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這一幕,李家衆親眷們看着長孫飄雪的眼神就變得熱切了幾分。
昨夜的事兒雖然在鎮北王府裡幾乎是傳遍了,只要是有點能耐,有點關係的,無不知道。不過,鎮北王妃治下頗嚴。若是下人膽敢把府裡的拿到外頭去說嘴,查了出來,那是要往死裡打的。
這些親戚,自然也在封口之列。
故此,對昨夜的事兒,他們是一無所知的。
他們對長孫飄雪的印象,還停留在上次那會兒,李墨牽着紅七的手一同走入禮堂,而長孫飄雪一個人默默地跟在後頭。本來婚禮的女主,卻像個不起眼的小丫頭。如果不是那身大紅嫁衣,那大紅的蓋頭,只怕,誰都不會知道她纔是正角兒。
因爲那次的事兒,對今日的見面會,不免就懈怠了幾分,沒有太過看重。
不過,這時看見李墨、李彤和她三人一起走進來,親親熱熱、有說有笑的,心中就有些後悔了。
再看今日打扮的格外用心的長孫飄雪,眉如柳,面如雪,脣如櫻,端得是好顏色。固然比不上紅七,也別有一番動人之處。
男人嘛!
吃慣了山珍海味,總又會突然對清粥小菜感興趣起來。
就算紅七傾國傾城,也不可能獨霸李墨的寵愛。
而長孫飄雪又是李墨的正妻,又得了李墨的青眼,她的分量,無論怎麼看,也比紅七似乎要強得多。
這些人卻是不知道,不過是李彤的話多罷了,而長孫飄雪在應和着她,至於李墨,從頭到尾沒有說幾句話,更談不上什麼相談甚歡了。
但這些,不在局中的人自然不知道了。
一個面目嚴肅的中年婦人就嘲諷地看了坐在她上頭的一個面目慈愛的略年長些的婦人一眼。
那個婦人,就是上次親熱得拉着紅七坐下的那一位。
年長些的婦人自然發現了,面目微僵。
還有個穿着華麗、姿色妖嬈,比她們兩個更爲年輕一些的婦人,見了這一幕,就彎起了嘴角,似乎覺着很有意思。
除了三位婦人,還有四位男子,年齡不一,最長者看似五十出頭的樣子,而最年輕的,約莫十四、五歲的樣子。
鎮北王妃見到李墨和李彤、長孫飄雪幾個一同來,也很是歡喜。
一是李彤能和李墨兄妹親近。李墨稍大一些,就被鎮北王帶在了身邊。他走的時候,李彤還話都不會說,以後或兩年、或三年回來那麼一次,呆的時間又短,同李彤的關係十分生疏。這回是他長大了之後,在京城呆得時間最長的一次,看樣子,這對兄妹的感情也多少有些進展了。這讓鎮北王妃大感欣慰,也稍稍放下了心。
還有一小半是爲了長孫飄雪。
看樣子,雖然昨夜出了那事,李墨也沒有徹底厭了長孫飄雪,那隻要她以後小心,還是有機會的。總是自個兒的侄女兒,同李彤也好,鎮北王妃也希望她好。
“墨兒,彤兒、飄雪,趕緊進來,外頭天冷着呢,別凍壞了。”
鎮北王妃連忙道,又一疊聲招呼下人給李墨驅寒湯什麼的,看着他喝,喝了湯甜點就奉了上來,熱乎乎的,茶也泡好了,手爐子什麼的更是早就裝好了炭,遞了上來,還有人把好幾個火盆子移得靠近了李墨這邊。
一羣人呼啦啦得圍了上來,殷勤備至。卻又沒有絲毫雜亂,一道一道,誰先誰後,站的位置也不會礙着別人做事,顯然是如此慣了的。
至於女兒李彤、侄女兒兼新媳婦長孫飄雪都被她丟到一邊去了。
自然更不用說是那些親眷了。
卻沒有一個人有任何不滿,所有的人都習慣了。
鎮北王府這一脈,子嗣十分艱難,常常就一個男丁,有一代倒是曾經出了兩個,喜得那代的鎮北王不行。結果,最後其中一個還夭折了。女兒倒是奇怪的不少,這一代就有李彤,鎮北王也有一個姐姐,一個妹妹,不過,現在都不在京都就是。
因爲男丁的難得,所以,鎮北王府這一脈對男丁的重視簡直是到了超乎常人想象的地步,冷了怕凍了,熱了怕燙了,喝口水,都怕噎着了。
李墨的陣仗,其實還算是小的了,曾經有一代倒黴的鎮北王,因爲出身時身體孱弱,底子差的原因,竟然沒有讓他出門,一直養到了十五歲才第一次踏出院門,見到外頭的陽光。
不過,就是關在屋子裡,鎮北王府的子嗣待遇也不是普通人那種,那位鎮北王的父親,特意爲他修了堪比園林大小的屋子,裡頭種樹、養花、還引入了湖水……外頭該有的,裡頭都有。只是頭頂上,沒有陽光罷了。
你說,這常年見不到陽光,那些、樹、花,能養活嗎?
