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啊?端木琉璃大感意外,忍不住回頭看了看狼燕,後者已抿脣一笑:“嗯。按照級別來說,蘇小姐還是我們的頂頭上司,地位僅次於秦大哥。”

那是,秦錚是隱衛的首領,絕對的老大。

端木琉璃越發驚訝得合不攏嘴,上上下下打量了蘇天蔻幾眼:“這次我倒真是看走眼了,想不到嬌滴滴的一個富家小姐居然這麼厲害!如此說來,你的身手還在狼燕之上?”

來自現代社會的她不懂武功,毫無內力,自然看不出旁人的功力究竟有多深。

蘇天蔻謙虛地笑笑:“之上不敢說,但總能打個平手。”

“我謝謝您的誇獎!”狼燕嘻嘻一笑,揭了她的底,“蘇小姐的功夫是得到王爺真傳的,而且她與蘇公子一樣,生來就根骨奇佳,是練武奇才,功夫比我高明多了!這麼說吧,兩個我加起來與蘇小姐比拼,或許不至於死得太難看。”

蘇天蔻笑得花枝亂顫:“你這也太誇張了!我可沒拿錢僱你這麼替我吹牛啊!”

端木琉璃也不由失笑,不過如此一來,她倒是明白楚凌雲爲何會派蘇天蔻前來了。就說他做事一向極有分寸,絕不會讓蘇天蔻冒險。哼了一聲,她放下心來:“好啊你天蔻,這麼大的事情你居然瞞着我?從實招來,你是何居心?”

蘇天蔻微笑:“我沒瞞你啊,是你沒問過,難道要我突然跑到你面前告訴你我是隱衛,然後自吹自擂說我功夫有多麼多麼厲害?”

那倒是。何況有資格讓楚凌雲託付重任的人,本就絕不會差到哪裡去。端木琉璃點頭:“凌雲也太過分了,居然一直不曾告訴我。不過天寧既然已經來了,你又何必再跑這一趟呢?”

“大哥畢竟是男子,照顧你諸多不便。”蘇天蔻笑笑,“再說這一路上我也沒怎麼辛苦,我的任務是等你到達西朗國之後再就近保護你,大哥便可以放鬆一些。我們各司其職,都可得到充分的休息。”

端木琉璃讚許地點頭:她家夫君對待屬下果然很人性化,完全不像口中說得那麼兇。

蘇天蔻略一沉吟,接着問道:“琉璃,接下來我們是不是繼續趕往玉露關,然後出關進入沙漠?”

“對。”端木琉璃點頭,“我詐死之事只能瞞一時,不可能瞞一世,必須趁着沒有人發現這個秘密之前找到血寒玉,以免夜長夢多。”

蘇天蔻點頭:“我也是此意,明日一早我們一起上路,我會讓隱衛在暗中保護,確保萬無一失。”

意外多了這個強助,端木琉璃不僅越發信心十足,而且心情也非常愉快,漫漫征途也不那麼令她厭惡了。第二天一早,她們騎着狼燕備下的駿馬一路疾馳,距離大沙漠已是越來越近。

這日黃昏,玉露關終於在望,三人已是又累又餓,便就近找了一家酒樓,先美美地吃一頓再說。

點了菜,三人邊吃邊聊,並刻意壓低了聲音,再加上蒙着面紗就餐極不方便,早已提前易了容,自然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不經意間往樓下一瞟,端木琉璃目光一凝:“我好像看到熟人了。”

二人一聽,齊齊探頭往樓下一看,齊聲低呼:“藍月白?”

不錯,那個一身白衣、腰間卻繫着藍色腰帶的男子正是藍月白……就算是爲了與自己的名字相配,也不必如此契合無間吧?不過不可否認,如此裝扮再配上不輸給楚凌雲太多的俊美容顏,優雅貴氣的他無論走到哪裡都吸引了一路關注的目光。

“他倒不怕招搖。”端木琉璃淡淡地笑了笑,“那張臉本已足夠勾魂奪魄,在這黃沙漫天的邊陲之地居然還白得一塵不染,也太鶴立雞羣了。”

狼燕哼了一聲:“做的本就是挖墳盜墓的營生,若再藏頭露尾,豈不是爲人不齒?自然要擺出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

端木琉璃看她一眼:“人家也不曾惹你,怎麼看他那麼不順眼?”

“他要跟王爺搶血寒玉嘛!”狼燕又哼了一聲,“王妃,咱們可要搶在他的前面,否則就麻煩了!”

端木琉璃目光一凝,這纔想起藍月白只怕早已去過皇陵,但很可能沒有找到血寒玉,否則他不會依然滯留此處。萬一在陵墓中碰上……

沉吟間,正四處溜達的藍月白偏偏就看中了這間酒樓,並徑直來到了二樓,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落座。店小二眼尖,一眼便看出這是個有錢的主兒,立刻顛兒顛兒地奔了過來:“這位公子要些什麼?”

藍月白優雅地微笑:“撿三四樣精緻些的小菜,再來一壺好酒,要最好的。”

“好咧!您稍等!”店小二最愛聽的便是這句話,當下眉開眼笑地抹了抹桌子轉身而去。

藍月白笑笑,臨窗遠眺了片刻,眉宇間閃爍着淡淡的憂慮,竟格外有了一種令人心動的魅力。

“王妃!回魂啦!”見端木琉璃一直盯着他看個不停,狼燕很是不滿地推了推她的手肘,“王爺若是看到你這個樣子,又得大開殺戒!”

端木琉璃笑了笑,聽話地收回了目光。藍月白也是絕頂高手,顯然被她們的交談聲驚動,便本能地轉頭看了一眼。

三人都已易了容,且自問易容術天衣無縫,原本是沒有任何破綻的。可是不知爲何,當他看到端木琉璃的側影,卻陡然渾身一僵,不自覺地叫了一聲:“王妃?”

