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雪軒
長孫飄雪正用金絲給衣服滾邊,紅蕊在一邊給長孫飄雪穿針引線,上次紅蕊給長孫飄雪獻計之後,漸漸又得了她的看重,現在成了長孫飄雪面前的得意人,地位壓過了沉默本分的綠萼,甚至隱隱都快趕得上從小和長孫飄雪一起長大,情分最爲深厚的紅葉了,至於本來長孫飄雪就不喜的綠萍,那就更是說都不用說了。
此時在長孫飄雪近前服侍的就是紅蕊和紅葉兩個。
長孫飄雪下完最後一針,歪了歪脖子:“不行了,今兒個只能做到這裡了,再不能了,我感覺脖子都快不是我的了。”
紅蕊就笑道:“那我給小姐鬆一鬆吧?”
長孫飄雪點頭,笑道:“嗯,你這手藝還真不錯,給你弄了這麼幾回,我的脖子還真好了不少,沒那麼痠痛了。”
紅蕊抿嘴一笑,站了起來走到長孫飄雪的身後,熟絡地給長孫飄雪的脖子按了起來,長孫飄雪微微皺眉,有些痛、有些酸,不過還是忍耐着,給紅蕊這麼一弄,雖然有些不適,總還在她能夠忍受的範圍之中,前些日子不弄,當時倒是沒有那麼難受,第二天起來,脖子一動,簡直比死還難受。而且,紅蕊按了這幾日後,比一開始按的時候,也好多了。紅蕊說,養成了習慣之後,到時候就不會覺得難受了,反而會很舒服。
紅蕊邊按,邊問長孫飄雪“這邊感覺怎麼樣”“那邊感覺怎麼樣”,長孫飄雪微眯着眼睛,回答着她的問題。紅葉怔怔地看着手邊的東西,過了好一會兒,纔開始一件一件地開始收拾起來,把那些拿出來的各色線放回盒子裡,還有針,還沒有完成的衣服,都裝進了一個箱子裡,又搬着放到後頭的儲物間。直到她外後頭去,長孫飄雪也沒有對她說一句話,紅葉的肩膀下垂,挎了下來。
長孫飄雪閉着眼睛,也沒有看到。
倒是紅蕊把這一切收在了眼裡,不禁搖了搖頭,紅葉也太傻了。作下人是她們命不好,只能這麼生活。討好主子,想法子把生活過好是她們的生存之道。可如果把自個兒的心都奉上去,那就划不來了。
對主子來說,再好的奴婢,也不過是件玩意兒。
喜歡的時候,寵着一點;不喜歡的時候,隨時可以換掉。
尤其長孫飄雪還是吳氏的女兒,有那麼個母親,耳濡目染之下,長孫飄雪能學到什麼?尤其進了鎮北王府,長孫飄雪做的一件件事,冬雪的前車之鑑,紅葉看了,就不覺得心寒嗎?這紅葉的腦子,都在想些什麼啊?
嘎吱!
門這時被推開了,一陣風地,李彤闖了進來,嬌美的臉上隱隱有着汗珠,胸脯一起一伏地喘着氣,似乎是跑回來的。
“飄雪姐姐,是真的嗎?”
“那個紅七竟然敢跟向炎那小子不清不楚的?”
不待長孫飄雪回答,李彤就已經徑直下了結論。
“我就知道,那女人不是個好東西。哥哥對她那麼好,她竟然還不安分!這種不守婦道的女人,看我不把她掃地出門!”
李彤恨恨地道。
前些日子,李彤的一位閨中好友誕下了女兒,給李彤來了信。她的婆家距離京都也不算遠,李彤就去看她了,因此錯過了蕭瀟的生辰宴。要不然,一向喜歡熱鬧的李彤不會錯過這樣的場合。
昨日她纔剛剛回來,沒有想到,睡了一覺起來,就聽見丫頭在說這等事情,把她的肺都給氣炸了,把丫頭狠狠地訓斥了一場,然後立馬來找長孫飄雪確認真假了。
長孫飄雪聽到她的聲音就睜開了眼,站了起來,拉了她坐下,又用手帕給她拭汗,嘴裡道:“這麼大熱的天,你也不注意點,如果中暑了可如何是好?”邊說邊叫紅蕊趕緊讓丫頭們再多弄幾個冰盆進來,還有廚房,也叫送酸梅湯過來給李彤解渴。一邊又罵跟着李彤來的丫頭:“我都跟你們怎麼交代的?說這件事讓你們暫時不要告訴彤兒,彤兒是個急脾氣,聽了這事兒,還不上火?本來就旅途勞累,需要好好休息的人,如果給氣病了你們擔當得起嗎?”
長孫飄雪雖然沒有說是,但一聽她說的話,李彤更是認定了這事兒就是紅七的錯,一下子跳了起來。
“這個賤婦,看我不抽她的嘴巴子!”