養不活怕什麼,換就是了。
鎮北王府,不缺銀子。
不能不說,人和人,真的是不能比較的。
倒是長孫飄雪有些目瞪口呆,這種場面,她還是第一次見。畢竟,李墨極少回京,她雖然見過,不過是匆匆數面,連話都沒有說上幾句。而對李彤,鎮北王妃可從來不曾擺過這樣的架勢。
終於,李墨這兒舒舒服服得弄完了,這才切入正題,新媳婦見過長輩、敬茶。
鎮北王妃先喝了媳婦茶,給了長孫飄雪一隻碧玉鐲子,又讓她見過其他親眷。
大堂伯李鬆是個胖胖的,看着很憨厚的好人,大伯母元氏同他很有夫妻像,也是個很和氣的人,送了長孫飄雪一隻金釵。
二堂伯李柏有着一副美髯,看面目,依稀年輕時應該是個美男子,只是,現在肚子也有些出來了;二伯母則是面目十分嚴肅,即使對長孫飄雪露出了笑容,仍沒有親切之感。
三堂叔李竹黑黑的,面目尋常,個子也矮,不怎麼起眼,話也不多的樣子;他的妻子謝氏十分年輕,二十出頭的樣子,生得很有幾分顏色,妖妖嬈嬈的,一雙狐狸眼,笑起來,媚態流露,勾人心魄。
長孫飄雪心裡就有些不喜。
四堂叔李菊卻是年齡尚小,還沒有成親,虎頭虎腦的,對着長孫飄雪憨憨一笑,臉兒有些微紅,被一個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子叫堂叔,似乎很不好意思。
幾位伯母、嬸嬸都有所表示,李菊還沒有成家,自是不用的。
見過面後,又一同用了午飯,他們就告辭了。這回來的都是長輩,至於小輩,說等以後讓她們自個兒來拜會長孫飄雪。
十分順利地完成了這次見面,沒有任何失誤,讓長孫飄雪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雖然她知道,這些人雖然都姓李,是李家的親戚,但實際上,同鎮北王府並沒有任何血脈關係。只是因爲祖籍在同一個地方,又都姓李,又都一起輔佐了開國皇帝,建功立業,更互相救過對方的命,是過命的交情,這才拜了把子,結了異姓兄弟。
要說那府邸,雖然及不上鎮北王府顯赫,但當年的老祖宗,也是立國赫赫戰功的英雄人物,做到了兵部侍郎的位置。
只可惜,子弟們代代平庸,沒有什麼出衆的人物。
不過,依靠着鎮北王府,總算也勉強在這京都權貴圈裡佔了一席之地就是。
這樣的親戚,對她這個鎮北王府的世子妃,巴結都來不及,哪裡會給她沒臉,爲難於她。如果不是經過了昨夜,長孫飄雪根本不會將他們當一盤菜。
客人走了,鎮北王妃也不留他們了,笑道:“雪兒你也回去吧!想必墨兒的那些女人們,都等着見你呢。因爲墨兒沒有成親,除了紅姨娘是聖上賜的,其他都還沒有名分。如今你既然入了府,就同墨兒商量商量,看哪些服侍得力的,提拔兩個,也不枉她們用心一場。還有,我每日起得晚,從明日起,你也不必每日早起過來。得空的時候,過來陪我說說話就行。好了,你們去吧!”
長孫飄雪、李墨就告辭離去。
李彤站了起來,叫着“等等我”,也要湊上去,給鎮北王妃拉住了。
“娘,好不容易哥哥今日沒有出府,也不在東院裡,我還有話要同哥哥說呢!放開我啦!”
李彤滿臉的不捨,拼命地甩鎮北王妃的手。
鎮北王妃看着不懂事的女兒,無奈嘆氣。
“你哥哥說了,這回在府裡過完年了再走,還怕沒有說話的機會?現在回去,那些通房們要給你嫂嫂敬茶,你在那裡算什麼回事啊?別叫人笑話了。”
“反正是在府裡,笑話就笑話唄。”
李彤咕噥道,不過也知道這不是自己該攙和的場合,到底沒有再掙扎了。又想起方纔從李墨那裡得到的信,就拿了出來,得意得給鎮北王妃看。
“娘,你看,爹爹的信,裡頭說我了呢!爹爹記着我呢!”
鎮北王妃眼睛一亮,忙拿過來看,雖然只有一句,到底還是提到了,鎮北王妃看着,到底,這麼多年,她也不是白費了功夫,一時有些癡了。眼裡竟有些熱意,連忙起了個話題。
“你哥哥都成親了,也是該替你相看了。”
“彤兒,有沒有想過,要找個怎麼樣的?”
鎮北王妃問,不過,並沒有做什麼指望。這麼大的姑娘家,除非有了意中人,誰能說出個所以然,還不是父母幫忙看着辦。
誰想到,她話方落,李彤衝口而出。
“我要哥哥那樣的!”
鎮北王妃第一次對女兒啞口無言了。
李墨那樣的,她,還嫁得出去嗎?
方纔李彤在的時候,長孫飄雪有些嫌她吵,嘰嘰喳喳的,有些煞風景,多餘,希望若是沒有她就好了。可這個時候,李彤不在,長孫飄雪又希望,若是她在就好了,免得像現在這個樣子,走了這許久,李墨一句話也沒有話說。
這時,到了一個路口。看李墨的方向,不像是去她院子的。長孫飄雪終於忍不住了,問道:“妹妹們敬茶,世子爺不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