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塗!冬雪你怎麼就這麼糊塗,發生了這種事,你怎麼就不跟我們商量一聲呢?這點兒伎倆就把你給騙到了,你的腦殼,被門給夾了是不是?”
秋霜一隻手指不停地戳着冬雪的腦袋,恨恨地說道。
竟然還給她下瀉藥?
還真長進了啊!
冬雪低着頭,只不停地哭。秋霜已經代她回家裡看了一趟,小弟弟好好的,根本什麼事都沒有,小木刀倒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真給丟了。
“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
夏溪冷冷地道,豬是怎麼死的,蠢死的。知道冬雪做的事之後,夏溪都不知道怎麼說她纔好了。
竟然還真想對小姐做這種事情,想到夏溪都想給冬雪一腳。
這樣的蠢貨竟然也是她們一道的,還給碧兒發現了,丟臉都丟到外頭去了。這事兒虧得碧兒沒有對別人說,要不然,那些鎮北王府的下人得怎麼看她們?
背主的奴才,從來都沒有什麼好下場的。
只是,再怎麼恨冬雪糊塗不爭氣,到底相處了這麼多年,多多少少都有些情分在,心裡還是極不好受。
春風只是坐在冬雪的身邊,輕撫着她的背,表達着無言的安慰,心裡,卻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你們說,小姐會如何處置我?”
“不會把我賣了吧?”
冬雪擡起頭,冷眼朦朧,可憐兮兮地看着秋霜、夏溪、春風幾個,惶恐極了。她也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竟然對主子起了這樣的心思,還給秋霜下了瀉藥,換了哪個主子都容忍不了這樣的事情。
驅逐出府,叫牙婆子發賣了,也是她該得的。
只是,她真的好怕啊,從小就在紅府長大,她真的不敢想象離開紅府到別的人家會是怎麼個情況。尤其是她這種犯了錯的奴婢,肯定是賣不到什麼好人家的,聽說,有些脾氣不好的主人對下人不是打就是罵,還有些男主人會欺負長得漂亮的丫頭,如果真是落到那樣的田地,還不如一頭撞死了算了。
秋霜、夏溪、春風俱都無言,就連安慰的假話都沒有辦法說出。
冬雪起了那樣的念頭,甚至都已經付出了行動,只差最後一步了。
這樣的奴婢,沒有一個主子會在留在身邊。只是發賣了,已經是很厚道了。
這時,小蘭過來傳話,說紅七叫冬雪過去。
冬雪的身子一震,雙手絞成了一團麻花,無助地看着秋霜。
“我怕!”
“我陪你一起過去。”
秋霜站了起來,握住了冬雪的手,給她打氣。
最後,春風、夏溪、秋霜三個陪同冬雪一起前來,見到紅七,秋霜、春風才放開了冬雪的手,冬雪在紅七的面前跪下,夏溪、春風、秋霜幾個則站立在一邊。
“冬雪,我這裡不能留你了。”
紅七一開口,冬雪的眼淚就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夏溪、春風、秋霜的臉色都是一黯,但這也是她們意料中的事情,就連冬雪,也沒有開口爲自己求情,做下了這樣的事,她也沒有這個臉。
“我替你想了幾個去處,你看看,想選哪一個,或者,你有什麼其他的想法?”
冬雪的哭聲漸漸變小了。
小姐的語氣一點兒也不嚴厲,十分柔和。
而且,還有幾個去處?
冬雪認真聽了起來。
紅七接着道:“第一個是莊子上,雖然不在城裡,冷清了些,但也比較清靜,若是你的父母哥哥也願意,我把他們也派了過去,你們一家人在那裡,管管莊子,也算自在。”
冬雪猛地擡起了頭,不敢置信地看着紅七。
紅七繼續道:“第二個,是鋪子裡,你的繡工不錯,跟了我這麼久,也學到了不少東西,過去那邊,應該也能有用武之地。”
“怎麼樣,你覺着如何?”
紅七問冬雪。
這也是她經過深思熟慮認爲對冬雪比較好的兩個去處。
冬雪離了她這裡,紅府肯定是不能回了。就算紅七命令碧兒不得把這事兒說出去,沒有誰會知道冬雪做了什麼。但好好的,沒有犯什麼錯,怎麼會被紅七送回去?回去了只會被人非議笑話。
冬雪跟了紅七一處,只是糊塗了一點,犯了錯,但又不是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
如果是在現在的紅府,冬雪這樣的性格也沒有什麼不好,只是現在她們是在鎮北王府,憑冬雪的這種性子,以後如果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她肯定也是應付不來,很有可能再度被人利用。
所以,紅七不可能留她。
但紅七也想盡可能地替冬雪安排妥當。
冬雪又哭了,不過,這個時候的哭,不是傷心的哭,而是感動的。
“小姐,我做了這麼壞的事,還曾經想真的按照那人說的推你進水裡,你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你不怪我嗎?”
