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閃了一下,看着安生那張白淨的,小小的臉,半晌才喃喃道,“是啊,就算知道,也不過如此,人性就是如此,得不到的,便總要來爭一爭……”她眼中突然狠戾起來,“爭一爭又如何?也不過是一死,反正我現在,也與行屍走肉沒什麼兩樣,死又有何懼?”她低頭看着他,“安生,母后,定要將你推到皇位上去,我們還沒有輸,他們也不過是造出了聲勢,那又如何?明日,明日便舉行登基大典,讓你的帝位坐實,我看,還有誰能阻止我們!”懶
安生面無表情的看着她,她早就已經瘋了,所有的道理,在她聽來,也都是狗屁,罷了罷了……可能不走到最後一步,她是永遠不會死心的。
而此時,南郊李家別院,蘇婉正坐在牀前,看着還在昏迷中的皇司潼,他身上的衣衫已經換了,臉上的血污也已經被擦去,沉睡中的他,就好像是一個單純小孩。她看着這樣的他,她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是原諒他了嗎?是已經不在乎什麼仇恨,就好像,他亦原諒了她那麼多過錯一樣嗎?
這時,婉容走了過來,看了眼自己的弟弟,嘆了聲,道,“婉兒,你去休息一下吧,讓別人來看着就是了,你從昨夜就沒有閉過眼了!現在可不是熬身子的時候,真要有什麼事,還要靠你來撐着呢,別忘了,你可是他的妻子!”蟲
蘇婉一愣,回頭看着一臉真摯的婉容,知道她說的沒錯,仗還沒有打完,她還有許多事要做。
她站起身來,對她笑了笑,往外走去。
今日的陽光十分明媚,暖暖的照在身上,感覺舒服極了,她揉了揉眉心,跑了一天,又熬了一夜,她確實已經十分疲憊。
“婉兒!”身後又傳來了婉容的聲音,她回過頭去,卻見婉容正一臉肅穆的看着她,嘆了聲,道,“頡令都已經跟我說了!”
蘇婉一愣,“說了什麼?”
婉容道,“說了你因爲銳存的事,在埋怨皇上!”
蘇婉一驚,不敢去看婉容的眼睛,低下了頭。
婉容走上前來,挽住了蘇婉的手,“婉兒,你錯怪他了啊!”
蘇婉擡起了頭來,看着她,婉容道,“我知道,他是有錯,是他沒有做好一個父親,才使得銳存於他反目,竟然出兵反他,銳存的死,他有過。”因爲提起了銳存,蘇婉的心又是一陣難過,眼睛已經慢慢溼潤了,婉容繼續道,“我不知道到底在邊疆發生了什麼,但是我卻知道,他因爲銳存的死,消沉的回來,將自己關在房間裡幾日沒有出過門,銳存死了,你很傷心,但是他的傷心,不會少於你,不過,他是個男人,他是一國之君,他不能因此便消沉下去,所以他必須要將傷心壓下去!”婉容看着蘇婉,“況且,銳存的死,也不是他願意的,我知道外界傳言,說銳存是他親手射殺的,其實,你還不瞭解他嗎,他怎麼能做出如此之事,他的心那麼軟,對待瑞蓮尚且不願逼的太死,銳存可是你們唯一的孩子啊,他怎麼能捨得呢,我問過他銳存的死因,他只知道,那日不知從那裡射來的箭,之後他們調查過,射箭之人,竟然不是大胤軍營中的……”
蘇婉一愣,看着婉容,“你說的是真的?”
婉容點點頭,“我有什麼好騙你的,況且,那日的事,三軍都看在眼裡,又不是我編出來的,所以我說,他是有錯,但罪不至死!”
蘇婉的心顫抖着,她轉過了頭去,心裡更加難過起來,是真的嗎?她錯怪他了嗎?原本便已經支離破碎的仇恨,如今更顯得渺小和荒唐,她想着他最後中箭時的樣子,心裡更加自責起來。
婉容卻又說道,“我看着你與他這樣,也知道你是恨不起來了,其實,夫妻不就是這樣,從你們牽手的一刻,上天便已經讓你們成爲了一體,好好想一個人的左右手,你左手有錯,右手去打左手,痛的,還不是兩隻手?”
蘇婉咬着脣點了點頭,自以爲聰明,卻原來還不如婉容看的開。
婉容又道,“哎,你也不用自責,他又怎麼會怪你呢,其實有些時候想想,人生在世不過數十載,恨來恨去便過了一生,有什麼意思呢,浪費了多少時間啊,我是已經想開了,我不否認,我曾經也埋怨過你,也恨你對我做過那些事,但是,你走後,我慢慢發現,其實,我已經不恨你了,相反還會很想念你,因爲雖然我們的開始那麼荒唐,但是之後,我們都一定是真心相對的,何必因爲那些已經過去的,無法挽回的事,再互相仇恨呢?”
