,一把抓住了他,低聲說道:“朱將軍,想不想今天一舉奪城?”
朱進忠自然大喜,連連點頭。
林楓附到了他耳邊,細語了一陣。朱進忠雖然有些不太相信,但還是點頭答應了,轉身請示馬希萼去了。
早飯過後,朗州北面和西面軍營同時響起急促的鼓聲,一隊隊士兵魚貫而出,將投石機、攻城梯等攻城器械都擺了出來。駐紮在東方水面上的戰船卻一艘接一艘地啓動了,向南面的潭州方向進發了。
東面守城的士兵很快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在北面城牆門樓中的太守大人秦非,這名罵娘太守不由地皺起了眉頭,苦思不語。
與昨日攻城不同的是,朗州軍隊率先派出來的是“罵兵”,精挑出來的五十名大嗓門士兵同時走到東西城牆下面箭程之外,齊聲喊道:“城上的人聽着,張暉已率騎兵逃路了,限你們一刻鐘投降,否則破城之後,不留一兵一卒!”
一刻鐘很快過去了,雖然沒有人敢主動出面投降,但是守城士兵的眼神裡已經有了疑惑和驚懼的陰影。
比昨天更加殘酷的攻城大戰很快開始了。
在督戰隊雪亮的大刀威逼下,朗州士兵一個個像不要命似的,在東西兩面城牆下不計死亡地開始。
在臨時建起的指揮高臺上,李從謙、陳飛等五個孩子站在林楓的身後,看着一隊隊的士兵頂着盾牌,扛着攻城梯,在如同下雨的箭矢飛石中吶喊着跑到城下,登到半空中時又不斷地慘叫着落下來。同一幕殘酷冷血的場景不斷反覆上演,他們小小的心靈一遍遍受到打擊和洗禮,五張小臉一直非常蒼白難看。就連林楓,也感覺腹中翻涌,難受無比,但是牙齒一直緊咬着下嘴脣,硬是將這種噁心的感覺給壓住了。
這是他們必須要補上的一課!平日訓練再刻苦,人再神勇,神經再大條,沒有經過真正的血色戰場,沒有在刀山槍海中曾經生死一瞬間,沒有在血漿殘肢中打過滾,就永遠是紙上談兵的戰場菜鳥一個!
益陽城牆並不高,對攻城的朗州軍帶來的麻煩並沒有持續多久。
不到兩個時辰,北面城牆先後有五次被攻上城頭,西面也有三次,雖然朗州士兵最終都沒有能成功立足城頭,但是他們擊倒的潭州士兵也不在少數。行至中午,朗州軍在城牆下留下了近兩千名傷亡士兵,而兩面城牆上喪失戰鬥力的潭州士兵也超過了一千名。攻城戰其實就是絲毫不摻假的消耗戰!
看着城下朗州軍營中再度分出兩千名生力軍開始準備攻城,罵娘太守秦非看看左右一個個已疲不能興的士兵,立刻寫了手令派人去已經空守一上午的東城牆抽調一千人過來,各派五百人到北西兩面城牆支援。
本來,東面戰場就只是起一個牽制作用,極少數朗州步兵和戰船水兵只是將益陽城外碼頭處的閒雜建築拆了一些,一直沒有發起什麼像樣的攻城,城牆上守軍總共也才安排了一千五百人。現在,一下子被抽走一千人,剩下的五百人分派到兩裡多長的城牆和一個城門處,立刻顯得有些捉襟見肘了。
遠遠在高臺上看到城牆上的兵力變動,林楓立刻上前一捅朱進忠,一道緊急命令立刻下發了。
一直在北面、西面戰場來回遊走的七百名朗州騎兵掉轉馬頭,大聲怪喝着從戰場最後繞過,先到南城牆前弓箭射程之外耀武揚威一番,又轉移到了東城牆下,不斷地揮舞着手中的兵器,怪叫挑畔着,弄得兩道城牆上的士兵都是好一陣緊張。
就在守城士兵注意力都被這些搗亂的騎兵吸引住時,一隊潭州士兵排着整齊的隊列轉上了直通東城門的大街,大步向城門洞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