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手,拍了下她的額頭:“是你想的太入迷了,怎麼,魂出竅了?”
天色漆黑,路邊一盞燈,光線昏黃,落在他的肩頭,有那麼一瞬間,褚伊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
直到,他的手指觸碰她的額頭。
容厲那抹若有似無的笑,讓她的內心涌動了情緒,彷彿撥開薄霧看到了那後面的風光霽月。
他的個子本就高,身材比例又極好,雖然沒有經過刻意的健身,但閒暇時的鍛鍊讓他的身體線條不比那些男模差到哪兒去,當他穿着筆挺的定製西裝站在她面前,她無法否認,會被他的外形所吸引。
褚伊在片刻的怔愣後,望着他,低低地問:“你不是出差了嗎?怎麼這麼快就來回來了?”
“想你了,所以就回來了,怎麼,難道你不想我回來?”他說着,突然伸手,緊緊地摟住了她,她人小,被他擁着,小鳥依人般,他的手撫着她的脊樑骨,大拇指動情地摩挲着,在她耳邊輕聲低語:“一天沒見,想沒想我?”
褚伊:
褚伊呆呆地,被他擁着,有點反應不過來,他突然的出現,還有這個,突然的擁抱。
褚伊說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太過複雜,理不清楚,但被他拉進懷裡的時候,她動容,又覺得心動。
曾經她以爲,西讓那樣的男人,英俊帥氣又貼近現實,她會跟他在一起,順應了一般女孩的心理,但如今她纔看清,真正出現在她的世界能適應不離去的,而是另一個名叫容厲的男人。
她擡起手反抱着他:“那你呢?有沒有想我?”
“是不是還沒吃過晚飯?”褚伊覺得,他應該沒時間用餐。
容厲鬆開她,改牽她的手,握緊:“飛機上有餐點。這麼晚了,怎麼還在外面晃盪?”
“中午睡得太多,我睡不着就出來逛逛了。”褚伊擡頭望着他熟悉的五官,燈光下,棱角格外鮮明。
兩人又站了一會兒,容厲便說回去了。
往回走的路上,褚伊突然伸手捂着自己的肚子,氣色不是太好。
“不舒服了?”容厲摟着她的腰,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褚伊搖頭:“可能是剛剛站的太久了。”
褚伊覺得自己沒必要去做檢查,但容厲不放心,帶着她去附近的醫院掛了急診,醫生一檢查,沒什麼大礙,就是孕婦的血糖偏低,各項指標裡,有些都不達標,整了兩瓶營養液讓褚伊去掛。
容厲去付錢,醫生也羨慕褚伊:“你老公真疼你。”
褚伊莞爾,也沒解釋現在容厲還根本不是她的正牌老公的事實。
病房裡,還有另外一個住院的女人,看見大晚上有人進來輸液,還是年輕孕婦,沒有一個人作陪,不免生出好奇,也不看電視了,一直扭頭打量褚伊,那眼神,讓褚伊很不舒服。
褚伊轉頭,問旁邊牀的女人:“大姐,你在看什麼?”
對方沒想到褚伊會問得這麼直接,一時尷尬,忙擺手說沒事,但眼角餘光還是不停地瞄向這邊。
褚伊也沒再去理她,但也能猜到對方在想什麼。
果然,那女人沒沉住氣,“怎麼是你一個人來掛水,你老公呢?”
褚伊笑了笑沒接話,不想多說了。
病房的門開了,有人進來,她剛一轉頭,就聽到旁邊牀的女人笑呵呵地說:“我家男人,一下班就跑醫院來陪我,有老公就是好,不用一個人在這過夜。”
褚伊:
褚伊覺得這個女人莫名其妙,說的話,明裡暗裡都像是在針對自己。
女人的丈夫,長相淳樸老實,給女人帶了宵夜,一邊打開宵夜袋子一邊被女人嘮叨。
褚伊一聞到那宵夜的味道就反胃,可能是因爲懷孕的緣故,她的嗅覺變得越加敏感,聞不得太過油膩的重味,正在這時,容厲進來了,他穿着黑色西裝,個頭又高,往那裡一站,就已經夠搶眼的。
正在吃宵夜的女人,冷不防瞧見一個長得好又看上去很有錢的男人,一時忘反應。
病房裡,突然安靜到詭異。
容厲沒有看旁邊那對夫妻一眼,徑直走到褚伊的牀邊,看了眼她的輸液袋,還有一大半,他低頭看到她乾乾的嘴脣,低着聲問她:“要不要喝水?”
褚伊點頭,等他出去了,那個女人立刻湊過來問:“妹子,這是你老公?”