二樓的客人雖然不少,但大都離得比較遠,再加上談笑聲混雜在一起,這一句“王妃”倒是不曾引起旁人的注意。

然而這一聲出口,三人卻俱都一驚!不過幸好她們都是受過特訓的高手,表面看來均沒有絲毫破綻,依然慢慢地吃着,偶爾交談一句,一副完全事不關己的樣子。

藍月白見狀略略有些疑惑,仔細地盯着端木琉璃看了很久,眼中漸漸浮現出一層明顯的失望。微微嘆了口氣,他重新轉頭看向窗外,不再理會三人。

不動聲色地對視一眼,三人吃完飯後起身結賬離開,一路下樓而去。看着端木琉璃的背影,藍月白眉頭微皺:是我認錯了吧?定是日思夜想成癡了,真是可笑……

找了間客棧安頓下,狼燕迫不及待地開口:“蘇小姐,你瞧瞧我給王妃易的容可有破綻?”

蘇天蔻左右瞧了半晌,毫不猶豫地搖頭:“沒有,至少我看不出來。藍月白能夠認出琉璃,只能說他比我高明。”

“我看未必。”端木琉璃搖頭,“他應該只是覺得我的身形有些熟悉,但並未認出我就是端木琉璃,否則方纔他不可能那麼平靜。”

“倒也是。”狼燕鬆了口氣,“藍月白的眼睛也真毒,太可怕了。”

端木琉璃微笑:“身爲盜墓高手,他可以一眼就分辨出一件寶物的真僞,眼光自然毒辣些。”

狼燕眨眨眼,突然調皮地一笑:“王妃是無價之寶,他大概早就看出這一點了。可惜這無價寶已經花落別家,他只好望洋興嘆。”

“好了,說正事,”端木琉璃失笑,“很明顯,藍月白已經去過皇陵,但沒有收穫,卻又不想放棄,說不定還會去皇陵碰運氣,也就是說,我們將有很大的可能在皇陵之中碰到他。”

蘇天蔻皺眉:“那可就麻煩了。他早已言明與你平分驚喜,即便最終是你找到了血寒玉,也必須分給他一半……”

“那怎麼可以?”狼燕搖頭,“若是分開,血寒玉便廢了,不再具有解毒的功效。”

“這我自然知道。”蘇天蔻點頭,“所以我們來商量一下,如何避免與他碰面。”

沉吟片刻,端木琉璃笑了笑:“其實也不難。如果他就此離開,自然萬事大吉。否則便讓隱衛暗中留意他的行蹤,等他離開之後我們再去!”

蘇天蔻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總之如今爲凌雲哥哥解毒是第一要務,只要能達到這個目的,我不在乎不擇手段!”

端木琉璃又笑了笑,低垂的眼瞼掩住了瞬間閃過的一抹微光。

“陶然居”是距離玉露關最近的客棧,出門前行十里便是關口,過了關口再前行十里左右,便是茫茫的大沙漠,一望無垠。

正因此處距離沙漠太近,空中更是黃沙漫漫,站在屋外談笑幾句,便覺滿口沙子,好不難受。

縱然如此,生活在此處的人們依然不願搬往別處……故土難離,無論環境多麼惡劣,總是他們的根,葉落總是要歸根的。

除了傳說中陪葬品豐厚到令人發瘋的順元帝陵,再不曾聽說大沙漠之中還有什麼寶貝,自然也就無人願意去冒險,這陶然居也一向清靜得很,客棧的主人陶老闆甚至一直在猶豫着要不要乾脆關門大吉,做些別的營生。

然而不知爲何,這一陣子的生意卻突然好了起來。不久前,大約幾十個生意人住進了客棧,說是要去沙漠之中尋找一種什麼赤眼蟲,說是一種珍貴的藥材,治療外傷有奇效。

陶然居雖然靠近沙漠,卻從不涉足其中,拿性命冒險,自然也不知道赤眼蟲究竟是什麼東西……何況他也不想知道,因爲這些人一來便包下了客棧內一半的房間,而且預付了三個月的房錢,還賞了他一錠金元寶,讓他只管好酒好菜地伺候着,他們則每日早出晚歸尋找赤眼蟲。

如此一來,他自是眉開眼笑,每日挖空心思地準備酒菜,管他們找赤眼蟲還是綠眼蟲!

本以爲此番已足夠好運,誰知不久之後,又有好幾批人住了進來。瞧他們的打扮倒不像是生意人,只說有什麼要事。只要有錢拿,陶老闆自然不會多嘴打聽,只希望以後的生意都能這麼好便萬事大吉了。

這些後來的人自然就是端木琉璃以及隨行保護的隱衛。進入大沙漠之前畢竟要經過一些必要的準備,衆人便先在客棧中落腳。爲免引人懷疑,他們喬裝改扮,化整爲零,故意分成了好幾撥。

距離吃飯的時間還早,端木琉璃站在窗前遠眺着那片茫茫的大沙漠,神情間略略有些凝重。不知爲什麼,她總覺得此行絕不會太順利,但究竟會有哪些麻煩,她卻完全說不出來。

看了很久,她才收回目光,卻突然嘆了口氣:“看來我們的希望落空了。”

其餘兩人對視一眼,齊齊湊到窗前向下一看,依然是一身月白衣衫的藍月白正好走入了院中。無奈地翻了個白眼,狼燕首先開口:“這人也真是!既然找不到那驚喜就趕緊回去,到別處去發財好了,何必如此執着?”

蘇天蔻也忍不住皺眉:“看來他是不達目的不罷休了。既然如此,咱們只好照琉璃說的,讓隱衛注意他的行蹤,儘量避免與他在皇陵中碰面。”

但願真的可以避開。端木琉璃默然,跟着看到另有幾個人進入了客棧。當先一人身着披風,頭戴斗笠,卻掩不住高大挺拔的身軀。

“又來了個高手。”一眼看出他功夫不弱,蘇天蔻眉頭皺得更深,“不會也是衝血寒玉來的吧?此事明明秘密得很,沒道理已經盡人皆知了纔對。”

端木琉璃目光閃爍:“此事可能並不像我們想象得那麼隱秘,畢竟覬覦順元帝陵寶藏的人不計其數,說不定早就有人知道血寒玉在其中,只是沒有人將之與琉璃球內的驚喜聯繫起來而已。”

二人聞言不自覺地點頭,蘇天蔻沉吟着說道:“若是如此,爲何之前他們沒有跑來找血寒玉,而偏偏跟我們湊到了一起?”

