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七還是第一次看到國師這種傳說中的人物。
不像現實版的國師,同那種裝神弄鬼,神神叨叨的糟老頭子的形象不沾邊,倒是挺像偶像劇裡頭的國師的。
長髮披肩,還是白色的,白衫更是必不可少的配備,氣質那是絕對的沒有人氣,只有仙氣,一看就與凡人衆生截然不同。不過這點確是偶像劇裡的那些男演員不能比的,問天就簡簡單單地站在那裡,自然讓人感覺到一股出塵清冷的氣息,不需要用風扇吹啊吹啊的來烘托一下,不然出不來效果。
兩輩子加起來,問天絕對是紅七見過的最不像人的人,他真的就像是天上的仙人,因爲受到謫貶,流落人間。
紅七在心裡暗讚一聲。
這般獨特氣質的人,億萬人中也難得一見,能夠看到,也算是眼福不淺。而且,紅七下意識地就開始揣摩起問天這個人來,要如同問天這般,讓人有這種不敢褻瀆的氣質,該如何表現。
這其實不過是紅七前世的職業習慣,作爲間諜,需要扮演各色的人等。所以,如果遇到未曾見過的類型,下意識的就會多留意對方的穿衣打扮風格和一言一行,並沒有別的意思。
不過落在李墨的眼裡,那就完全不同了。
本來看到問天,他心裡就百般不爽了,那次問天救了紅七,李墨曉得是因爲顧緋不惜遠赴千里,請了問天出山的緣故。他沒有做成的事兒,顧緋卻做成了。對李墨這樣高傲的人來說,本來心裡就有一根梗在。不待見顧緋,自然也不會待見顧緋請來的人。只是問天好歹救過紅七,是紅七的救命恩人,李墨還是打算忍着心裡的不適,勉強維持一下風度的。
結果,紅七瞧這個問天,卻看了這麼久。
李墨還從來沒有看紅七的眼神停留在一個男人身上這麼久的。
李墨就上前一步,十分自然,好像迎接問天的到來似的,卻好巧不巧地,正好擋在了紅七和問天之間。然後從鼻子裡冷冷地“哼”了一聲。
“多謝國師大人對我側妃的關心,不過,她只是受了些小傷,就不勞國師大人的大駕了。”
皮笑肉不笑地說完,對問天做了個請的手勢。
紅七沒有想到李墨會對問天如此無禮,有些意外。李墨雖然生性霸道,目無餘子,但到底是貴族中的貴族,不是鄉野匹夫,只要沒有惹到他,絕大部分的情況下,他該有的禮儀還是有的。
問天才進來,話都沒有說兩句,李墨竟然就擺出了這個送客的架勢?
難道李墨對這些神神叨叨的人事特別反感才如此?不過上次不是才送給她一個佛像的嗎?紅七沒有想出所以然來,不過,問天對她有救命之恩,這次又是爲了給她看傷而來,怎麼也不能讓他尷尬,紅七正欲給問天解圍。問天卻開口了。
問天的語氣很平靜,不食人間煙火,不被任何事所動容的平靜,並沒有因爲李墨的態度而有任何的不悅,當然也沒有任何的高興。
他就這麼平鋪直敘地說道:“側妃會死,如果我不治的話。”
李墨的神情嚴肅起來。
他雖然因爲顧緋的原因不待見問天,但還不至於以爲問天會無聊到來和他開這種玩笑。
“怎麼回事?說清楚!”
李墨命令道,他的聲音雖然還算平靜,但紅七能夠聽得出其中的緊繃。
倒是問天,方纔吐出那般驚人之語,卻完全不受任何影響,聲音依然平靜如初地道:“我要先替側妃診斷一下。”
這回,李墨沒有再擋在中間,讓開了道路。
問天走到紅七的面前,望聞問切的一番,紅七實在沒有任何特別的感覺,除了腰部那點兒已經止住血的小傷,並沒有任何特別的不適。
最後,問天說:“側妃中了百日斷腸散。”
百日斷腸散,好像是一種毒藥。不過,上次她都在鬼門關了,問天還能夠把她拉回來。紅七對問天的醫術還是頗有信心的,覺着這對問天來說,八成不過是小事一樁,所以,紅七倒是挺平靜的。
李墨卻是一瞬間,渾身煞氣沖霄。
紅七不知道,他卻很清楚。就是在毒藥中,百日斷腸散也是最爲陰毒的那一類,無色無味,中了也不會立馬就死,聽起來很好,可卻讓知情的人聞名色變。因爲不但無藥可解,而且中了毒藥的人,就會如同名字那般,一直斷腸似的疼,這種疼痛越往後越厲害,並且足足疼上一百日,纔會死去。但是,中了這毒藥的人,還從來沒有聽說過捱上一百日才死的,別說一百日,能夠捱上十日,就已經稱得上忍耐力不同尋常了,而能夠撐過二十日的人,就能夠讓人仰望不已了,而超過三十日的?目前似乎還沒有聽說過。
因爲這毒藥實在太過惡毒,當初製出這毒藥的人遭到江湖中人的圍剿,很快就死了,據說不知怎麼回事,最後竟然就是死於她自己作出的毒藥之下。毒藥也據說被人盡數銷燬。但此後,江湖上還是會偶爾出現百日斷魂散的影子,如同幽靈一般,時隱時現。每一次出現,都會帶來一出慘烈的傳說。
萬萬沒有想到,如今紅七竟然也中了此毒。
“國師可有法子解毒?
