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鎮北王府熱鬧極了。
鎮北城的名流們全到了,就連軍中的一些高級將領、幕僚也全都前來,爲鎮北王妃道賀,人羣絡繹不絕,一樣一樣或名貴或珍稀的禮物被搬進了王府的寶庫裡,只有那些難得一見的寶物,纔會送到鎮北王妃的面前,供她賞玩一二,一般的東西,管事們都直接入庫了。不然這許多的東西,若是讓鎮北王妃一樣一樣地過目,只怕一整天的時間也未必夠了。
鎮北王妃今日格外風光,她一身盛裝,笑意盈盈地應酬着衆位夫人。
自從她來鎮北城,因爲一系列的事情,京都動亂、平亂,戰事不停,自然也沒有這個心情擺宴了。
今天還是她第一次同衆位夫人在這種場合的會面,當然,之前已經有一些夫人主動上門拜訪過,不過,能夠來見她的,都是鎮北城最爲頂尖的夫人們,今日來的大多數,她倒是並不曾見過的。
姨娘秦氏坐在她的身邊,小聲爲她提示着一位又一位夫人的名字。
在府裡混亂的時候,這位姨娘站了出來支持鎮北王妃,在她的幫助下,鎮北王妃將府裡盧氏的心腹幾乎拔了個乾淨,又提拔了一批原來在盧氏主事時不得志的人。如今,秦姨娘在鎮北王妃面前頗爲得臉。
而側妃盧氏卻是沒有出席,一些管事接待的娘子面也有些生。
與會的夫人見到這一幕,心裡都明白,盧氏怕是失勢了,她手下的一票人自然也跟着倒黴了。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鎮北王妃多年不在鎮北城,盧氏在鎮北城、鎮北王府積威甚重,鎮北王妃爲了立威,自然是要打壓盧側妃的。
衆人都是人精,自然不會在這個當口提盧側妃掃興,只當府裡沒有盧側妃這個人似的,絕口不提。就是盧府的夫人,同盧側妃交情甚好,心裡暗自擔憂這個族妹,但爲了盧家,她也壓下了想要去探望一下盧氏的念頭,不在鎮北王妃的好日子給她找不自在。想要知道盧側妃的處境如何,以後也有機會打探。
讓衆位夫人訝異的是鎮北王府的大小姐李彤卻是沒有出席這個***的場合。不過鎮北王妃解釋說,李彤微染小恙,在府裡休養,因此就沒有來。
對這,夫人們倒也沒有多想。
畢竟李彤可是鎮北王妃親生的,又不是庶子庶女,鎮北王妃總不會害自己的親生女兒吧?
此時,鎮北王府的後院一隅。
盧側妃怔怔地聽着前院熱鬧的人聲,發着呆。以前這些都是屬於她的,現在卻全是別人的了。紅七掌權的時候,她都沒有這麼失落過,因爲紅七還是給予她相當的尊重,讓她負責協助管理府裡的事,讓她一起招待客人。她只是不再大權獨佔,但也是處於權力中心的。而不是像現在,完全被邊緣化了。以後的多少年,她都要這樣過了嗎?在後院,就這麼被人遺忘?
初春的風吹過,盧側妃卻打了個冷顫,她抱緊了雙臂。
彩蝶不甘地道:“側妃,您就真的甘心嗎?王妃實在是太過分了,這樣的場合竟然都不讓你參加。王爺、世子也是,竟然都不爲側妃您說句話,不然王妃也不敢如此肆無忌憚地對側妃您。還有秦姨娘,側妃您就是太心善了,才一直容着她,現在怎麼着?都騎到您頭上了。再不反擊,只怕以後這鎮北王府都沒有您的立足之地了!”
彩蝶十分焦急。
盧側妃苦笑。
“反擊?我憑什麼?王爺最重子嗣,世子和大小姐有兄妹之情,我有什麼?別說了,讓我靜一靜。”
彩蝶冷哼一聲。
“她有的不就一個大小姐嗎?”
彩蝶眼中露出異色,說道。只是她聲音極低,盧側妃卻是沒有聽到就是了。
後院早就被人遺忘,再回到熱鬧的前院,卻說威遠侯夫人不知想了什麼法子,竟然也來到了這裡,此時她正想方設法要與鎮北王妃搭話。
只可惜鎮北王妃同霍夫人兩個坐在一塊兒說得正熱鬧,聽到她說話,鎮北王妃卻是故作沒有聽到,理都不曾理會。她同霍夫人交好,自然曾經聽說過威遠侯府當初爲了那二皇子妃位曾經對護國公府不利的事兒。若是在京都,看皇室的面子,鎮北王妃或許還會給威遠侯夫人幾分顏面。但如今在鎮北城,鎮北王府的地盤上,鎮北王妃怕得了誰個去?