“傻丫頭,你又沒有真的做。而且,又不是你願意的,是你相信了那人的話,以爲你的弟弟落在別人手裡,怕他出事,才這麼做的。我怎麼會怪你?”
“快別哭了,再哭,我這裡都水漫金山了。”
紅七拉起了冬雪,親自給她擦了眼淚。
“離開了這裡,以後遇到事,要多用腦子想一想,知道嗎?”冬雪拼命地點頭,又哽咽道:“小姐,冬雪捨不得你。”
夏溪幾個也在一邊陪着掉眼淚,不過,心下卻是鬆了一口氣。
這兩個去處都不錯,選了莊子,到時候一家人都過去了,偏僻是偏僻了一點,可是,勝在自在,而且,一家人團聚,也是極好的;選了鋪子裡頭,也不錯。那裡的月例,可是比她們這些大丫頭的都多。當然,到了那裡,不比在主子身邊,自然也沒有那麼多賞賜了。但好處也有,那就是下了工,每天都可以回家、休息。
冬雪犯了錯,紅七還能如此爲她着想。
夏溪、春風、秋霜的心裡都十分安慰,看着撲在紅七懷裡哭個不停的紅七,眼裡都露出了笑容。
雨發覺她又一次地看錯了紅七。
紅七同這幾個丫頭平常的關係並不怎麼親密,雖然是紅七的大丫頭,但是,紅七一向都喜歡一個人呆着,很少看到她同這幾個丫頭說笑聊天什麼的。
這回冬雪做出了這樣的事,換了另外一個人,定要好好地責罰一頓,然後趕出府去。
沒有想到,紅七竟然就這麼放過了冬雪不說,還安排好了她的去處。
紅七原來是這麼善良的人嗎?
可是,看她平常的行事,又不像啊?
這個人,雨發覺她越來越有些不懂了。
這個時候,小蘭來稟告紅七,說長孫飄雪來求見。
“她來幹什麼?我纔不相信,這件事就真的同她沒有關係。說不定,她也是知情的。”
夏溪冷冷地道,眼睛裡都是寒光,一想到她們竟然算計到紅七的頭上,夏溪就恨不得把那長孫飄雪給撕碎了。
“就是,小姐,見什麼見,不見好了。”
既然別人都這樣了,乾脆撕破臉皮好了。
“反正都來了,還是見上一見吧,看她說什麼?”
春風覺着,這人家都主動上門了,如果不見的話,傳出去對紅七比較不利。不管心裡頭怎麼想,有些面子上的情分還是要維持一下的。
紅七之前是想最好井水不犯河水的。
不過,現在看來,別人可不這麼想。
既然避不過,那就不需再避!
紅七站了起來。
“春風、夏溪,你們同我去見世子妃。秋霜,你留在這裡陪陪冬雪好了。”
長孫飄雪是第一回來紅七的地方,鎮北王府的下人們都說紅七有錢、大方,如今看來,倒真是不假。傢俱都是黃花梨木的,擺件雖然不多,但件件看着都不凡,沒有一定的家底,是拿不出這樣的東西的。
不過,這也是對於一般人來說。
長孫飄雪的母親吳氏可是出自有大興第一藥材商的吳家,富甲天下,當初吳氏嫁入英國公府,壓箱的銀票都是六十萬兩,再加上鋪子、田莊、土地、金銀珠寶、古董字畫、綾羅綢緞……林林總總,足足百萬嫁妝。
正是憑藉着這樣雄厚的資本,吳家纔好不容易地攀上了日趨窘迫、入不敷出的英國公府,將吳氏嫁給了英國公爲繼室。
而有了英國公府作爲憑靠後,吳氏的生意也做得越發得順當了,每一年,送進英國公府的好東西也源源不絕。
紅七這些東西固然不錯,但在長孫飄雪的眼裡,也不算什麼。
要知道,長孫飄雪屋子裡隨隨便便的一幅畫,就是前朝名家的手筆,豈是小小一個紅府的小姐能夠相比的?
腳步聲傳來,長孫飄雪轉頭望去。
紅七來了,天青色的上衣,同色的裙子,連個花紋也沒有,面容也是一臉的病容,臉消瘦得都隱隱可以見到骨頭了,但即使如此,仍然該死得美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紅七讓丫頭上了茶,同長孫飄雪客氣得寒暄了幾句,就切入了正題。
“今兒個世子妃來這裡所爲何事?”長孫飄雪的臉上露出個溫和的笑容。“我這次來,一是給紅姨娘你送些藥材來,希望你的病能早日養好;第二,則是爲了冬雪這丫頭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