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成一年元月初十
墜入夢魘。
烈火無情地焚燒着這座古宅“噼啪”作響,火光沖天,古宅中橫七豎八地屍橫遍野,血流五步。
冷漠的男人看着這場烈焰,表情戲謔而猖狂。
天公見憐,大雨傾盆。
“竟然下雨了。”男人冷笑道,轉身離開。
剛走沒幾步,頓時全身僵硬無法動彈,眼前火光一片,一個渾身帶血的男人如同從地獄爬出來的復仇冤魂朝他們步步走來。
“嶽一啓.....”陰森恐怖的聲音在滂沱大雨中更顯陰冷。
“藺亭之?!你不要過來!!!”
“殺我一家.....此仇不共戴天!!!”只見那修羅般全身帶血的男人張開血盆大口,像是一隻食人的野獸。
“不是我!是秦摯!是秦摯!”
“是你!!是你!!”
“啊啊啊啊——”
夢魘驚醒。
“爹!爹你醒醒!”
“爹,做噩夢了罷,快醒醒!”
嶽一啓渾身一個**,猛地睜開眼睛,表情驚恐萬分,額間冷汗直冒,他看着眼前的嶽謙永半天沒緩過神來。
“爹,您做噩夢了罷。”嶽謙永擔憂地看着嶽一啓,遞上手帕。
“太勞累罷了。”嶽一啓接過手帕擦了擦額間的冷汗,大口喘着粗氣。
“可以出門了,娘他們已經在前堂了。”嶽謙永將嶽一啓扶起來。
“嗯。”嶽一啓點點頭站起來,剛走幾步他看向嶽謙永壓低聲音道,“那件事,準備得如何?”
“放心罷爹,我挑的是輕功最好的人,絕不會被擒。”嶽謙永頷首。
“這倒是其次,若他被擒,自然有他的去處。”嶽一啓眼神狠厲,“最重要是他得找到我要的東西,今夜是秦風生辰,秦莊上下忙裡忙外,加上賓客龍蛇混雜,是下手的好時機。”
“我知道,爹,我們走罷。”嶽謙永說道。
“好。”
【江園·西寧閣】
溫暖如春的西寧閣中,江景抒悠然品茗閱卷,臉色還是有些蒼白,大病初癒略帶虛弱,一襲柔軟的霜色儒袍,自帶溫雅清幽,淡藍的綢帶綁起幾縷髮絲,飄逸如仙。
而案對面的江笠同也是悠然飲茶,他看向江景抒身邊那個畫筒淡笑道:“傾墨,你畫了什麼送給子緒?”
“隨手畫的,不登大雅。”江景抒微微一笑,“義父呢?”
“子緒喜歡扇骨,自然投其所好。”江笠同呵呵地笑起來。
“先生,老夫子時辰差不多了。”邱吉進屋行禮道。
江景抒優雅地放下紫砂杯,撐着桌案緩緩起身拂了拂袖子:“藺宅的事如何了。”
“一切就緒。”
“準備好隨機應變,萬事小心。”江笠同也起身,沉聲說道。
“是。”
“既然戲開了,那我們就安心看戲罷。”江笠同說着,閒庭散步般走出西寧閣。
江景抒落在後面,他咬了咬嘴脣,恢復一貫的清傲淡定也跟着離開。
“傾墨,你是不是冷了?”江笠同看着那走過來的江景抒神色有些恍惚,關切地問道,“還是身體不舒服?”