端木琉璃思索着,片刻後搖了搖頭:“不知道。不過如今除了藍月白,我們並不確定其他人都是爲了血寒玉,此時下結論爲時尚早。”

“那倒是。”蘇天蔻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我立刻命隱衛時刻注意藍月白的行蹤,好儘量避開他。”

“千萬小心。”端木琉璃跟着叮囑了一句,“必要的時候寧可跟丟,也不要驚動了他。”

蘇天蔻答應一聲離開,先去佈置此事。狼燕左思右想,突然有些擔心地問道:“王妃,如果這些人都是衝血寒玉來的,是不是說明咱們之中有人走漏了消息?”

端木琉璃沉默良久,才吐出一口氣說道:“如果你的猜測正確,那就說明來的都是凌雲的死對頭,他們不希望凌雲解掉劇毒,但又找不到血寒玉,便乾脆在此守株待兔。一旦凌雲的人找到血寒玉,則必須經過此處回東越國,而他們正好半路伏擊,以逸待勞!”

倒是不曾想得那麼深遠,狼燕嚇了一跳,不由吃驚地瞪大了眼睛:“但他們絕不可能知道您還活着呀!除非隱衛之中真的出了叛徒!”

“凌雲信得過的人絕不會有問題。”端木琉璃慢慢地搖了搖頭,“所以這並非唯一的可能,爲了解毒,他們想當然地認爲凌雲一定會派人來找血寒玉,但並不知道來的人是我。”

狼燕恍然:“也就是說,您詐死之事外人並不知道,他們只是在等爲王爺找血寒玉的人,而不是王妃。”

端木琉璃點頭:“應該是。否則我詐死之事若是敗露,凌雲早該傳信給我們了。”

狼燕聞言這才放心,神神秘秘地說道:“既如此,他們的注意力一定會放在別人身上,絕不會注意我們,我們正好趁機拿了血寒玉就走!不過我擔心的是,這個告訴旁人琉璃球內的驚喜就是血寒玉的人究竟是誰?”

端木琉璃撫着眉心,搖頭說道:“倒未必一定是咱們的人,需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凌雲能查到的事,別人未必一定查不到,只不過他們查到的可能比較晚,纔會直到此時才趕到玉露關阻截。”

狼燕愣了一下,忍不住嘆氣:“那咱們這不是倒黴催的嗎?居然正好碰到他們?他們哪怕再晚來幾天呢!”

端木琉璃笑笑:“不必理會,無論如何血寒玉我們勢在必得!”

此時,蘇天蔻推門而入,說一切都已安排妥當,但麻煩的是又有不少人住進了客棧,導致陶然居人滿爲患,不知目的是否一樣。

二人對視一眼,神情也越發凝重起來。

夜色漸漸深沉。

三樓的某間上房內,一個年輕男子正對着一桌酒菜自斟自飲。瞧他那一貫的傲慢,赫然正是西朗國太子西門紫龍!

片刻後,房門被有節奏地敲響,接着便是侍衛的聲音響起:“龍公子,呂公子和紅公子來了。”

聽到那約定的暗號,西門紫龍放下酒杯起身:“快快有請!”

“是!”

侍衛答應一聲退下,不多時房門便被推開,兩個身形差不多的男子邁步而入,抱拳施禮:“龍公子,咱們有禮了!”

西門紫龍哈哈一笑:“客氣客氣!兩位快快請坐!”

所謂的“呂公子”其實是位熟人,也就是北羅國太子北宮律川!當日兄妹二人設局想要潛入琅王府,卻被端木琉璃識破,不但未能達到目的,反而白白折損了白銀國土無數,無計可施之下只得憤而離開了。

而另一位“紅公子”雙眉斜飛入鬢,雙眼炯炯有神,一看便知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正是南幽國太子南宮劍鴻!

這三位在三國之中都是舉足輕重的人物,今日居然齊聚此處,且隱姓埋名,爲的顯然也是一件不簡單的事。

三人各自落座,西門紫龍揮手命侍衛退下,這才含笑開口:“兩位但請放心,周圍都是我的人,無論我們說什麼都不會有人聽到!”

“紫龍太子辛苦了。”北宮律川首先開口,“不過琅王的手下都非泛泛之輩,小心些總是好的。”

南宮劍鴻望望窗外,卻接着皺了皺眉:“那位大人讓我們此刻趕來集合,怎的他自己卻還不來?”

“應該快到了。”西門紫龍替二人倒了杯酒,“來,咱們邊吃邊等。”

喝了幾杯,吃了些菜,北宮律川突然開口:“大人的消息可靠嗎?琅王真的已經派了天狼或者隱衛前來尋找血寒玉?”

西門紫龍點頭:“應該錯不了,他做事一向小心謹慎,寧可錯過一些機會,也絕不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動手。”

“我倒是注意到一向門可羅雀的陶然居已變得門庭若市。”北宮律川微微冷笑,“我敢打賭,其中一定有琅王的人!”

“那麼,你會贏。”

一個淡淡的聲音突然傳來,房中不知何時已多了一個戴着鬼面具的男子。三國太子微微吃了一驚:門窗完好,他是如何進來的?此人的功力果然深不可測!

對視一眼,三人忙起身行禮:“大人!”

“三位不必客氣。”鬼麪人的聲音居然十分溫和,彷彿彼此是相識多年的老朋友,“害得三位舟車勞頓,我已深感不安,快請坐吧!”

“不敢。”西門紫龍代表三人客氣了一句,“都是爲了咱們的大業,辛苦一些是應該的!不過大人方纔說律川太子會贏,就是說琅王的人的確已經抵達了?”

