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你們實情126
大臣們早就散去,殿中只跪着鼻青臉腫的秦安宴,正向秦蘭和君奕,嚎啕哭訴自己一路所受的驚嚇和委屈。漢儀在一邊站着,面如金紙,眼中聚滿眼淚,眨了眨,便滾滾落下。
“他們實在彪悍,千軍萬馬跟着臣後面追。臣不知道摔了多少回,才逃出那可怕的地方。那君漠宸壓根就不管臣的死活,只派了一個小嘍嘍前去,我看他巴不得讓宏王死了。”
秦蘭臉色慘白,扶着椅子扶手起身,又重重地跌坐下去,尖聲說:“那你沒見着耀然?”
“他們拖了好幾名士兵出來,當着臣的面行極刑,還說,正式向天下詔告大元王回來的那日,要用宏王祭天。”
“什麼?”漢儀從暗處衝出來,一把抓住了秦安宴的胳膊,淚水漣漣地問:“既然知道他們的地方了,宸王爲何不前去相救?”
“宸王狼子野心,詔然若揭。最近這段時間,他按兵不動,由着大元鐵騎步步進犯……皇下趕緊下令出兵吧。”秦安宴膝行到君博奕面前,嗑頭哭訴。
君博奕抽出袍子,冷笑道:“出兵?耀然的兵符你可帶回來?你可記得那地方如何去?”
秦安宴抹着額上的汗搖頭,“臣根本就見不到宸王,也不知他並未交回兵符。那地方位於沙漠之中,對了,是宸王說,他與大元人定好了,讓人送臣與浮燈主持過去的。。”
“看來,是宸王把我們都給出賣了。”君博奕揉揉額頭,起身在大殿裡踱了幾圈,低聲說:“之前朕一直想不通,爲何宸王每打下一處,都會留下重兵駐守。天燼國兵馬被他分散到了四個小國,而這四個小國南北相連,形成扇形,與我天燼國接壤。若他自立爲王,立都幽州,以這四小國爲領地,加上江夏王的地盤,足能與朝廷分庭抗禮。”
“宸王爲何不直接奪取皇位?”秦安宴不解地問。
“一是父王去得突然,他那幾日被關在輪迴崖下,來不及調兵遣將。二是,父皇親手統率的御林軍把皇城守得固若金湯,他可能沒有太大的把握。我們天燼死士可不是那麼容易屈服的,”君博奕轉頭看着他,沉思了一會兒,狐疑地問:“那個大元王真是焱殤,你沒看錯?”
“真是他,我和他就隔着這麼近的距離……看得一清二楚,他的眼睛、鼻子、嘴巴,還有那氣度,就是他!”秦安用手比劃着,眼中仍有懼意窀。
“宸王與他到底是什麼關係?難道貴妃是懷着聖帝的種嫁進宮中?”君博奕深深吸氣,臉色越發難看。
“你是說……他們是兄弟?但哀家記得傾心貴妃沒生過孩子,難道是聖帝別的妃子所生?”秦蘭緊張地看着君博奕,手中錦帕攥成一團,“皇上,還是趕緊想辦法,把耀然救回來,他可是你親弟弟啊。若君漠宸真是大元人留下的種,那耀然就危險了。”
“朕會想辦法,國舅,浮燈主持人在何處?”君博奕小聲問。
“他沒跑出來,一定是被扣在那裡了。大元人才不管和尚不和尚,現在也不知道死活。”秦安宴趕緊回稟。
“他在那裡就好說。”君博奕點點頭,略微輕鬆了一些,“浮燈主持德高望衆,他們若想重立大元,就不敢傷天下百姓敬如神明的浮燈。”
“他們可都是野狼,惡魔!”秦安宴小聲提醒。
“皇上,我想去幽州。”漢儀快步過來,焦急地向君博奕行禮。
“不行,局勢太亂,你若出事,我無法向雲羅王交待。”君博奕劍眉鎖緊,摁了摁她的肩,“你就在宮中等着消息,耀然福大命大,定不會有事。”
“可是……”漢儀心焦如焚,腦子裡一陣陣地脹疼,眼睛一黑,人直直地往前栽去。
“快送宏王妃去歇着,傳御醫,太后也回去歇着,朕還要商議耀然之事。”君博奕趕緊扶住她,召過婢女扶她下去。