說着,就要往外頭衝。
長孫飄雪連忙攔住了她:“你一個未出閣的小姐,去教訓哥哥的姨娘,傳了出去,你的名聲好聽嗎?她犯了錯,要不要處置,要怎麼處置,你哥哥自然會看着辦。你一個姑娘家的,別攙和這些糟心事,沒得失了你的身份。”
在長孫飄雪的苦苦勸說和阻攔之下,總算李彤沒有立馬衝到紅七的梧桐院去。
不過她嘟着嘴,生氣不已。
“可是哥哥現在都不在京都,要怎麼懲治她?難不成就這麼讓她一直逍遙到哥哥回來的時候?那外頭的人還不笑死了我們鎮北王府?”
長孫飄雪聽了,就長嘆一聲。
“能怎麼辦?”
紅蕊這時就彷彿自言自語地道:“其實,也不需要世子爺回京都,只要世子也知道了這事,吩咐下來就行了。不過是個姨娘而已,哪裡還需要世子爺親自出面啊!”
“對了!就是這樣,哥哥要怎麼處置,寫封信回來不就得了?”
李彤的眼睛一亮,就算是哥哥再寵愛這紅七,她做出了這樣的事兒,哥哥也絕對不會喜歡她了,肯定會把她趕出去的。
一想到那個囂張的紅七最後會落得那樣的下場,李彤心裡頭就開心不已。她一下跳了起來。
“我這就回去給哥哥寫信,告訴哥哥這件事兒!”
說完,邁着大步,迫不及待地走了。
“不行啊,彤兒,這件事到底我們還沒有證據呢。再等等,等我們拿到確實的證據,再給你哥哥寫信也不遲啊!”
長孫飄雪在後頭叫着,追了幾步,似乎想要抓住李彤似的,可到底,她的手指只輕輕碰到了李彤飄飛的衣袖,卻沒有抓住,李彤已經去遠了。
“彤兒、彤兒!”
長孫飄雪追到門口,李彤的人影都快不見了。
長孫飄雪忙叫着:“紅蕊、紅蕊,快給我拿衣服,還有鞋子,紅葉,快給我打水洗臉,我要出去,不能讓彤兒妹妹亂來……”
聲音聽起來十分焦急。
但是,如果李彤回過頭來,看到長孫飄雪的臉的話,就會發覺,她的嘴角微微翹起,何曾有半點焦急的模樣。
倒是紅葉,聽到了長孫飄雪焦急的呼喚,忙從後頭的儲物間匆匆地趕了回來,焦急地道:“發生什麼事兒了?小姐。我立馬叫人打水。”
長孫飄雪卻笑道:“不用急,你先去後面忙你的好了,我這裡有紅蕊就夠了。”
紅葉的面色一黯,不過還是柔順地應了一聲“是”,就到後頭去了。見她不在了,長孫飄雪這纔對紅蕊道:“太好了,一切如同你計劃的那樣,彤兒上鉤了。”
紅蕊笑着道:“恭喜小姐,現在,我們等着世子爺的迴音就好了。”
“世子爺?”
長孫飄雪冷笑:“你真的以爲就憑彤兒的一封信,世子爺就會真的相信那向炎和紅七有姦情,厭棄了她,把她掃地出門?”
“小姐覺着不會?”
紅蕊沒有回答,而是故作訝異地問道。
“當然不會。”長孫飄雪斬釘截鐵地道:“紅七深居鎮北王府,和那東平世子向炎八竿子都打不着關係,這次的生辰宴,兩人才第一次見。那東平世子是相貌比世子爺強了?還是地位權勢比世子爺強了……紅七是傻子嗎?沒有長眼睛啊!這種事兒,也就彤兒會相信了。那向炎對紅七有沒有情我不知道,但說紅七對他如何,絕對不可能!”
紅蕊心裡其實也這麼認爲的。
就連外頭那些傳言,說的也是向炎對紅七一見鍾情,可不曾說過紅七對向炎有什麼。
李墨風華絕代,京都的公子少爺,沒有一個人可以同他相提並論。紅蕊也不覺着有任何女子在同李墨這樣的男人朝夕相處之後,還能對別的男人一見鍾情。
只要有腦子的人,都不會這麼想。
所以,這次的事兒,就算捅到李墨那裡去了,造成一些影響是肯定的,畢竟,只要是個男人,知道別人抱了自己的女人,就算是那女人暈過去了,心裡還是會不舒服的。但要真憑這事兒把紅七扳倒,可能性極低。
只是,這種推斷,紅蕊故意沒有對長孫飄雪說,說了不是掃興嗎?再說,只是可能性極低,又不一定完全沒有可能性。李墨當時和紅七可是不歡而散的,這些日子,都曾有信回給長孫飄雪,也沒有信給紅七。紅七也是,不曾送一封信給李墨。
如果李墨對紅七徹底冷了心,說不定就借題發揮處置了紅七,也不無可能。
此時,長孫飄雪既然已經認識到了這一點,紅蕊就說出了她的想法。然後道:“從這事而正好可以試探一下世子爺對紅姨娘的態度。”
長孫飄雪卻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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