鬼麪人點頭:“不錯,除了三位帶來的人,剩下的應該就是琅王的手下!”

“憑他們幾個人還想拿血寒玉?”南宮劍鴻冷哼了一聲,“即便拿得到,他們也帶不走!不過大人是如何看穿他們的身份的?他們是天狼還是隱衛?”

“不知道。”鬼麪人痛快地搖了搖頭,“若是一眼便能看穿,怎會有資格成爲隱衛或者天狼的一員?”

三人聞言都是一愣:猜的?

明白他們的意思,鬼麪人冷笑一聲:“但我的猜測絕不會錯!我查到琉璃球內的秘密的時間比狼王晚很多,若不是狼王妃意外跌落懸崖,狼王的人說不定早就帶着血寒玉往回走了,怎會與我們同時抵達?幸好還來得及。”

提及端木琉璃,北宮律川自然恨意滿滿,冷哼一聲說道:“什麼?跌落懸崖?”

“是。”鬼麪人點頭,“怎麼,律川太子捨不得?”

“是啊!捨不得。”北宮律川冷笑,“她壞了我的大事,我捨不得她死得太舒服了!”

鬼麪人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憂慮:“只可惜直到今天屍體還未找到,就怕她果真福大命大,居然被人所救,那就白高興一場了。”

三人沉默下去,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除了北宮律川,西門紫龍和南宮劍鴻都不曾與端木琉璃正面交鋒,自然不知道她的厲害,對於鬼麪人對她如此忌諱,二人心底反倒頗有些不以爲然。

片刻後,鬼麪人重新開口:“端木琉璃的事以後再說,如今最重要的是千萬小心監視,萬萬不可讓琅王的人帶着血寒玉離開此處!”

三人點頭,西門紫龍卻已皺起了眉頭:“但如今最大的問題有兩個,第一,如何分辨哪些是狼王的人?第二,如何判斷他們已經得到血寒玉?”

二人聞言均感有些棘手,鬼麪人卻只是淡淡一笑:“這個並不難,讓咱們的人都在身上做上一種隱秘的記號,凡沒有這種記號的,自然就是琅王的人。就算不是,也不能讓血寒玉落到他們手中!”

好主意!三人點頭,鬼麪人接着說道:“血寒玉天下至寶,絕非一般俗物可比,如果戴着血寒玉……”

說着,他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三人不得不將腦袋靠近,伸長了耳朵仔細一聽,臉上才露出了了然的笑意:原來如此!

“明白了嗎?”鬼麪人淡淡地開口,“不過此乃絕密之事,連琅王都不知情,咱們正好趁此機會,徹底斷絕他解毒的可能!”

想到琅王一命嗚呼的場景,三人的脣角均露出了一絲陰狠的笑意。不過片刻之後,對琅王夫婦的手段心有餘悸的北宮律川不放心地問道:“大人也知道琅王陰險狡詐,詭計多端,會不會他早已知道了此事,卻不曾告訴任何人?”

鬼麪人略一沉吟,留了幾分餘地:“這種可能性不大。爲了弄清琉璃球內的秘密,我機緣巧合之下找到了一些關於大威帝國順元王朝的絕密資料,記載此事的那本古籍已塵封了四五千年……”

“怎麼會?”三人都吃了一驚,北宮律川更是失聲反問,“順元帝出現的時間距今不過兩千多年……”

“那是因爲血寒玉並非順元帝時纔出現的,而關於它的記載卻少之又少,我才說琅王知道此事的可能性不大。”鬼麪人淡然回答,“但他畢竟無所不能,再耽擱下去便很難說了,所以我們一定要快!”

三人不再言語,各自沉默地喝了杯酒,心頭同時浮現出一股大戰來臨前的緊張不安。對付一個狼王,居然比對付千軍萬馬還要累,莫非這就是“不敗神話”的魅力?

端木琉璃與蘇天蔻等人在陶然居呆了幾天,進入大沙漠所需之物已基本備齊。這日夜色降臨之後,易容裝扮成關外刀客的蘇天寧敲門而入,看到端木琉璃正在卸妝不由笑了起來:“讓一個千嬌百媚的王妃易容成古玩商,實在可惜了這副花容月貌了!”

端木琉璃笑笑:“坐吧,辛苦你們了纔是真的。”

在這苦寒之地,三個異地女子招搖過市未免太引人注目,萬一再有人因此聯想到生死未卜的琅王妃便糟糕了,她們便乾脆女扮男裝隱藏身份。

蘇天寧落座,接着問道:“王妃,您在清單上所列之物已全部備齊,明日我們是否先去探一探?”

其餘二人都很是期盼,端木琉璃卻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不行。”

幾人都是一愣,蘇天寧已好奇地反問:“爲什麼?王妃擔心碰上藍月白?倒也是……”

“不,不是他,”端木琉璃依然搖頭,“據我觀察,沙漠之中這幾日必定會有風暴,一旦與之遭遇,便會有性命之憂,必須等風暴過去之後再出發。”

幾人面面相覷:是嗎?我怎麼瞧不出來?

端木琉璃忍不住笑了笑:“天蔻不是說早些年跟天寧在西朗國呆過很長時間嗎?”

“是啊!”蘇天蔻點頭,“但我們都知道沙漠兇險,因此多數時候只是呆在京城及周邊地區,從來不靠近沙漠的。”

怪不得。端木琉璃瞭然,簡單地解釋了幾句:“風暴的跡象已經比較明顯,應該就在這幾日。爲確保萬無一失,還是等風暴過去之後再說。你們若是不信,可以去找附近有經驗的居民問一問。”

蘇天寧忙搖了搖頭:“王妃說笑了,您的話我們怎會不信?只不過咱們都是爲了早日拿到血寒玉給凌雲解毒,自然難免心急一些。”

端木琉璃淡然一笑:“你們都是凌雲的至交好友,爲他心急我自然知道。但若論心急,又有誰比得上我?只是我雖然心急,卻不會拿你們和隱衛的性命開玩笑!出發之前,凌雲把我託付給了你們,但同時也把你們託付給了我,既如此,我就必須毫髮無傷地把你們帶回去!”