秦蘭只得起身,柳眉緊擰,忿忿地看了一眼君博奕,和蓮佩一起下去。至出門之後,才握緊了蓮佩的手,小聲說:“靠皇帝可能靠不住,他巴不得耀然不回來了。你立刻出宮,找古大人,讓他派人去找涼王爺,只要涼王爺救出耀然,哀家就把耀然手中的赭色符也給他。”
“涼王爺?”蓮佩一驚,左右看看,小聲說:“他可是個奸詐的主,不好掌控。”
“哀家瞭解他,他性子貪婪,但計謀也多,先帝在時就常提他,若他肯老實些,一定會召他回京。他一直不服被派至涼郡那地方爲王,想着回來的事。古大人上回進宮來時,曾與哀家提過,涼王派人上京活動,想得到南邊那兩個郡,擴大領土。皇上肯定是不願意的,他對所有的兄弟都心存顧忌,所以寧可信衛長風一個外人,也不願意讓兄弟們手握重權,這一點和他父親一樣。大家明裡不說,心裡早就有了怨言。”
“奴婢現在就去。”佩蓮看着她上了轎,剛要離開,又被她叫住。
小轎裡靜了好一會兒,秦蘭的聲音才輕輕傳出,“逃跑的那個接生婆蘇嬤嬤可找着了?”
“還沒有,奴婢讓人加緊找。”
“罷了,她那些秘密如今對哀家沒什麼作用。倒是傾華,她與顧阿九姐妹情深,探探她的口風,若她能從顧阿九那裡探得耀然的下落,那就最好。”秦蘭小聲說。
“但她怎麼還肯爲我們做事呢?”佩蓮猶豫着問。
“呵,那她會一錢不值,懂了嗎?”秦蘭鳳眼斜來,冷冷地說。
“太后的意思……是告知她真實身份?”佩蓮略一思索,恍然大悟,“那她真是一文不值了,定不敢讓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一定要救出耀然,不管什麼辦法,哀家都要一試。若傾華肯爲哀家辦事,金銀珠寶隨她要,榮華富貴少不了她的。”秦蘭咬牙,冷冷地看向大殿裡的燈火。
“奴婢去了。”佩蓮福身行禮,快步往皇宮南邊的角門走去。
小轎擡起,往飛雪深入行去。
大殿裡,君博奕已經走下龍椅,與各位重臣一起看地圖。他仔細查探幽州一帶的地形,臉色極爲難看。
他還以爲登基之後就是大展拳腳、施展抱負之際,沒想到深谷一事讓天燼位於劣勢,處處捱打。局勢急轉直下,讓他焦頭爛額。
“皇上,密信。”權和帶着一位黑衣侍衛進來,把一封以銅管封好的密信交於他的手中。
他匆匆打開銅管上的機關,拿出密信。信是淡蘭色的絲絹,上面一個字也沒有。他用自己的硃砂筆蘸水,在信上輕輕抹過,淡紅的顏色在絲絹上泅開,字跡顯現出來。
“君漠宸即焱殤……”他心一沉,猛地舉起了絲絹湊到眼前,驚呼出聲。
“什麼?”衆人都是一震,大步圍攏過來。
“這怎麼可能呢?”
“若他是焱殤,那、那宸王去哪裡了?”
“難道宸王早就被他暗算,他冒充宸王而已?”
議論聲中,君博奕已明白大概,爲何君漠宸這些年來總要無緣無故消失一個月,每年征戰在外,也極有利於他的復國大計。天燼國用兵馬糧草,硬生生幫着他建起了大元城!還佔了四個小國,做爲他的新領土!
此進的君博奕熱血沸騰,大口地呼吸着,開始預感到了現實的可怕。君漠宸這些年來在軍中威望太高,只要弒神一倒,軍心必會動搖。
“都聽好了了。”他緊扶着桌子,咬牙道:“今日殿中的所有人都不許走漏消息,立刻讓花丞相、於大人他們進宮。”
“是。”權和低頭往外跑,細碎沉重的腳步聲,每一聲都像踩在大家已經過於緊張的心絃上,殿中死一般的沉默。
面對這種突然而至的驚人秘密,衆人一時之間都難以消化,個個呆若木雞,面面相覷,不如如何開口。君鴻鎮手握權力,追求長生,最怕的事就是被人謀權篡位,所以對身邊人分而治之。君博奕雖貴爲太子,但從未接觸過軍事,只在朝中處理朝政。君漠宸不管朝中事,只管在外面打仗。君鴻鎮的長命百歲未能實現,兒子也無力對抗強悍的宸王。若他泉下有知,不知會不會氣得跳起來?