威遠侯夫人臉上火辣辣地。
前些日子,她曾經求見過西門霜。
如今二皇子在西川,她想打聽一下蔣麗華的消息,是否和二皇子一同逃難到了西川。如果蔣麗華也在西川,那他們以後就有靠了。正好可以過去投奔於她。以後二皇子若是在西川的支持下登上了皇位,那他們作爲國戚,更是榮華富貴不在話下。
誰曉得西門霜根本就見都沒有見她。
這也讓田家開始質疑起他們的價值了,所以,威遠侯夫人才急於通過今天的宴會,展示出她威遠侯夫人的地位,現在,卻又在鎮北王妃這裡吃了個閉門羹。
威遠侯夫人心裡暗恨,面上還不得不露出笑容,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想將此事掩了過去。
不過,衆位人精似的夫人哪裡看不明白鎮北王妃不待見她的事實的?
當下威遠侯夫人的身邊都是一空,生怕沾上了她的邊,被連累了。
威遠侯夫人還在慶幸田家的人不夠格參加今天的宴會,回去她怎麼說,他們也不知道。事實上,她拿到這份請柬,就讓田家的人又對她比前一段時間熱情了許多。可一轉眼,威遠侯就對上了燕夫人田氏的臉,威遠侯的心中一驚,記起,田氏貌似就是那田老爺的妹妹。頓時,威遠侯夫人心頭一片冰涼。
以後,他們在田家還有立足之地嗎?
威遠侯夫人也無心再在這裡了,她藉故更衣離了席,十分鬱悶地在鎮遠王府裡頭亂轉,這一轉,就另有一番故事。
再說鎮北王爺、世子李墨那邊,人自然也不少。
蕭府赫然在座,還是在鎮北王李贄的那一桌,顯示了鎮北王對蕭府的重視。這讓不少人對蕭府側目不已,暗中想着,或許以後可以和這蕭府走得近一些。
紅府的二老爺、三老爺則由李墨親自作陪,執禮甚恭。
在座的衆位大人們因此均對他們十分客氣。紅二老爺、紅三老爺在京都赴宴時什麼時候享受過這份優容了?心裡頗有些受寵若驚之感。不過好歹他們在京都也是見過世面的,倒也談吐有致,沒有鬧什麼笑話。
衆人本來看的是李墨的面子,不過漸漸地倒有些真對他們有了幾分好感,倒也算是混了個臉熟,認識了不少人就是。
而到了接近正午的時候,東平王世子向炎、西川王郡主西門霜、杭州朝廷周家週三公子的到來更是把這場宴會的氣氛推到了最高潮。所有鎮北人都無比驕傲,東平有大皇子,西川有二皇子,杭州有四皇子,那又怎麼樣?一個個還不是要看他們鎮北的臉色?
向炎、西門霜、週三公子在下人的引領下分別就坐之後,鎮北王李贄站了起來,他環視一週之後,滿面喜色地道:“此次,我們鎮北王府舉辦這次喜宴,一來的確是爲了慶賀內人的壽辰,二來,卻是想借這個機會,對大家宣佈一件大事。”
說到這裡,李贄頓了一下。
向炎的嘴角微微彎起,志得意滿。西門霜、週三公子因爲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面上倒也還從容,只是心裡不免還是一沉。
其他的人則都是滿頭霧水,不知道鎮北王李贄鬧的是哪一齣。不過,心下倒也恍然,爲何李贄連他的壽辰、李墨的壽辰都極少大辦,如今對王妃的一個散生卻如此大辦,原來是另有緣故的。
這倒讓許多人鬆了口氣,要不然以後王妃的生日年年如此,可真叫人有些頭疼呢。鎮北王李贄不是突然該了作風就好。
不過,放下了這一重擔心之後,衆人又開始好奇起來了,究竟李贄要說什麼呢?擺出這麼大的陣仗?
衆人雖然不知究裡,但都是人精,紛紛把視線投向了向炎、西門霜、週三公子三個的身上。要說最近鎮北城風頭最勁的人物,絕對非這三位莫屬了。此事,極大可能同這三位有關。難道,鎮北也要參與到這天下大事裡頭了?
一想到此,衆人都有些熱血沸騰了。
鎮北從來都不怕戰事,他們從小就爲了上戰場而準備,成年之後就加入軍隊之中,只有受了重傷、戰死或者退伍纔會回到家,而回家之後,他們又會培養下一代,重複這條路。他們靠軍餉養家,靠軍功發家,打仗幾乎就是他們人生的意義所在。
這大興天下誰爲主的角逐,如何能夠少得了鎮北男兒的身影?
他們必將再度榮耀!
人們個個眼睛放光,激動地握緊了雙拳,有些人甚至站了起來。
這樣的氛圍讓向炎、西門霜、週三公子都感覺到了一陣壓力。東平、西川近些年因着一些不好說的原因,戰事極少,就是有,也不過是做些樣子給朝廷看而已,士兵們操練固然沒有落下,但也不像鎮北這樣,一聽可能有仗可打,就個個躍躍欲試。
而週三公子的心裡更是沉甸甸的,南邊的軍隊,如今連海盜都打不過,簡直不成樣子。
最後,衆人的眼光又回到了鎮北王李贄的身上,等待着他來宣佈這個驚天大消息。李贄卻對身邊的蕭正做了個手勢:“護國公,請!”護國公蕭正站了起來,走到最前方的中間,面向衆人,展開一個黃色卷軸:“太后遺詔,跪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