幾人聞言各自心中一震,只覺一股熱血上涌,一時激動得說不出話。顯然誤會了他們的意思,端木琉璃又是一笑:“怎麼,覺得很可笑?是不是覺得我功夫爛得可以,自保都成問題,還說什麼保護你們……”

“不不不!我等絕無此意!”蘇天寧用力搖頭,語聲誠摯,“王妃內力雖差了些,但正所謂術業有專攻,至少您的聰慧無雙便少有人及!何況若論與大沙漠作戰,我們更是束手無策!”

“是啊!”狼燕跟着接上,“譬如方纔,王妃若不告訴我們有風暴,我們可能早就闖進去了,有沒有命回來還是兩說!”

“所以,不要誤會。”蘇天蔻做了最後的總結,微笑着開口,“我們方纔只是爲你們夫婦的氣度折服,覺得跟着這樣的主子實在是三世修來的福氣!”

餘下兩人猛點頭,端木琉璃已忍不住失笑:“我們都是朋友,說什麼主子奴才?總之不必心急,等風暴過去之後,我們再奔赴大沙漠!”

因爲等待風暴,這兩天衆人便都難得地輕鬆了些。何況必須符合“古玩商”的身份,白日裡端木琉璃等人便到處走走逛逛,碰到些還算有價值的古玩便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之後買下,一副煞有介事的樣子。

這日黃昏,幾人又裝模作樣地買了幾件東西,一路說笑一路往客棧走。正在此時,只聽前面一聲驚呼:“啊!我的錢袋!站住!來人吶!抓小偷!”

小偷?真是窮山惡水出刁民!

三人聞聲擡頭,果然發現一個戴着帽子的男子正往這邊飛奔,身後則跟着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一邊跑一邊尖聲大叫,惹得路人紛紛側目。

“過分。”狼燕冷哼一聲,刷的竄過去攔住了那小偷,“站住!錢袋拿來!”

一看去路被堵,小偷也急了眼,刷的一個急剎車,緊跟着向右一拐飛奔而去。狼燕氣得咬牙,然而不等她展動身形去追,便見人影一閃,一個溫和的聲音跟着響起:“朋友,不勞而獲是可恥的,還是把錢袋還給人家吧!”

一句話的功夫,他已輕輕鬆鬆地將那小偷制服,順手奪下了錢袋。端木琉璃等人定睛一看,各自抿脣:藍月白。大哥,咱們跟你也太有緣了吧?怎麼走到哪裡都能碰上?

那小偷一試便知碰到了高手,立刻連聲討饒:“好好好!大俠,錢袋給你,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此時,那婦女已追到近前,接過錢袋氣喘吁吁地呵斥道:“狗三兒!我就知道是你!以爲戴個帽子我便不認識了?我說你這偷雞摸狗的臭毛病什麼時候才能改?”

原來是個慣犯。狗三兒耷拉着腦袋,片刻後嬉皮笑臉地連連作揖:“韓大娘!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饒了我,快向這位大俠求求情吧!我小時候您還抱過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我死在這人手裡吧?”

韓大娘嘆了口氣,果然對着藍月白行了一禮:“這位大俠,多謝您啦!這小子一貫的手腳不乾淨,不過人還不算壞到了家,您就高擡貴手,就當放個屁,把他放了吧!”

果然是鄉野之地的人。藍月白微微皺眉,卻接着放開了手,含笑說道:“您不必客氣,我也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既如此,饒他去吧。”

狗三兒如獲大赦,立刻逃也似的跑沒了影兒。等韓大娘也千恩萬謝地離開,藍月白才上前幾步來到端木琉璃等人面前施了一禮,含笑開口:“這位小兄弟俠義心腸,在下十分佩服。”

“先生客氣,”對他本就沒有好感的狼燕不鹹不淡地哼了一聲,“我不過是喊了一嗓子,哪比得上你單手擒賊那麼威風。”

“三弟,不得無禮!”端木琉璃強忍着翻白眼的衝動,微笑致歉,“先生海涵,我這三弟性情魯莽,說話也不太中聽……”

“不敢不敢!這位公子才客氣了!”藍月白依然保持着得體的微笑,卻仔細地盯着端木琉璃的眼睛看了片刻,“是在下魯莽,真真過意不去。”

接觸到他微波閃爍的眼眸,端木琉璃的心居然不自覺地一跳,竟有些不敢跟他對視,立刻含笑說道:“我們兄弟還有事要辦,告辭。”

藍月白目光一凝,笑容依舊:“幾位請。”

待三人走過,他的笑容漸漸消失,閃爍着令人看不懂的微光。

回到客棧的房間,還未來得及喘口氣,蘇天寧便敲門而入:“王妃,凌雲有密信送到,要你親啓。”

端木琉璃點頭,接過密信展開一看,目光不由一凝:“原來是這樣?”

蘇天蔻頗有些好奇:“怎麼了?”

端木琉璃也不說話,直接將那封信遞了過去。蘇天蔻看過,眉頭也不由皺了起來:“這可怎麼辦?琅王府距此十萬八千里,難道這一路上都要晝伏夜出?即便如此,只怕也……”

端木琉璃目光閃爍,輕輕搖頭:“這不是最難的,最難的是將血寒玉自順元帝陵帶出來之後,如何躲過所有人的眼睛!”

既然要阻止琅王得到血寒玉,那些人必定一刻不停地守在陵墓附近,即便能夠殺出重圍,消息也已經泄露,這一路上萬一一個失手,楚凌雲必死無疑!

蘇天寧也已經看過密信,沉默片刻後說道:“我們可以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假裝安排一部分人保護假血寒玉上路,另一部分人則帶着真玉隱身暗處前進。”

“密信你已看過。”端木琉璃搖頭,“如果他們看不到信中所說的現象,豈不就知道那是假玉了?”