“你們先下去,讓朕靜一會兒。”君博奕輕輕擺手,讓衆人退下。
外憂內患,讓這個年輕的皇帝有些力不從心,他第一次感覺到,當皇帝不是一件輕鬆的事。
“皇上,太后那裡,說要請涼王出手。”權和看了他一眼,低聲說。
“這個老潑婦,還嫌朕不夠煩?若非看在耀然的面子上,朕早就殺她了。”君博奕一臉厭惡地說。
“皇上當斷則斷。”權和擰擰眉,聲音更輕,“先帝可不像皇上如此優柔寡斷,太后爲救宏王,一定會想盡千方百計,哪怕損害皇上威風。”
“不行,朕答應過耀然。他出徵前曾來見朕,說若他有朝一日爲國戰死,朕要替他善待他母親。太后那裡,多加警告幾回就是。”君博奕踱了幾圈,搖了搖頭,“耀然稟性純良,對誰都沒有壞心,朕此次真不該讓他出徵。”
“皇上宅心仁厚,是奴才造次了。”權和深揖到底,恭敬地說。
“你也下去吧。”君博奕輕輕揮手,令他退下。
明亮的光線從殿外撲進來,落在他有些陰鬱的神情上,雙瞳裡隱隱泛起了嗜血殘忍的光。他是天燼的王,他不會被人輕而易舉地打倒,雖然有些措手不及,但並不是無可挽救。他匆匆寫了封密信,依然封進銅管之中,叫進權和,令人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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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的陽光明媚,映在雪地上,亮燦燦的,有些刺目。
青鳶這幾天在路上顛簸,累得夠嗆,所以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伸着懶腰,揉着肚子出門,準備去見傾華。
王府外的玉麒麟邊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披着素色披風,拎着一隻竹簍食盒,正舉着手在脣邊呵氣。
“傾華,你來了怎麼不進去。”青鳶趕緊跑下去,拉住她冰涼的小手,責備道:“看看你的手,都凍成什麼樣子了。”
“我問了,說你還在睡,我不敢進去。”傾華抿脣笑笑,把食盒舉起來,“應該都涼了,好可惜啊,我第一回給你做東西吃,是跟着謝大嬸做的包子,我塞了好多內餡,就是不太好看。”
“進來。”青鳶拖着她的手往王府裡走。
這是君漠宸在幽州的行宮,他當年駐守此郡時建起的。規模不大,大殿粗獷簡單,又不失莊重威嚴,屋檐下隨處可見雕工精美的麒麟。王府一朵花,一棵花樹也不見,多的是北方常見的楊樹。途中所遇皆是男僕,一名女婢也不見。
青鳶未與他同居一室,君漠宸日夜理事,也怕吵着她休息,單給她一個小院,讓她自由自在地住着。
院門大敞,幾位僕婦正在拍打被褥,見她進來了,趕緊過來行禮。
“王妃回來了。”
“他……立你爲妃了?”傾華猶豫了一下,小聲問她。
青鳶聳聳肩,笑着說:“我還沒答應呢。”
傾華笑了笑,拉緊她的手指說:“只要對你好就行。”
“還行吧……”青鳶含糊地說,目光閃躲,不願意和傾華的目光對上。
“那吃包子吧。”傾華把食盒放下,端出兩碟包子。
確實包得不好,有的鼓囊囊,有的又突出一大塊包子尖。
“這個簡直就像駱駝啊!”青鳶捧着一隻包子,樂不可吱地舉着看,“你這破手藝,也太破了。”