褚伊不想回答,她知道一旦開了口就收不了。
當容厲端了杯熱開水回來時,病房裡,那個女人跟她老公已經徹底沒了聲響,自顧自地看電視。
他在牀邊坐下,一手從後攬過她的肩,一手拿着杯子喂她喝水。
“剛跟外邊的護士要的一次性杯子。”不等褚伊問起,容厲已經主動說了。
病房裡,隨着女人吃宵夜,那股油膩的味道越來越大。
褚伊的臉色不好,覺得太陽穴也脹痛,但她又不能說讓對方把宵夜丟掉,或是讓對方去外面吃,因爲那個女人也挺了個大肚子。褚伊把頭靠在容厲的懷裡,眉心微蹙,他發現她的異樣,低頭問:“又不舒服了?”
褚伊搖頭,沒掛點滴的手拉了拉他的西裝:“你讓我靠會兒就好。”
容厲坐在牀頭,擁着她,他身上的味道,沖淡了那股油膩味,褚伊在他肩頭蹭了蹭,聞着他襯衫衣領上清淡的香味,混着菸草的乾燥氣息,她低垂着眼睫,望着兩人交握搭在他腿上的雙手。
容厲見她睡着了,慢慢地收回自己的手,扶着她躺回到牀上,替她蓋好被子。
起身的時候,彎下頭親了親她的額頭,然後拉了把椅子,在旁邊守着,不時擡頭看向輸液袋。
褚伊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亮了,意識瞬間清醒。
她發現,他們還在醫院病房裡,至於她手背上的點滴針,已經被拔掉。
然後一轉頭,看到了沙發上的男人,他個子高,躺在沙發上,睡姿並不舒服。
褚伊下牀,走到沙發邊,容厲安安靜靜地閉着眼,即便是睡着的時候,他的眉頭也微微皺着,黑色頭髮有些亂,薄脣緊緊地抿着,這樣的睡顏,顯得冷漠固執,她伸手,輕輕推了他一下。
容厲睡得不沉,很快就睜了眼,他的眼神有片刻的迷惘,那樣子,讓褚伊覺得有些可愛。
“你去牀上睡吧。”她說。
容厲坐起來,抓了下頭髮:“不用。”
他的聲音帶着剛醒來時的喑啞,下巴也冒了青色,其實他沒睡多久,身上的襯衫也有些褶皺。
褚伊還想讓他休息會兒,容厲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眼就接起:“什麼事?”
是他爸媽那邊的電話,說是昨夜和幾個老朋友喝多了,突然進了醫院。
“嚴不嚴重?”褚伊擔心老人家的身體。
容厲去洗手間洗了把臉,拿了西裝,讓她先回別墅,他直接去醫院探望容老爺子。
褚伊想一起去,但容厲不允許,說她身體不能太勞累了。
講不過容厲,便送容厲到門口:“你先過去吧,我自己能打車回去。”
容厲最終還是給褚伊叫了車,看着她上車他才走。
容厲走到病房門口,就聽到老頭子在抱怨這抱怨那,中氣十足,哪裡像是生病的人?
他在門外站了會兒,沒有立刻進去,而是折回電梯,下樓去買了個水果籃。
容老爺子瞧見拎着水果籃進來的二兒子,一聲冷哼,繼續跟主治醫生討論他的病情:“我的血壓是不是很高?早上起來時,突然一陣暈眩,我覺得,可能是被氣到了,要不然,也不會好好的這樣。”
主治醫生笑吟吟地安撫:“你這身體,比一般年輕小夥都強壯,暈眩的話,可能是沒吃早餐的緣故。”
容老爺子:
等醫生查完房走了,容老爺子躺回牀上,一個翻身,把背丟給了容厲。
容厲走到牀邊,看着蓋着被子的老頭子,還是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爸。”
“聽不到!”
容厲也看出老頭子身體沒什麼問題,但也沒急着走,在旁邊站着,良久,又說:“有沒有吃過早餐?”
容厲望着躺在病牀上‘裝死’的容老爺子,把水果籃擱到牀櫃上,自己則在旁邊的椅子坐下,也不說話,很安靜地,坐等着老頭子先開口說話。他接到電話匆匆從另一家醫院趕過來,也沒用早餐。
牀櫃上放着一個嶄新的熱水壺,還有一疊一次性紙杯。
容厲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剛要坐回去,聽到一陣因爲飢餓發出的腹叫聲,側頭看向牀上把自己包成蠶蛹的老頭,過了會兒還是問出了口:“想吃什麼?我去樓下買。”
容老爺子不吭聲,一動也不動。
容厲的脾氣跟容老爺子還是很像的,說不出服軟討好的話,他點了根菸,在病房裡抽了一口,緩緩吐出白色的煙霧,然後轉身走去門口,剛拉開病房門就看到了正好過來的褚伊。
他夾着香菸的手,往後虛掩上了房門,至於煙,也被他隨手丟進旁邊的垃圾桶靨。
“爸爸他……還好吧?”褚伊往病房裡瞅了一眼。
“不是讓你回去嗎,怎麼又過來了?你現在是學會了陽奉陰違了?欠收拾。”
“我說的是正經的,你這說的是什麼話,什麼陽奉陰違?懶得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