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到門口就聽見師父和幾個老友在紫藤架下閒聊喝茶,初夏的紫藤花謝之後,枝葉繁茂,架下一片蔭涼。
幾個老人看見我來了,盯着魚簍說:“有啥魚啊?”
我大聲喊道:“桂花家的鱖魚。”
“去把它弄了清蒸,鬆仔”師父吩咐。
“好嘞,我這就去,你們等下多喝幾杯”
我揹着魚簍往廚房走去,把魚料理完上鍋蒸。
然後又把師父配好的幾道菜全部煮出來,加上鱖魚總共八道菜,看上去很豐盛。感覺今天師父不像是請客這麼簡單,氣氛總是有點不對,但是我又不好問。
開飯時師父坐在上位,我對着師父坐下位。等我把酒倒好,師父站起來對我說:“鬆仔!師父今天要你擺這桌謝師宴,因你不是本地人,離家又遠,借我的地方給你準備的。”
我一聽整個人呆住了,其他的人馬上勸我向師父敬酒。我一聽馬上端起酒杯向師父敬酒,一邊問道:“我就出師啦?怎麼那麼快啊?師父你是不是搞錯了?還有兩個月呢?”
“就不差這兩個月了,你都已經學成了,記住祖師爺的話,切不可違逆,要心存敬畏!”
“我一定會牢牢記住,定不辱師門!”我大聲回答。
“好了,話不多說,吃完飯清洗好衣物,後天吃完早餐回家吧!以後有時間常來看看。”師父接着安排道。
“嗯!”我不知怎麼回答。我現在心裡覺得很空,來的太突然了。想起師父各種好,心裡不是滋味。
晚飯後,師父把我叫來關心的說:“如果回到家鄉家裡實在待不下去隨時來師父這裡生活,師父可以給你蓋個房子或在城裡買套房子。還有記得給你何雲哥打電話。”
“ 我知道,實在沒辦法我或許會回來這裡。”我誠實的回答。師父就再也沒說什麼了。
是啊。我十幾年沒回家了。對故鄉幾乎沒有印象。只知道叫做中洲村。
我爺爺奶奶早故,我爸和姑姑相依爲命,後來姑姑嫁到另一個鄉去了。我爸在工地受傷一條右腿殘廢後,就行動不便,整個人都頹廢了,徹底變成了酒鬼。家裡沒有經濟來源,一家大小花完了賠償款,靠姑媽接濟我家。在我五歲的時候我爸醉酒身亡。
我媽是我爸在外地打工帶回來的。我媽死了丈夫,帶着我,受到村裡人的排擠,那些人用惡毒的話污衊我媽,最後我媽帶我回孃家,又改嫁到外地。
我媽在孃家那段時間,飽受我兩個舅舅舅媽的白眼,一個在世的外婆夾在中間非常爲難。我和我媽住在一間小雜屋裡,第二年我上學了,我媽讓我和外婆一起住,她出去找工作,在一家工廠上班。每個月都給我們寄錢回來。
有一天她帶回來一個男人,跟我說她要結婚了。就是我的繼父,四十一二歲的年紀,看上去非常老實,名叫李城。他自己有兩個兒子。我媽要我叫他叔叔。可是我不願意。
最終我不願把戶口上到繼父那邊,我也不願改姓。我覺得我是我爸的兒子。
後來,我一直跟我外婆住,她老人家每天做好早餐等我起來吃完去上學。放假我就幫外婆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我的衣服自己洗。外婆專門買我喜歡吃的巧克力,但是要我躲着吃,不要被舅媽發現。舅媽知道了會兇狠的指着外婆破口大罵。我親眼見過好幾次,比潑婦還潑婦!過年過節從來不會把外婆接過去聚餐吃飯,更不要說送節了。都是媽媽快遞東西過來。於是我發誓以後一定讓外婆過上好日子。我的成績一直不太好,每次考試名落生山。
外婆每次都安慰我:“我們鬆仔考的不錯,下次一定比這次好。”於是我更加努力。要不然我怎麼讓外婆過上好日子呢?
我媽和李成生了一個女兒,五行缺金,就娶名叫李添金。
就在高考那年前兩個月,我媽告訴我如果沒有考上好學校就別讀了,說她們壓力大,條件只允許送最優秀的繼續上學,我毫不猶豫答應了。我那時完全理解母親的無奈。要不然怎麼會有我今後的路。
我成績一般般都是有原因的,初中開始我就對生物這門課非常感興趣,尤其是植物的組織培養和分子標記育種。我在網上查閱了大量資料,覺得是非常有實用前景的技術,我專門和生物老師討教那些實際的操作流程。還和生物老師培養出一批組培苗。還用秋水仙鹼在繼代苗中培養出一個新的品種花卉。
但是有一天那個花盆裡的新品種花卉被老師拿走了,再也沒有拿回來。後來才知道他以他的名義註冊了新品種登記。也就是說他擁有這個新品種的品種權。我當時覺得他太卑鄙無恥了。還打電話問候了他全家。他心虛的掛了電話。
爲了看到這方面最前沿的科學技術,我就把英語學的很好,每次考試,只有三門課最好,語文,生物和英語,其次就是數學和歷史,其他都很差。也許是我的選擇太早了,致使偏科嚴重!
毋庸置疑,我真的很努力了,由於偏科太嚴重。高考沒有考上重點大學。但是我沒有後悔。我很快決定去學中醫,這年我十六歲。
外婆給我介紹到一個深山老林的廟裡學醫,走山路要十幾裡。我就不理解爲什麼不修一條大馬路。
廟不大,但很有年代感,古色古香,香火也不旺,老和尚年歲已高,八十多歲了,傳說醫術精湛高超。求醫問藥的人絡繹不絕,大醫院治不好的雜症只要老和尚開幾付藥下去,基本藥到病除。聞名周邊幾個縣。老和尚把收的錢都做了善事。就是不肯修這條路。
我以前常和外婆也常來這裡祈福上香。久而久之,老和尚也對外婆很熟了。
外婆把我領到老和尚面前時,老和尚正在閉目打坐。我們只好在山門外的石凳上坐着等。外婆叮囑我:“當學徒要手腳勤快,要聽師父的話,不要計較得失。這樣師父才喜歡!”
我不回答,只是點頭。
此時正是深秋,門外落木蕭蕭下。夾雜着鳥鳴和淙淙流水聲,更顯的寂靜。
過了片刻,老和尚把我們叫進去。我扶着外婆就進去了。
“叫什麼名字?”老和尚問道。
“盧寒鬆”我回答。
“你外婆把你送到這裡,你自己可是願意?
“我願意!”
“我這裡清苦,幹活很累,還要耐得住寂寞,手機也不能用,一年回一次家。你還願意留下來嗎?” 老和尚接着說道。
“這不是問題,以後一切聽憑師父安排。”我毫不含糊的回答。
接着我趕緊給師父跪拜作揖!然後我又朝觀音菩薩拜了三拜。外婆也忙個不停,既是上香添燈油,又是朝功德箱捐錢。做完這些,我把帶來的鋪蓋去後屋的牀上放下,鋪好。然後我就把外婆送回去,在路上,外婆囑咐我要好好跟老方丈虛心學習。我認真回答外婆的每句話。把外婆送到家,下午我又趕回廟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