“不准你笑我!”傾華撲過來,要把手裡還微溫和包子往她嘴裡塞。
青鳶大張嘴巴,咬了一口,“味道還行,主要是肉餡夠多。”
“好吃嗎?我以後開個包子鋪怎麼樣?”傾華期待地問。
“行啊,包子西施,定會名揚天下。”青鳶又拿了一隻包子,用力咬了一口。
“你別笑我了,我知道我笨,什麼都沒你學得快。”傾華抿着脣笑,在一邊坐下,雙手託着腮,羨慕地看着她,“阿九,你真漂亮。”
青鳶幾把將包子全塞嘴裡,跑過去拉開了衣櫃,衝她招手,“你來,你拿幾件過去穿。”
傾華往衣櫃裡看,裡面厚厚一撂的新襖子。
“可以嗎?”她猶豫了一下,跑過來看。
“當然可以,你身上這件太薄了。”
青鳶視線低下,看着她裙襬上的小補丁,這正是昨晚她去小院時替她補的那條。君漠宸所說的善待,也不過如此。她心裡發涼,強打笑顏,給傾華挑了一身新衣裳出來,催着她去換。
傾華抱着衣裳進了內室,左右環顧中,笑容漸漸消失。雖不如宮中的東西好,但比起她如今的境況,又不知好了多少倍。
站了會兒,她一件一件地褪了衣裳,換上新襖裙。
她適合這種淺淺的綠色,像柔軟的柳枝,又像初生的葉片,能新鮮得滴出水來。
桌上擺着胭脂水粉,還有幾支金釵。她猶豫了一會兒,纔拿起了胭脂,對着銅鏡輕輕往脣上抿。自打曼海出事,她就沒碰過這些東西,玫瑰膏子香甜迷人,抹在脣頰上,芬芳四溢。她又看金釵,摸了摸,沒拿起來。
曾經她有過多少這樣的好東西啊,如今都恍如隔世,離她遙遠到怎麼伸手都摸不到了。
門輕輕地響,她低着頭不動,怕青鳶看到她微紅的眼眶。
“怎麼了?”君漠宸的雙臂從她身後環來,把她擁進懷裡,脣角輕印在她的發上,沉聲問:“不是去出去找傾華嗎?外面的包子哪裡來的?”
“放手!”傾華大駭,用力揮手,從他的懷裡掙脫出來。
“怎麼是你?”君漠宸愣住,匆匆往窗外看。
青鳶端着茶壺,正愕然看着他們二人。她去端茶,只離開了這麼一小會兒,他們怎麼就抱在一起了?
“這不是……給你挑的衣裳?”君漠宸又尷尬,又頭疼,指着傾華身上的衣裳說。
“我馬上就脫,我不知道……對不起……”傾華趕緊往外跑,急得眼淚直流。
青鳶端着茶壺過來,攔住了傾華,小聲嘆道:“我送給你的,穿着吧,而且,可能本來就是你的。”
“嗯?”傾華睜大淚眼,哆哆嗦嗦地看她。
“宸王要吃包子嗎?傾華自己做的。”青鳶轉頭看君漠宸,面無表情地說。
“不用了。”君漠宸擡步就要走,這種情況再出現幾回,他都不知如何處理。
“不如今天挑穿吧,反正你也快成事了。”青鳶轉頭看他,聲音有些發抖。
這種等待結果的過程很難熬,她很害怕傾華還在等那個約定,也怕看到君漠宸冷血無情的一面……這九天來,她無時無刻不在想着這一幕,三個人碰頭,聽他和她做決定。本來還想堅持一段時間,但剛剛君漠宸那一抱,讓她再難堅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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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事會比等待判決更令人痛苦了,她不想再繼續這樣的痛苦,不如快刀斬亂麻,各自清靜。
“什麼?”傾華還惶惶如小兔,緊張地往她身後躲,“要殺我嗎?還是繼續要把我送去大元?”