“無礙,走罷,別耽誤時辰。”江景抒強裝起一副鎮定無恙的神情,淡笑着說道,“義父放心,我能走下去。”
“別想太多,等過了冬,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江笠同慈祥地拍了拍江景抒的肩頭。
“嗯。”江景抒淡淡地應了一聲便走進馬車。
【秦莊·梅花塢】
效仿古人桃花塢,秦莊裡有個梅花塢,可謂是“入世冷挑紅雪去,離塵香割紫雲來”。要說在這上邑中哪裡賞梅最好,肯定是秦莊中
的梅花塢,不下百種梅花盡數收納,簡直是梅花大觀園,一方香雪海。
今夜的梅花塢被精心裝飾,今夜秦家小少爺的生辰酒席專門排在這梅林中,也讓好些人能一飽眼福,賞梅飲酒,別具一番趣味。
黃昏時秦風便和秦摯在門外迎賓,不下百名賓客紛至沓來。
“秦伯伯,秦少爺。”嬌滴溫柔的聲音讓秦風渾身一陣雞皮疙瘩,放眼望去正是自己那“未過門的妻子”嶽染心。
“哈哈哈哈老嶽,你來了。”秦摯從容不迫地迎上去一陣寒暄。
“嶽伯伯,嶽伯母,諸位,有禮了。”秦風瀟灑地抱拳行禮。
“哈哈哈哈,秦風越發英姿颯爽了,像足了你爹年輕那會兒。”嶽一啓也滿臉讚賞的笑意,熟絡地拍了拍秦風的肩,似乎那件烏龍婚事完全沒有影響兩家人的和睦。
但卻暗涌奔騰。
直到入夜賓客才一一落座,酒席之上,觥籌交錯,菜飽酒足,或是投壺或是比武,總能惹得滿堂大笑。
看着一場一場比武切磋近尾聲,秦摯放下酒杯笑道:“風兒,別切磋武藝了,陳員外,李大人,江先生和江老夫子他們可沒興趣這打打殺殺的。”
秦風一個旋身收劍,動作乾淨利落,風流倜儻,他親和地看向那些官宦子弟歉意地說道:“是秦風照顧不周。”
“秦莊主本就是武林大家,能看看這令人稱歎的武學也是本官之福。”一名微胖的官員笑呵呵地說道,他便是當朝兵部尚書李仁宇,特奉天子之命前來參加晚宴,也足見天子對秦家的重視。
雲淙笑容溫和:“秦少爺方纔與大夥兒切磋武藝,這會兒不如來個行酒令如何?”
秦風連忙接話,興致勃勃地說道:“好主意,那我們玩‘拍七令’,諸位意下如何?”
所謂拍七令,酒席宴上一圈人,第一個從“一”喊起,其他人依次喊數字“二、三、四.....”,每至明七(七、十七、二十七.....)和暗七(七的倍數)時,應報者拍案不出聲。
“好呀,玩玩玩!”嶽謙永一馬當先地舉手,喝得醉醺醺的,“第一個犯錯的罰酒一杯,第二個犯錯則罰酒兩倍,依次遞增如何?”
“哈哈哈哈,嶽賢侄這要耗光老夫的酒吶。”秦摯哈哈大笑起來。
“老秦,你還可惜那點酒不成,哈哈哈哈哈....”駱嘯也大笑起來。
“不可惜不可惜,就這樣玩,誰醉了就直接在老夫這兒休息,何時酒醒了何時回府如何?”秦摯連連頷首說道。
此話一出,衆人應和,氣氛熱鬧起來。
“那就讓壽星公先開,依次向右。”雲淙看向秦風說道。
“好,那就開始咯~”秦風興致高昂,大吼一聲,“一”
“二。”秦摯下一個。
“三。”秦雪道。
“四。”秦雨繼續。
“五。”駱嘯。
“六。”駱軼。
“啪”雲淙優雅地拍下桌案。
“八。”江景抒淡淡地說道。
接下來的九、十、十一......順利地進行,節奏也越來越快,氣氛也越來越緊張就盼着誰是第一個出錯的。
“二十八。”嶽謙永大吼一聲。
頓時滿堂起鬨,終於逮到這第一個出錯的人。
“嶽少爺,二十八可是暗七。”雲淙好心提醒道。
“是嗎....好好好,那我罰一杯,才一杯而已。”嶽謙永暈乎乎地,乾脆地把一杯酒一飲而盡,“現在我先喊啦,二十九!”
話音剛落,下一個人還沒接數字,氣氛還如此熱鬧溫馨,雲淙突然輕晃飛掠而出,已然在半空與一名黑衣不速之客交戰十幾回合,衆人驚呼站起,滿堂譁然,各門各派的掌門神色各異,自有心中的算盤。
秦風立刻
瞬移到江景抒和江笠同身邊保護着,無奈只見那江景抒事不關己的樣子,手裡還端着一杯熱茶把玩,時不時抿幾口好不悠閒雅緻。
“小抒,小心點。”秦風皺起眉頭。
“刺客又不是來找我的,我怕什麼。”江景抒輕鬆地笑起來,順手將手裡的茶遞到秦風面前。
“幹嘛?”