蘇天寧一怔:“這……這種現象不能仿造出來嗎?”

“不能。”端木琉璃搖頭,“即便能仿造,也只能瞞過那些普通人,瞞不過真正的行家。凌雲尤其在信中提到,他最大的對手也已經趕到,萬萬不可打算用仿造的法子瞞過他,那根本是徒勞。”

兄妹二人不由對視一眼,蘇天蔻接着問道:“那凌雲哥哥可曾提供什麼好法子給我們?”

“沒有。”端木琉璃扶額,“他說我比他聰明,法子我自己想。”

幾人齊齊一怔,繼而苦笑起來:琅王,您這是純粹耍賴來的?

狼燕撓了撓頭:“那王妃可有法子了?”

“有。”端木琉璃一本正經地點頭,接着在衆人期盼加驚喜的目光中涼涼地加上了一句,“正在想。”

幾人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欲哭無淚:琅王,王妃,你們可真是夫妻倆!

“不過。”端木琉璃又加上一句,“我會想到法子,不必着急,你們先回去休息。”

幾人點頭,各自散去。端木琉璃望着窗外灰濛濛的天空,眼眸微微地閃爍着。

凌雲最大的對手是誰,他並未提及,但是很顯然,能夠被他放到如此高的位置,來人絕對不簡單。也就是說只要血寒玉被她從帝陵中帶出來,無論如何隱藏,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與此同時,他必定在周圍佈下了天羅地網,要不惜一切代價搶走或毀掉血寒玉!儘管有隱衛隨行保護,卻怎敵得過對方千軍萬馬?

“夫君,你這不是坑我嗎?”端木琉璃嘆了口氣,“血寒玉既有此特點,你早些查出來嘛,真是……”

站起身,她出了房間,聽到動靜的狼燕立刻開門出來相迎:“王妃有什麼吩咐?”

端木琉璃搖頭:“出去走走。”

狼燕點頭:“是。”

順着街道慢慢地走着,端木琉璃依然在思索方纔的問題,不知不覺來到了一處僻靜的涼亭。擡頭一看,狼燕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快走!”

端木琉璃吃了一驚:“怎麼了?”

狼燕咬牙:“陰魂不散!”

端木琉璃一怔,一個溫潤如玉的聲音突然傳來:“原來是兩位小兄弟,在下有禮了!”

藍月白,你果然陰魂不散。

端木琉璃撓了撓眉心,就差仰天長嘆:這就是傳說中的“緣分”?

藍月白見狀眼眸一閃,笑容更加明朗:“兩位似乎很不願意看到在下,可是在下曾經有失禮或者得罪之處?”

算你有自知之明。狼燕哼了一聲,端木琉璃已經含笑開口:“公子言重了,我二人只是途經此處,並非有意打擾公子,這便告辭。”

原本是想早走早利索,誰知就在二人轉身的一剎那,藍月白突然幽幽地嘆了口氣:“在下對王妃從無惡意,王妃何必如此拒人於千里之外?”

狼燕刷的回頭,眼中已滿是濃濃的警覺!倒是端木琉璃沉住了氣,回過頭微笑開口:“公子在跟我說話?”

“嗯。”藍月白點頭,笑容中有一絲隱隱的苦澀,“在下此來之前,曾親自前往琅王府邀王妃同行,足以說明在下絕沒有獨吞之心,王妃不必如此提防。”

端木琉璃暫時沒有開口,只是靜靜地與他對視。片刻之後,她淡然一挑脣角:“我的易容術,很爛?”

藍月白的眼眸清澈而深邃,看似極爲矛盾,但能讓謊言無所遁形:“不,堪稱完美。”

端木琉璃笑笑,恢復了本來的聲音:“但你卻認出了我。”

藍月白微嘆一聲:“那是因爲……”

脫口說了四個字,他卻突然住口。端木琉璃目光一閃:“因爲什麼?”

“因爲……”藍月白笑得溫和,“因爲王妃有一雙極爲特別的眼睛,只要看過一眼,便再也不能忘記。”

狼燕目光一寒,登時變得殺氣騰騰。藍月白轉頭看她一眼,笑容中多了幾絲無奈:“這位姑娘,在下這句話是純粹的讚揚,絕無任何輕薄之意,你大可不必如此與在下不共戴天。”

橫豎已經被識破,狼燕乾脆冷笑:“不敢。藍閣主驚才絕豔,身手不凡,我不過是個小小的侍婢,只知道聽‘狼王’的命令行事,只要藍閣主不爲難我就好。”

她刻意加重“狼王”二字的讀音,並且示威一般露出了可愛的門牙,意爲此“狼王”非彼“琅王”,你最好酌量着些。

藍月白見狀忍不住扶額:“果然不愧是狼王的人,夠狂,在下領教了。”

端木琉璃脣線一凝:“狼燕,你站過一旁,我與藍閣主說幾句話。”

狼燕臉上立刻浮現出強烈的不同意之色,端木琉璃已淡淡地加了四個字:“這是命令。”

狼燕無奈,只得狠狠地瞪了藍月白一眼之後退得遠了些,暗中琢磨着要不要聯合蘇天寧兄妹教訓教訓他。

端木琉璃也不理他,示意藍月白一起進入涼亭才淡然開口:“狼燕只是護主心切,想必藍閣主不會介意。”

“不會。”藍月白搖頭,“在下只是很佩服琅王,可以令手下個個都如此忠心耿耿,絕不背棄。”

“以心換心罷了,想得到多少,必定要先付出多少。”端木琉璃笑笑,卻跟着目光一凝,“我的來意,藍閣主想必已經知道,只是不知那琉璃球內的驚喜究竟是什麼,藍閣主是否已經知道?”

藍月白點頭:“血寒玉。其實當日在下去琅王府時便已查到這一點,但因一切都是猜測,不敢誤導王妃纔不曾多說。聽王妃的意思,也已查到這一點了?”