蘇婉看着她真誠的目光,不禁心裡暖了起來,“謝謝你,婉容……”
婉容淡淡一笑,“行了,說什麼謝謝……”
這時,卻突然見李頡令快步走了過來,看了婉容一眼,立即對蘇婉道,“婉兒,你快出去看,看誰來了!”
蘇婉一愣,看着他歡快的表情,一時有些驚訝。
他也不說,過來拉住蘇婉,“走吧,你會大吃一驚的!”
蘇婉滿懷疑惑的跟着他往外走去,穿過迴廊,走進前廳,卻突然看見廳裡站着個人,一身侍衛的衣服,看起來颯爽英姿。
蘇婉看着他,驚呆了,一時根本分不清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只覺得眼睛已經瞬間溼潤了。
“銳……銳存,銳存……”她控制不住的聲音顫抖着上前,銳存看着她,咬了咬脣,上前來握住了她的手,蘇婉看着他,握着他結實的雙手,卻還是不敢相信一樣,“如果是夢,我真不想醒來了……”她喃喃着。
他一笑,道,“娘,你若是不醒,可會嚇壞不少人了!”
她看着他那可愛的笑顏,不禁破涕爲笑,“銳存,真的是你對嗎?娘……娘沒有做夢對不對?”
銳存用力的點頭,“是我,娘,你摸,還是熱的呢,可不是鬼!”
他握着她的手,撫摸着他的臉,她帶着笑顏,一時真是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這時頡令走上前來,高興地道,“婉兒,看來老天有眼,終究沒有辜負了你!”
蘇婉激動地點着頭,握住了銳存,便不願放手了。
頡令這時又看着銳存,“你方纔說,你帶來了什麼?”
銳存這時纔想了起來,道,“娘,李叔,你們可知,我是從哪裡來的!”
兩個人詫異的看着他那一身打扮,頡令眼睛一亮,“莫非,是自京城中來?”
銳存點頭,“正是,是我從皇宮中逃出來的,而且,我還帶來了你們想要的東西!”說着他將懷中東西拿了出來,兩個人眼中都是一亮,竟然是玉璽和兵符。
蘇婉驚奇的看着他,“你是怎麼得到的?”
他一笑,“還虧得安生,我本也無法進宮了,他想辦法將我帶進了皇宮,又尋到了兵符和玉璽,讓我帶了出來!這些也是說來話長,日後有時間了,我再細對娘說,總之,李叔,父皇呢?既然有了兵符玉璽,你們要快攻進皇宮吧,我聽聞,明日他們就要立安生爲帝了!”
兩個人一驚,互相看了一眼,蘇婉咬着脣,“她倒是真心急,竟然利用安生,哼!”
頡令道,“看來安生也不是她想利用便可利用的,安生比我想的,都要強,而且,他是個好孩子!”
蘇婉點了點頭,更咬牙道,“瑞蓮,萬萬想不到,我們竟然能到這樣的敵兵,斌戎相見時,我萬不會再對你心軟了,你所賜予我的一切,我都會一一的還給你的!”她緊緊的握住了拳頭,想起還躺在牀上昏迷不醒的皇司潼,她心中更加堅定,她定會爲他守住皇位的,一定……
大殿中幾日內便被裝點一新,這裡是歷代大胤皇帝登基之所,莊嚴肅穆,金碧輝煌。
今日的大殿,又是一片繁華,雖然不如從前歷任皇帝登基的輝煌,但仍舊是一看便覺得耀眼。只是來的大臣並不全,有些還一臉不屑,甚至是鄙夷。
瑞蓮也不管,她一身鳳袍如此醒目,坐在最裡面,今日皇上登基,她便會成爲太后。
一會兒,便見安生一身龍袍,頭戴皇冠,踩着紅毯,走了進來,他步履間帶着穩健,自信,和傲視天下的威嚴,卻是讓人一驚,他面無表情的看着遠處的瑞蓮,任何人也休想自他的臉上看出半分憂喜來。
瑞蓮滿意的看着他,他慢慢的走上前來,走過衆臣之間,各種聲音和眼神傳來,他都絲毫不在乎。
他漸漸走到了中央,有人拿來了蒲團,他正跪下要開始行跪拜禮,卻突然聽見外面一個太監快步跑了進來,一臉驚慌,“娘娘……娘娘不好了……”
大殿中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被他吸引了過去,只見他跌倒在地,滿頭大汗,擡起頭來,“娘娘,他們,他們開始攻城了……”
瑞蓮立即站起了身來,面色蒼白,臉上的疤痕扭曲着,即使經過了精心裝扮,仍舊不能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