“壓驚。”江景抒優哉遊哉地說着,把茶送到秦風嘴邊,冷不丁地補了一句,“還有,生辰禮。”
“壓什麼驚。”秦風瞪了一眼江景抒,就着江景抒的手把茶都喝了,意味深長地說道,“小抒親手餵我喝茶嘖嘖.....這禮雖不錯,但還不夠分量哦。”
那頭,秦摯怒目相向,揮袖之間千百暗針如同雨線一般直直地朝那黑衣刺客刺去:“誰人敢在我秦莊造次!”
刺客顧着躲開那密密麻麻的銀針暗器,卻疏忽了雲淙的擒拿,千鈞一髮之際只覺自己身上的幾處大穴被控住。
“砰”的一聲,那黑衣刺客摔在了大庭中。
當衆人圍過去之時,如同所有的死士一般,黑衣刺客已經自盡身亡,李猛立刻蹲到那屍體旁檢查搜索。
“稟報莊主,沒有發現。”李猛說道。
“阿淙,你沒事罷?”秦風關切地問道。
“沒事。”雲淙微笑着搖搖頭,他走到秦摯面前作揖說道,“方纔晚輩看見此黑衣人飛過房屋,沒稟報秦莊主便私自出手擒拿,請恕晚輩魯莽。”
“怎麼會是魯莽,刺客恐怕會危及在座賓客,雲賢侄當機立斷,出手擒拿是爲上策。”秦摯頷首說道。
“晚輩與刺客交手,也未能看出刺客使的是哪門武功,實在慚愧。”雲淙遺憾道。
“既然是刺客,自然不會用常人熟悉的武功。”嶽一啓深沉地說道。
秦摯自有心中一番審度,他沉思了片刻,向一衆賓客拱手抱拳:“實在慚愧,本想趁小兒生辰與諸位好友把酒言歡,可卻出了這事兒掃了興。”
“秦莊主哪裡的話,出了這事兒我們誰也不想,我看如今天色已晚,我們今夜就此作罷。”駱嘯說道,“也好讓秦莊主處理莊中事務。”
“今夜也鬧了許久,我們下次再歡聚未嘗不可。”嶽一啓也應和道。
“真是對不住諸位。”秦摯歉意地抱拳行禮。
“好說好說,我也醉了,先回去了。”
“秦莊主,告辭。”
“告辭。”
賓客們紛紛道別離去,各揣心思,一個熱熱鬧鬧的生辰晚宴便落得倉皇收場。
“風兒你也累了,回去歇着罷。”秦摯說道。
“爹,這個.....”秦風欲言又止。
“我們秦家是武林世家,也是打打殺殺拼過來的,有些個仇家尋仇不足爲奇。”秦摯拍了拍秦風的肩笑道,“怎麼,我們小少爺被嚇傻了?”
“纔沒有。”秦風撇撇嘴說道。
“我們秦莊可不是那麼好欺負的。”秦摯摸了摸秦風的腦袋,慈愛地說道,“爹會保護你的。”
“爹,差不多該我保護你,保護秦莊啦。”秦風笑道。
“你小子,不給我惹麻煩不錯了。”秦摯佯怒道,“很晚了,給我回去睡覺。”
“是是是。”秦風乖乖地點頭。
待秦風離去後,秦摯叫來李猛。
“派去嶽門的人回來了嗎?”秦摯陰沉地問道。
“還沒有。”李猛回道,他突然壓低聲音,“莊主。”而後悄悄展開手掌示意手中的一個小木筒。
“到祠堂。”秦摯的神情突然變得很倉促,他看了一眼那地上的屍體,“這個,丟去喂狗。”言罷便匆匆忙忙地離開宴席。
前一陣還熱鬧紅火的宴席驟然冷清,只有侍女們忙上忙下收拾。
世事多變,多事之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