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一聲巨響,門猛地被推了開來,同時貫入進來的,還有冷颼颼的空氣。放在房間角落的幾個火盆裡正在火紅燃燒的炭都爲之突然一暗。
睡得正熟的紅七一下子給驚醒了。
火氣不受控制上的蹭蹭蹭地往上冒。
本來計劃好的事情也泡湯了,煞還留下了訊息,說他要離京一趟,可能要過幾天才能回來,回來了再來找她。
這倒也罷了,計劃因爲突發事件改變的事情,紅七早就習慣了。
倒也不至於心情受到太大的影響,可是又是跪又是拜又是受凍地過了一天,一天要睡十來個小時才覺得夠的身體,今天到了差不多子時才睡。而,剛剛睡熟了,竟然還有這麼不識相的人在這個時候也不看什麼時間點就徑自闖了進來,還這麼大喇喇地,一點兒也不顧忌別人的狀態。
春風幾個再如何緊急,也不可能會這麼做。
而除了她們,這鎮北王府的其他人,紅七可是一個也好感欠奉。
沒有禮貌的人也只配得到沒有你禮貌的對待。
所以,紅七絲毫沒有控制自己火氣的打算,順手拿起一個枕頭,對着門口就砸了過去,先發泄一下再說。
“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嗎?”
紅七冷冷地瞪着來人,絲毫沒有掩飾心中的不悅。
抱枕沒有砸到李墨的身上,雖然事出突然,不過,身手靈活的李墨還是手一擋,枕頭一頓,掉在了地上,向前滾了好幾圈,又回到了紅七的牀前。
他的眼睛眯了起來。
“出去!”
李墨冷冷地喝道。
他的心情同樣不悅。
一聲命令之下,卻沒有任何反應。
“沒有眼色的東西,都給我出去!”
李墨一揮衣袖,擔心地跟隨進來的春風、夏溪兩個身不由己地飛了出去,跌落在了外頭的地上,發出轟的一聲巨響。
同時,門也嘭地一聲,又緊緊地合上了。
“小姐!”
“小姐!”
春風、夏溪驚叫,不顧渾身的疼痛立馬爬了起來,飛撲到了門前,砰砰砰地敲着房門。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鎮北世子如此震怒,不會對小姐怎麼樣啊?夏溪更是急得用身體撞起了房門。
“我沒事。”
“你們兩個在外頭候着吧!”
紅七的聲音響起,平靜而鎮定,帶有安撫人心的力量。
“是,小姐。”
春風、夏溪的心就安定了許多,只是,還是擔心不已,春風握着拳頭站着,連呼吸都變輕了,心情緊張不已;而夏溪更是不停地一會兒從這邊走到那邊,一會兒又從那邊走到這邊,安靜不下來。
秋霜、冬雪兩個動作慢一些,這時也趕了過來,待得知事情之後,頓時滿面的憂色。
“我們,是不是要去通知一下韓護院他們啊?”
冬雪不安地問道。
韓護院他們一票人是紅七帶來的在外面使喚的,有八個,都是紅七買的那一票人裡頭的好手,韓護院是他們的領隊,武功最好,府裡的張護院他們十來個也抵不過他一個,爲人也十分穩重可靠。
當初,紅七被李墨從婚禮現場帶走後,帶過去的丫頭婆子下人們亂成一團,這個時候,是韓護院同老太師說後,帶着他們回到了紅家,之後,紅七傳回了消息,也是他帶着他們來到了鎮北王府,深得大家的信賴。
所以,此時一出了什麼事,冬雪就想到了他。
聽她這麼一提,春風夏溪幾個也都有些意動。秋霜更是小小聲地道:“不如我現在快點去吧,要不然一會兒動上手了,可如何是好?”
