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低着頭,看着她緩緩走到了窗邊,看着窗外,靜靜道,“此次南巡,便是皇上爲了尋找娘娘纔出去了,皇上在宮中,娘娘就算沒有死,也無法回來,皇上便想走出去,或許若活着就有機會能找到他了!”她低了低頭,“皇上不會放棄的,即使娘娘回來的希望越來越小,他的心裡,卻永遠不會放棄,而可悲的我們,在跟一個已經離開的人爭寵,又怎麼能爭得過呢?我如今已經不會嫉妒了,因爲我知道,不論我再如何的爭取,也無法爭取到皇上的整顆心,能陪在皇上身邊足矣,或許等哪一天,他擡起頭來,便能看着我!”她走過來,拉住了蘇婉的說,輕聲道,“連翹,我知道你不是那種女人,你亦不會嫉妒她的,你我唯一的籌碼就是,時間,也許時間能讓皇上漸漸的忘記了她,然後才能來看看身邊的人,你不要因爲皇上寵愛了哪個後宮女子便心酸,現在他所有的寵愛,都是因爲皇后娘娘!”她眼中閃着光,蘇婉看着她臉上那明顯的疤痕,嘆了聲,然後抽出手來,寫道,“娘娘爲了皇上留下了這樣的疤痕,皇上看了,便會知道,娘娘是願意爲皇上犧牲的人,皇上終有一天會明白娘娘的心意的!”懶
她一笑,摸了摸臉上的疤痕,“或許吧,我並不想用這樣明顯的疤痕來提醒他,但是……哎,世事無成,若是我那時沒有陪着他跳下去,或許,事情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但是從她那臉上的神情便能看的出,她心裡定是很欣慰,能陪他的是她。蟲
蘇婉不禁在心裡想,或許她不出現的對的,她不出現,瑞蓮還有希望,她不想承認,但是不得不承認,瑞蓮,或者後宮所有的女人,肯定都不希望蘇婉再次回來……
翌日,南巡開始,衆人隨着皇司潼,在河口登船,偌大的三個龍舟好像三座高樓,在河上緩緩駛去,波瀾壯闊,氣吞山河,讓人的心也不禁跟着激盪起來,蘇婉和其他近侍站在邊上,欣喜地看着水波擊打着船身,好不氣派。
恍然看見船頭,瑞蓮站在皇司潼身邊,從背後看去,彷彿一對璧人,迎着風浪站立着,蘇婉眼睛微眯着,想起瑞蓮昨日對她說過的話。
這時一邊的靜怡道,“德妃娘娘若是臉沒有毀,也是個絕佳美人的,從前我便看過,她在皇后娘娘身邊,亦毫不遜色,哎,可惜了!”
蘭妍卻道,“你懂什麼,娘娘這是犧牲了那張臉,卻獲得了皇上的寵愛,從前皇后娘娘在時,皇上怎麼沒立她爲妃子,如今她雖然壞了臉,但是卻讓皇上一看到便愧疚,皇上本就是個念舊的人,更是一個知恩必報的,日後,娘娘不論怎樣,皇上都不會拋棄了娘娘!”
靜怡想了下,道,“想一想確然如此,看皇上對德妃娘娘,後宮哪個女子也比不上,皇上看娘娘的眼神,便是不一樣的!”
這時蘭妍碰了碰她,靜怡纔看見蘇婉正一臉茫然的看着河岸,她想了一下,又道,“連翹,皇上對你也是夠好了,平日裡都嫉妒死個人,我們都伺候皇上這麼久了,皇上連我們的名字都記不準,我看啊,你哪天也要成了我們的主子了!”
蘇婉轉過頭來,在紙上寫下,“不,我不會的,即使皇上想,我也不會,陪在皇上身邊就好,何必在意什麼主子奴才的!”
幾個人看着她,都紛紛嘆了聲,蘭妍卻也看着皇司潼的背影道,“其實,我們確然還是好的,做了主子,還不如就這樣,跟在皇上身邊就好,做了主子,能有幾年繁華?想一想穆妃,再想一想皇后娘娘……”
衆人悄然無聲,蘇婉聽着這一句,險些掉下了眼淚,是啊,究竟是幾年的繁華呢?誰知道呢?
船順着運河南下,一路緩慢的行進着,皇司潼一路隨意,並不着急行程,幾個娘娘都在一個船上,很容易就能看到那明爭暗鬥的爭寵場面,幾個近侍每到這時都會在背後嘲笑着,確然不知每個人只要站到了那個位置,爭寵便是生命的一部分。
因爲幾個娘娘都在,蘇婉與皇司潼獨處的時間倒是少了,她有時看見瑞蓮悉心的照料着他,有時兩人又隨意的說着話,那樣子好像尋常夫妻閒話家常,讓人好不嫉妒。
午時,蘇婉看着皇司潼俯在桌上睡着了,雖然人在南巡,宮中的事物卻也不能放下,他仍舊要看許多的奏章,還有隨時與李相通信商議,此時看着他那勞累的面孔,蘇婉不禁心裡有些心疼。
她走過去,靜靜的在他身上披了毯子,卻不想,他突然睜開了眼睛,蘇婉一愣,他嘴角撇起笑顏,看着她,“怎麼,趁朕睡覺,在耍什麼貓膩?”
蘇婉笑了一笑,指指毯子,他笑了笑,卻見她拉了下來,讓她坐到了小桌另一面,那是往常瑞蓮一來,便會坐的地方,正對着窗外的河水,風景宜人,他看了眼窗外,道,“幾日來倒是將連翹都忽略了,連翹有沒有心裡怨朕,怎麼也不看你一眼?”他又要調戲她,她哼了聲,沒有回話,他笑了笑,道,“連翹,你去爲朕彈上一曲吧!”
她一愣,他輕輕道,“我那日聽你彈的,卻比綰昭儀,比後宮那些嬪妃,彈的都好,你也別謙虛,爲朕彈一曲吧!”
蘇婉笑着答應了,他卻突然抽出了一個曲譜,“按照這個來彈!”
蘇婉擡眼一看,竟然是那首殘曲,她心裡驚訝的同時,還是爲他哀傷,他不知他懷念的人,就在眼前,她想說,卻又每每猶豫,這樣的日子,不知多久才能結束,她搖搖頭,拿起譜子,走到了一邊的琴後,開始彈了起來。
她不時注視着他,他眼中流光飛轉,看着窗外,卻不知究竟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