“是。”端木琉璃點頭,目光冷凝,“若非如此,我根本不會走這一趟。但因此物關係重大,我不願橫生枝節才易容改扮……”

“在下明白,王妃做的一切都是爲了琅王。”藍月白突然打斷了她,目中透出一絲暖意,“如果易位而處,在下也會如此選擇,是以絕無責怪之意,王妃放心。”

端木琉璃脣線一凝,心中極快地掠過一絲奇怪的感覺。盯着藍月白的眼眸,她笑得溫柔:“凌雲的狀況藍閣主也知道,血寒玉能否先借我一用?”

“能。”藍月白毫不猶豫地點頭,“血寒玉再珍貴,若不讓其發揮應有的作用便是廢物,王妃只管拿去。”

倒是想不到他居然回答得如此痛快,端木琉璃微微一怔,片刻後才挑脣一笑:“多謝。人說天上閣主看似溫文有禮,骨子裡卻最是孤傲清高,今日一見,我倒覺得傳言有誤了。”

藍月白微笑:“世間傳言大多信不得,王妃不必在意。等風暴過去之後咱們便聯手進皇陵尋找血寒玉,一旦找到即刻送回琅王府,爲琅王解毒。”

端木琉璃點頭,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然而藍月白也是一點就透的聰明人,立刻含笑開口:“王妃的身份在下會嚴守秘密,一個字都不會多說。最近陶然居來了很多陌生人,除了王妃的手下,便是琅王的對頭,是不是?”

端木琉璃苦笑:“藍閣主明白我爲何要易容了?而且還有一點,如今在世人的眼中,我已是個死人。”

藍月白吃了一驚:“什麼?怎麼回事?”

狼燕雖然不敢偷聽,但更不敢走遠,站在這邊的樹下瞧着兩人說個沒完,早已滿臉黑線。

討厭的藍月白,原來早就認出了王妃,怪不得總是處心積慮製造與王妃見面的機會,他一定是在動王妃的歪腦筋!

可惜,只要有本姑娘在,你休想得逞!等本姑娘告訴王爺,將你撕成碎片咬成渣!哼!

端木琉璃其實並未多說,只是告訴藍月白有人趁她陪霜妃還願之時刺殺她,將她逼落懸崖。幸虧狼燕身手卓絕才救了她一命。既然衆人都認爲她已一命嗚呼,不如趁此機會前來尋找血寒玉,到時候敵在明我在暗,更容易成功。

藍月白留神聽着,頗有些憤憤不平:“什麼人如此心狠手辣,居然要傷害王妃?”

“這不重要。”端木琉璃笑笑,“兇手是誰凌雲會派人去查,我的任務就是以詐死爲掩護,避過所有人的耳目尋找血寒玉。”

藍月白點頭:“如此,在下更會守口如瓶,王妃只管放心。只是在下比王妃來得要早,也已先後三次進入皇陵查探,卻什麼線索都沒有,實在慚愧得很,不知王妃……”

端木琉璃搖頭:“也是一頭霧水,等風暴過後進皇陵看看再說。”

藍月白答應一聲,二人便暫時安靜下來,漸深漸濃的夜色下,只餘二人的呼吸聲輕輕傳來。

因爲夜色的掩護,藍月白的目光更多地轉到了端木琉璃臉上,眼中微微閃爍着一絲複雜的光芒。

“對了。”端木琉璃突然開口,“既然我的易容術還算不錯,藍閣主究竟是如何認出我的?不要再說因爲眼睛之類,我不會信。”

藍月白抿脣,繼而苦笑:“是真的啊!王妃的眼睛……好,王妃莫氣,我不說了便是。”看到端木琉璃的目光陡然一冷,他告饒一般舉手做投降狀,“其實那日在酒樓上,我便發覺王妃的身形異常熟悉,這才脫口叫了一聲‘王妃’,你可還記得?”

端木琉璃點頭:“記得。但我當時並不曾有任何反應,你爲何還是起了疑心?”

藍月白微笑:“王妃不覺得在當時的情況下,正是因爲沒有任何反應纔不正常嗎?”

端木琉璃一怔,繼而恍然:“你的意思是……我欲蓋彌彰?”

“是。”藍月白點頭,“當時我們離得不遠,我說的話你們完全可以聽到。窮鄉僻壤居然會有王妃大駕光臨,這絕對是稀罕事,若是正常的情況下,你們應該轉頭看我,或者至少看向門口。但你們卻無動於衷,顯然是以絕佳的自制力控制了自己。”

端木琉璃沉默片刻,淡然一笑:“這才叫聰明反被聰明誤,果然假的就是假的。”

藍月白看着她,微笑如春風:“當時我本已覺得你身形熟悉,纔會脫口叫了一聲王妃,接着看到你的反應不同尋常,便猜到你可能是因爲知道了帝陵內的血寒玉。所有這些加起來,已足夠我做出正確的判斷。”

端木琉璃並不迴避他的目光,突然笑得別有深意:“幸虧你不是我的敵人,否則這一趟我註定白來。”

藍月白苦笑:“王妃不必如此試探,我發誓只要能找到,定會讓你們帶着血寒玉回去爲琅王解毒,若有違此誓,甘願死無葬身之地!”

“言重了!”端木琉璃輕輕擺手,“我也只是借血寒玉一用,用過之後必定完璧歸趙。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告辭。”

藍月白眼中浮現出一絲明顯的不捨,但卻立刻讓開了身體:“王妃請。”

看着端木琉璃漸漸消失在夜色中,他突然嘆口氣自言自語:“我能認出你,真的是因爲你的眼睛,你爲何不信?自然,還有你的容顏早已……”

“王妃,此人根本就不安好心,您何必跟她說那麼多?”一路往回走,狼燕還憤憤不平,“他明明已經認出了您,還假裝不知道,處處表現得跟您不期而遇的樣子,太可惡了!看我不告訴王爺,讓他好好教訓教訓藍月白!”