李墨冷着聲音問,雖然是問句,但語意確是肯定的。他不接受否定的答案。如果問天告訴了他這麼一個噩耗,卻又沒有能力解決的話……
李墨的身上透出了濃濃的的殺意。
還好問天給了李墨肯定的答案。
“可以,但需要一些藥材,我手頭上並不齊全。而且,這種毒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解的,需要很長時間。”
“好,不論你需要什麼藥材只管吩咐,我會叫人備齊。”
“不論要花多少時間都可以,你一定要治好她!”
李墨如此說,他走出去時渾身的氣息,連挑雲和破霧兩個見了,也立馬噤若寒蟬。
他們面面相覷,不知道國師進去了之後發生了什麼事兒,但總之不是什麼好事兒,不然李墨怎麼會變成了這副模樣?
兩個人一肚子的疑惑,卻不敢相問。
李墨冷冷地吩咐他們不需要跟在他的身邊,留在這裡聽國師的吩咐,不論任何要求,動用鎮北王府的一切力量滿足他。
說完,李墨就離開,去找司馬笑。
這麼長的時間,他最好調查出一些頭緒了纔好。因爲現在,他很想和人好好算算這筆帳。李墨冷冷地笑了。
李墨走後,屋子裡就只剩下了紅七和問天兩個人。
“見過國師大人,上次多虧了國師大人,這回又要麻煩您了。”
紅七對問天笑道。
問天淡淡地道:“這不算什麼,對我而言,不過費些工夫罷了,並不算難。”
這話說的,有能力的人,果然夠魄力。
既然問天如此說了,紅七也就不再矯情了。有些事,記在心裡就夠了,紅七也不習慣虛言。如果以後問天有需要她出力的地方,只要她能力許可,她也會盡力就是了。
紅七就問問天。
“那就麻煩國師寫下需要的藥材,好讓人去籌備,可好?”
問天點了點頭,寫了藥材,交給了挑雲、破霧兩個,長長的好幾頁紙,挑雲、破霧接過來一看,臉色都不由爲之一變。他們雖然不通藥理,但見過的好藥材卻不知多少。這裡頭不說別的,光千年老參,就是汝南王府也不可能有太多,更不用說是其他一些東西了,有些,只在傳說中才聽過。
挑雲匆匆離去,破霧留在這裡,等候吩咐。
問天開完藥,並沒有離開,仍然坐在原處,卻也不開口。
紅七不是個話多的人,不過,和問天在一起,她總是主動說話的那一個。因爲感覺如果她不主動說話的話,還不知道問天會一直保持這種狀態到什麼時候。兩人又不是敵人,紅七自然不會同問天爭這個閒氣。
紅七就問問天:“國師還有什麼吩咐嗎?”
問天沒有回答紅七,而是問了另外一個問題:“你現在不痛嗎?”
紅七笑:“是有些痛,不過還可以忍受。如果國師沒有其他事的話,我想單獨一個人休息一下,可以嗎?”
問天點點頭,道:“我不會去遠,會在旁邊住下。如果你實在受不了了,可以派人去叫我,我能夠暫時爲你止住一些疼痛。但這種法子,用的次數越多,效果就越差。所以,可以的話,你儘量忍時間長一些會比較好。不然,後面你很難撐的下來。”
“多謝國師大人,我就不遠送了。”
紅七客氣地道。
問天離開。
只剩下一個人的時候,紅七的身子癱軟了下來,弓成了一隻蝦米狀,果然不是一般的痛,開始就如此叫人難以忍受,後面還不知會如何痛苦呢。不過,紅七沒有叫出聲,疼痛的時候,越是叫喚,忍耐的力氣就越少一分。倒不如把叫喊的力氣省下來,還能***作用。紅七蜷縮着,密密麻麻的細小汗珠漸漸地佈滿了她的額頭。而因爲她沒有發出一點兒的聲音,外頭的破霧並不知道。李墨這時已經和司馬笑見了面,問他:“事情調查得怎麼樣了?查到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