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寂靜一片,唯有外面風拂過樹枝摩挲的聲色時不時傳來。
雲老說完了,他的藥箱收拾好了,藥方也開了。不過他並沒有當即離去,還是站在那裡,等待着安月明的消息。
他已經儘可能用各種名貴的藥材,儘量爲季斯年延遲住。可是季斯年的情況不理想,隨時都有可能再也醒不過。期間唯一一次甦醒,大概只是一句話的時間,還是懇求自己不要將事情告知給安月明。
他不想讓她擔心,不想讓她再難過。
可是雲老看着安月明現在的狀態,心內五味雜陳。要知道她的命算是季斯年用生命換來的,如此一蹶不振,這樣下去連她都會喪命,那就等於季斯年的努力全部白費。
雖然雲老至今都沒有想明白,爲何在服下回陽丹之後,小皇子還會夭折。不過在事情尚未查明之前,他沒有將這點告知恍惚中的安月明。
話都說盡了,等了一盞茶的時間,安月明仍然是沒有反應。
雲老心下長嘆,他身爲醫者,看過太多生老病死。正因看得太多,對於這種骨肉分離的痛苦,他非常清楚。
沒有責備,只有惋惜。
他盡力想要拉安月明一把,不光是爲了救她,同樣也是爲了救自己那個傻學生。奈何現在看下來,沒有任何效果。
“既然如此,那麼郡主好好休息。”雲老說着,轉身就走了。
就在雲老剛走到門前,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沙啞的聲音。
“雲老,我能看一看斯年嗎?”
因爲生產的緣故,安月明的嗓子變得沙啞乾澀,聲音有些難聽。不過話語之中,還是聽得出來她的擔憂。
當日晌午後,雲老便將季斯年帶回來了。
透着光線,手輕輕拂過他的毛髮,正如同雲老所言,大面積的燒傷。皮毛都少破了,裹着厚厚的棉布,而他的腿部則用細小的竹竿夾着,情況看上起相當的不妙。光是呼吸,也是可以感受到的虛弱。
安月明習慣性的摸了下他的腦袋,輕喚了一聲斯年,可惜季斯年沒有任何反應。
腦海中回憶着雲老告知自己的事情,安月明哽咽着。
在醒來之後,她其實有在心裡深深地責備過季斯年。爲什麼他不救救他們的孩子,只要他出手的話,或許孩子就不會死了。可她殊不知,季斯年爲了自己默默付出了這麼多。長久以來,他一直都是這樣,悄無聲息。唯有自己不懂,總是一些毫無意義的責怪。
孩子沒有了,想來斯年的心裡也很難過吧。
雲老有告訴她,季斯年的脈象相當薄弱,不過他的意志力非常堅定,很努力的想要活下去。正因這一點,她現在明白了,自己應該好好的活下去。起碼她若是死了,真的對不起季斯年的一片真心和付出,她的寶寶也一定會責怪自己吧。
安月明難過不已,她是在爲季斯年的傷勢而難過。因爲她的緣故,她已經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而現在安月明也不想失去季斯年。即便在絕境的邊緣,她就是放不開季斯年,聽到他出事,心都緊繃着。
或許是原主的原因,或許是相處多日來的感情有所觸動。
接下來的日子,安月明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非常努力調養着身子。在雲老的幫忙下,也逐漸康復起來,沒過多久便能夠下地。同時她也非常細心的照料着季斯年,好在那日回來後,斯年似乎是聽到了她的話,真的就熬過去了。病情也轉危爲安,雖然沒有醒來,但也是一個好的徵兆。
“誰家?”安月明低垂着首,手中不知在弄着什麼。
春雨畢恭畢敬的說着:“禮部尚書的千金陳嬌嬌。”
聽聞這話,安月明手中的筆微微一頓,沉着的神情略有所思。
在她的印象裡面,對這個人毫無印象,莫非是跟原主有何淵源?
安雲明決心好好活着,除了照顧好季斯年之外,那麼就是查出雲錦閣走水一事。因爲這件事情,纔是害得她在生產時大出血,最終導致孩兒夭折的真正原因。
在冷靜下來後,她仔細的想過了,雲錦閣不可能會突然走水。因爲人、流過多的緣故,她對於這方面一直都有所考慮,所以其中必然有詐!
果不其然,在她吩咐春雨和臘雪二人去調查一番的時候,春雨已經細心的告知自己,她們已經查出走水一事並非偶然。根據勘察,起火點在後方的雜物房內。這種地方的確是容易起火,不過着火點卻是從外燒起,而並非是內。考慮到雜物房所在的位置,差不多是后街的方向,平日許少有人來往,若是在此下手,可以說是非常適合。
之後他們便沿着此處,在詢問周邊所住居民或者攤販可有見過可疑之人,順藤摸瓜,五日便有了答案。
“我好想跟她沒有仇。”安月明一想,又覺得有些不對勁。
貌似自己從穿越以來,打聽得各個消息裡面,從未出現陳嬌嬌這個人。
春雨提醒道:“郡主,前些日子陳千金的親事剛定了下來,對方便是太子妃的表弟。”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提及楚柔姬,安月明算是明白了。
清亮的眸光劃過一抹冷冽的殺意,毛筆微微一頓,在紙上留下了一攤黑墨,影響美觀。在季斯年的指導下,安月明的毛筆字進步了不少。聽聞雖不如原主,但字體纖細卻運筆有力,進步很大。
春雨磨着硯臺的手放下,問了起來:“郡主,接下來報官嗎?”
安月明搖了搖頭,將筆也隨之放下:“故意走水一事自然是要報官,只是將縱火的那個男子送、入衙門即可,其餘的事情不用提及了。”
這次縱火的疑兇乃是陳嬌嬌花了重金請的亡命賭徒,就是怕查起蹤跡。若非是春雨和王毅等人發現得早,恐怕早就被陳嬌嬌給抹去了所有的證據。起碼從描述來看,陳嬌嬌從頭至尾都沒有親自出面過,可見處事小心,也不是一個善茬。
對此春雨滿是不解:“郡主打算放過陳千金?”
只要交了衙門,縱火之人告知真相,陳嬌嬌跑不了。
安月明冷笑了一下,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