“傾華,那年廟裡……你和焱殤,有什麼約定?”青鳶拉着她的手,小聲問。
“啊?”傾華沒反應過來,眼睛紅通通的,緊張地搖頭。
“若,焱殤在你面前,你怎麼辦?”青鳶又問她。
傾華更緊張了,一手掩脣,拼命地搖頭,“阿九,我不想當人質。”
“不是人質……”青鳶微嘆,拉她坐下來,然後過去關上了門窗。
君漠宸站在一邊,直到門窗把外面的光都擋去了,才緩步過來,在傾華驚愕的視線中,一點一點地取出了面上的金針。
傾華的眼睛猛地瞪大,臉上血色退盡,又慢慢漲得通紅,整個人繃得緊緊地,不停地哆嗦。
“你、你是誰?”她喃喃地問。
“那年廟裡,你盜去我的玉牌和金鎖。”君漠宸沉聲說。
他的聲音以特殊的藥物維持,只要吃了解藥,聲音就會變回清朗沉穩之聲,不似君漠宸一般低沉。
傾華跌坐下去,大口呼吸,眼睛直直地看向青鳶,突然問:“那君漠宸呢?死了嗎?”
青鳶抿抿脣,喉嚨裡幹痛得厲害,勉強說出三個字,“都是他。”
“那、那你喜歡的是誰啊?”傾華又問。
青鳶不出聲,久久地看着君漠宸。
“難道都喜歡?”傾華伸出細瘦的手指,抓住了青鳶的手腕。
這一抓,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彷彿要把青鳶的手腕給扯脫一樣。
“如果……如果你不原諒,你想繼續廟裡的約定,我退出。”青鳶痛得直吸涼氣,從未想過傾華體內居然有如此大的爆發力,這手腕一定傷了。
傾華張張嘴,乾巴巴地問,“爲什麼?”
青鳶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垂頭站着,伶牙利齒在此刻變成了一堆爛牙齒,成了擺設。
“我糊塗了……都是你……那誰打的曼海?”傾華又拍自己的額頭。
“我。”君漠宸緩緩開口。
傾華鬆開了青鳶的手腕,手指緊緊擰住衣角,喘得越來越急。
她神情變得很快,讓人猜不到她在想什麼,或者是氣憤,或者是悲傷,又或者是失望……青鳶站在一邊,等着她說話。
“難道……你以爲廟裡的人是我?”傾華突然一個激靈,擡眼看向青鳶。
“啊?不是嗎?”青鳶愕然地看着她。
“難怪……你那日那樣問我……”傾華抹了眼淚,哭了起來,“你這個笨丫頭,是你自己啊!是衛術師給你灌了酒,讓你忘了那幾天的事而已,你只要醉酒,就會忘掉那幾天發生的所有事。去廟裡的人是,遇上他的人也是你。”
“那年,也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一身狼狽地被馬車拖了回來,溫嬤嬤跑來求我,我怕被娘發現了,就悄悄把你送回房間,想辦法讓術師混進來,給你治傷。你守宮砂沒了,身上還有那……那些傷痕,又痛得不行,迷迷糊糊地總說要死了,衛術師以爲你遭遇了什麼慘事,怕你醒來之後傷心,便給你餵了酒。”
青鳶聽楞了,掏了掏耳朵,小聲問:“你別騙我,爲了讓我開心,編這樣的謊話。”
“我騙你這個幹什麼?衛術師也知道此事。況且我都不認識這人,怎麼裝得出來呢。那年我身子不好,是去過廟裡,但比你早一個月,你忘了嗎?”傾華抹着眼淚,哭聲漸大,“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爲又要送我去見焱殤,幸好不是。我哪裡也不想去,我就想在你身邊,我誰也沒有了,我不能沒有你。”
青鳶彎腰抱住她,長長地舒氣。若她說的是真的,只需問衛長風便清楚了。衛長風不讓她喝酒,她只知道是喝醉了就會出麻煩事,譬如睡上幾天,又譬如身上起滿可怕的紅疹子……從未想過,她喝醉了,就能把之前幾天的事忘光。
“難怪,盜重傷之人身上的玉牌金鎖這種事,也只有你顧阿九做得出,旁人是斷不會敢在鮮血中摸來掏去的。”君漠宸也長長舒氣,一顆大石頭落了地。
“呸,我這叫生財有道,反正快要死了,不如給我用。”青鳶啐他,忍不住地滿眼笑,和他久久對望着,捨不得挪開視線。
“可是……可是……兩個人怎麼是一個人?”傾華看着君漠宸的臉,使勁往青鳶的懷裡鑽。
【嘿嘿,姑娘們總覺得傾華要裝成廟裡的人,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衛長風也是知情者,她是裝不了的呀,快別自己嚇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