李墨不小心傷了紅七,固然讓她們心疼,可是,她們也擔心依紅七的性子,可不是那種乖乖地被欺負的。那一次,紅七可是敢把刀子都架在煞的脖子上的人,就算對方是李墨,秋霜可不以爲紅七就會怕了他。
春風也是這個心思,她也怕。
不過,又有顧慮。
“這個時候,各個門都已經落鎖了。哪裡出得去?就算是尋個看病抓藥的藉口,給些好處,人出去了。可是,韓護院他們又如何進來?行不通的。如果強闖的話,很快就會被府裡的親兵發現,到時候動靜鬧得太大,只怕不妥。”
夏溪也點頭道:“我們先看看動靜,如果一切還好,那也就罷了。若是不好,咱們就豁了出去。到時候我、春風、冬雪幾個撞了門衝進去攔着,秋霜你腳程快,立即去通知韓護院他們過來。總是不能讓小姐出事的。”
秋霜點了點頭,滿臉鄭重地站在了大門口,隨時準備衝出門去。
夏溪、春風、冬雪幾個則站在房門口,豎起耳朵聽裡頭的動靜。
幾人都屏住了呼吸,心砰砰砰地跳個不停。
屋子裡頭,李墨走到了紅七的牀前,其間,腳踩過擋在前頭的抱枕,這個時候的抱枕,不是海綿填充,而是棉花,軟固然軟,回彈性可不怎麼好,清晰的腳印就這樣大喇喇地留在了上頭。
這對由紅五親手設計了花樣並做成的枕頭,是紅五爲了紅七的婚禮特別做的,因爲時間倉促,她爲紅七正在繡的帳子、被單、繡屏等大件,都來不及了,只好做了這個表示心意。圖案她根據紅七的喜好,並不複雜,像淡淡的煙色水墨,細節卻處理地十分精緻,是紅七最常用的枕頭。
如今,這個樣子,看得分外礙眼。
而造成這一切的元兇,李墨,更是礙眼。
再出色再強悍再厲害的人,在紅七的眼裡,也不及一個懂得尊重他人、體貼他人的平凡人。
李墨居高臨下地看着紅七,緩緩地問道:“今兒個晚上,你見到了大燕王國的黑太子?你的衣袖,爲何會在他的手上?”
那個打擾她的討厭男子原來是大燕王國的太子。
難怪,如此自以爲是,不顧別人的感受。
紅七的眼神冰冷。
“現在是我的睡覺時間。李墨,跟你回來,不過是因爲聖旨不好違罷了。你本人對我來說,什麼也不是!我不認爲我有對你解釋的義務。明白了的話,請你出去!”
李墨笑了。
“你以爲你有對我說這個話的資格嗎?”
“如果你有,你現在,怎麼會在這裡?”
李墨伸出手,擡起了紅七的下巴,然後,手順着脖子下滑到了紅七的脖子之上,扣住,輕輕地,聲音,同樣也輕輕的。
“女人,不要挑戰我的耐性,我的耐性一向不怎麼好。”
“現在,你要告訴我,今晚,究竟是怎麼回事了嗎?”
紅七隻是冷冷地看着他,不發一言。
要說的話,她已經說了。
而他想知道,她不樂意告訴他。
人的相處,就是這麼一回事。若是今天她讓了步,那以後必然次次讓步。所以,這一步,她絕對不要讓。
李墨的手上施力,扣得更緊了些。
聲音,卻更爲輕柔了。
“現在,你想要說了嗎?”
紅七緊閉着脣,冰冷的眼神依舊。
李墨又一次加大了力道,再一次加大了力道,每加大一次力道,他就會這麼問一句,嘴角含着笑,眼神是與紅七同樣的冰冷。
他也不是會輕易地放棄的人。
不做就不做,做了,就會做到最後。
紅七的臉慢慢地漲紅,呼吸漸漸地變得困難,這麼一點一點的束縛,比一下子緊緊地扣住,更要難受,偏偏,每每到紅七就要暈過去的時候,李墨又會放鬆一下,讓她呼吸到新鮮的空氣;再然後,又是新一輪的輪迴。
這樣的拷問,持續了一整夜。
雞鳴了。
天亮了。
李墨沒有收手。
他想要得到的,還沒有得到。
他還可以繼續下去。
紅七也沒有屈服,她不想要說的,任誰用什麼手段,她也不會說。
“這一次,是最後的一次。”
“不說,就死!”
李墨淡淡地說道,眼中沒有絲毫情意。他並不是在說笑,他是對紅七有興趣,直到現在,他對紅七的興趣也沒有消失。但是,他也不容許她如此違揹他的意志。沒有人可以,就算是紅七,也不可以。
紅七隻是嘴角微勾,露出了一個諷刺的笑容。
生命,固然是寶貴、值得珍惜的。
但是,跪着活着,和站着死去。
後者,還是更符合她的心意。
紅七的眼合了起來,她暈了過去。再繼續下去,她肯定會死了。李墨的心突然疼了起來,好像刀在切割他的心臟一般。他的手好像灌了鉛一般,沉重地好像施不出一點點兒的力氣,甚至,他的腦子,有了這樣的念頭。
再問一遍!
再問她一遍就好了!
最後一遍就好了!
明明剛纔就說了,那是最後一遍,但是,腦子裡卻還是禁不住地有了這樣的念頭。看着已經沒有生息的紅七,李墨罕見地,眼中竟有了猶豫、掙扎。他鬆開了掐着紅七脖子的手,看着紅七,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驕傲的女人。”
“就是不肯低頭,即使是付出生命嗎?”
從一開始,吸引他的,從來都不是紅七的美貌,而是,隱藏在她的笑容下的,那眼中深深藏着的一份傲骨,讓他看到了他自己。
但,如今,也是這份同樣的驕傲,讓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這一生,只怕再也碰不到另外一個這樣的女子的。“我該拿你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