端木琉璃淡淡地笑了笑:“他早認出了我不假,不期而遇卻也是真的。”

狼燕很不服氣:“可是……”

“此人不可小覷。”端木琉璃打斷她,頗有警告之意,“就算做不成朋友,至少不能成爲敵人,否則又是一樁天大的麻煩。”

這一點狼燕不得不承認,登時有些擔心起來:“既然他認出了您,會不會跟您搶血寒玉?”

“不會。”端木琉璃搖頭,“他方纔親口答應,讓我先拿血寒玉回去給凌雲解毒。”

“這麼好?”狼燕嚴重懷疑,“依我看,他是想討好您吧?再不然就是先穩住您,到時候突然發難,總之不得不防。”

端木琉璃眉頭微皺,暫時不曾說什麼。前世身爲特工的她也算閱人無數,所以從藍月白方纔的言談之間,她瞧不出狼燕所說的兩種意思。

回到客棧,與蘇天寧兄妹說起此事,二人也不禁有些擔憂。原本還想讓隱衛注意他的行蹤,好儘量避免與他碰面,誰知他生就的火眼金睛,居然早就窺破了真相?

看到狼燕咬牙切齒地控訴着藍月白對她家王妃如何圖謀不軌,蘇天蔻不由失笑:“瞧把你給激動的,不知道的還以爲藍月白對你圖謀不軌呢!”

“我倒寧願如此,我便跟他拼個你死我活!”狼燕哼哼唧唧,“可如今王妃不許我動手,好憋氣!”

蘇天蔻笑了笑:“琉璃只是不想平白樹下一個強敵,何況我瞧藍月白也沒什麼不軌之心,倒是個值得結交的朋友。”

端木琉璃微笑:“還是天蔻待人處事公平公正,狼燕分明對藍月白有偏見。”

狼燕撅起了嘴:偏見就偏見,誰讓他敢覬覦琅王妃!

蘇天蔻抿脣點了點她的鼻子,這才接着說道:“天上閣雖以盜墓爲生,信譽卻一向極佳,藍月白更是言出必踐,有諾必行,他既然答應先讓凌雲哥哥解毒,想必不會食言。無論如何,先找到血寒玉再說。”

端木琉璃點頭:“他已出入皇陵好幾次,卻一無所獲,倒不擔心他搶了先。如今我唯一擔心的是,我們能否順利找到血寒玉。”

“一定可以。”蘇天蔻信心滿滿,“琉璃,就憑你能解開那琉璃球,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血寒玉,放心吧!”

轉眼之間,又是兩天過去,端木琉璃經過一番觀察,說風暴已經越來越近,不定哪一刻便會席捲而來,叮囑衆人不得私自外出,以策安全。

三樓上房內,西門紫龍正在焦躁不安地來回踱步。

入住這陶然居已經好幾天,鬼麪人吩咐他們不可輕舉妄動,要時刻注意其他人的一舉一動。他雖然照做了,這樣的日子卻着實有些無聊。何況爲了隱藏行跡,他不敢隨意外出,越發憋得身上發黴。

依照鬼麪人的吩咐,三國太子帶來的人都已做了隱秘的記號,除了他們之外,所有人都是他們監視的對象。然而幾天下來,一切卻都平靜得宛如千年古潭,一絲漣漪都沒有!

正在此時,房門被輕輕叩響,他立刻精神一振,揚聲應答:“進來!”

心腹趙臻推門而入:“殿下,一切正常。”

“又是一切正常?”西門紫龍皺眉,“沒有人試圖經過玉露關去皇陵?”

“沒有。”趙臻搖頭,“不過屬下可能查到原因了,原來沙漠之中最近會有大風暴。”

西門紫龍恍然:“你是說他們想等風暴過後再去?消息可靠嗎?”

“是鎮上的居民說的,應該可靠。”趙臻點頭,“他們說祖祖輩輩都住在這裡,大沙漠何時變天,他們知道得一清二楚。”

西門紫龍點頭,這才安心落座:“怪不得。既如此,咱們也等着就是了。對了,風暴可會殃及此處?”

“應該也不會。”趙臻搖頭,“否則鎮上的人早就搬走避難了。不過照他們所說,到時候可能會黃沙飛舞,遮天蔽日,必須躲在房中關緊門窗,不要外出。”

西門紫龍皺了皺眉:“既如此,將這個消息告訴其他人,讓他們早作防範。北宮律燃和南宮劍鴻有什麼動靜?”

“也是閉門不出。”趙臻回答,“不過今日我在街上看到他們的人也在與鎮上的居民攀談,可能也知道此事了。”

西門紫龍略一沉吟:“去告訴他們一聲,免得他們說本宮不安好心。”

“是!”

趙臻答應一聲退下。望着窗外皎潔的月光,西門紫龍多少有些懷疑:風暴?來得真是時候!但願到時候他們可以成功,否則一旦縱虎……不,縱狼歸山,必定後患無窮!

一邊在院中散步,端木琉璃還想着狼燕方纔的話,忍不住搖頭笑了笑。那丫頭也不知怎的了,就是瞧着藍月白死不順眼,這兩天再也沒有見到他,她開心地哈哈大笑,說他就此走了纔好呢!

不過話說回來,她和蘇天蔻一樣,都覺得藍月白此人沒那麼可惡,給人的印象其實不錯……如果他對自己的確沒有不軌之心。

“咳咳咳!咳咳咳!”

一陣低低的咳嗽聲自窗口中傳出,端木琉璃腳步一頓,眉頭已微微皺了起來:是藍月白。怪不得這兩天不見人影,原來是病了?

便在此時,咳嗽聲也立刻停止,藍月白沙啞的聲音跟着傳出:“誰?”

好耳力。端木琉璃微微一笑,乾脆應聲:“途經此處,打擾了。”

聽到她的聲音,藍月白顯然有些意外,可是不等他說什麼,便聽到屋內傳來“通”的一聲悶響。蘇天寧吃了一驚:“藍閣主,你可還好?”

“不……不太好。”藍月白苦笑,“王妃若不介意,能否進來幫我一把?”

端木琉璃幾乎不曾猶豫,立刻繞到門前推門而入:“那我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