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錦依去世後,醫院立即將她的眼角膜剝落。由於眼角膜需要在規定時間內移植成功,因此醫院加大力度準備術前事情。五個小時後,花惜語被推進手術室內。
經過幾個小時的手術,花惜語從手術室裡出來。躺在牀上,花惜語的眼睛上蒙着紗布,心裡不是滋味。擡起手,想到這眼角膜是苗錦依的,心裡便是一陣難過。那樣年輕的生命,竟然這樣離開。尤其,還是她所熟悉的人。
談煜祺瞧着她的動作,握着她的手,低沉地說道:“惜語,你纔剛做好手術,情緒上別太激動。我想錦依在天有靈,會感到欣慰的。”
花惜語心裡苦澀,有些自責地說道:“當初剛發現錦依有些變化的時候,就應該及時地指出來。這樣,或許她和黎昕的感情能走得遠點,也不會演變成今天這個結果。”
“感情這種事情是不能勉強的,錦依和黎昕之間,何止是這問題。他們的價值理念不同,就算結婚,恐怕將來也會有矛盾的。”談煜祺平靜地說道。
花惜輕輕地嘆氣,猛然想起什麼,詢問道:“錦依的身後事在處理了嗎?”
恩了一聲,談煜祺低沉的說道:“已經讓黎昕去處理,錦依在這沒有親朋好友,所以只能簡單地操辦。黎昕畢竟是她曾經的未婚夫,這件事情交給他處理會好點。”
想起她臨終前的囑託,花惜語緩緩地說道:“等我好了,把她平安地送回家。或許從一開始,你就不該把她帶出來。她不屬於這裡,她的心思太簡單,不適合複雜的社會。“
經過這次的事情,談煜祺有些自責。或許當初,他不該聽苗婆婆的話,把她帶走。只是這個世界上,卻沒有後悔藥這東西。“我們風風光光地送她回家。”談煜祺沉重地說道。
花惜語沒再說話,只是安靜地沉默。關於苗錦依的死,她需要時間去適應。
三天後,花惜語終於能拆紗布。擔心眼睛會受到刺激,屋內的所有窗簾布都關着。拆紗布的時候,談煜祺的神情有些緊張,專注地看着醫生的動作。
當紗布解開,花惜語難受地眯着眼睛。“談太太,現在感覺怎麼樣?”醫生詢問道。
花惜語慢慢地適應眼前的環境,緩緩地擡起頭,目光落在談煜祺的臉上。擡起手,輕柔地落在他的臉頰上,花惜語嫣然一笑地說道:“嗯,我能看見了。煜祺,我終於能看見。”
話音未落,談煜祺激動地一把抱住花惜語。強勁的力道,像是要肯定她是真的恢復光明。花惜語的臉上洋溢着笑容,幸福的感覺是那樣地強烈。
好一會兒,談煜祺這纔不舍地放開她,由衷地說道:“太好了,惜語,你終於能看得見。”
“是啊,光明始終比黑暗好的。”花惜語一邊說着,一邊靠在他的胸口,臉上洋溢着幸福。
談煜祺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擁抱着她。周圍的一切對他們而言都是虛幻的,彷彿整個世界只剩下她與他。
經過一天,花惜語終於重新適應光亮。花惜語和談煜祺前去殯儀館,送苗錦依最後一程。來到殯儀館,花惜語的心情是沉重的。黎昕的臉色有些憔悴,看到他們出現,淺笑地開口:“煜祺、惜語,你們來了。”
花惜語擡起頭望着黎昕,當看見他的那一刻,淚水忽然從眼眶裡滾落。談煜祺剛要緊張地詢問,卻被花惜語阻止。花惜語擡起手抹去淚水,再看着黎昕,輕聲地說道:“不是我落淚,是錦依的眼睛在哭。”
眼睛是沒有記憶功能,但有些時候,卻總是會有神奇的事情發生。她知道,苗錦依對黎昕的感情很深厚。一輩子只有一段的感情,那便是她的全部。
聽着他的話,黎昕看着苗錦依,心裡的愧疚感是強烈的。低垂着頭,黎昕輕聲地說道:“那天要是她不來找我,也不會發生意外。她還那麼年輕,生活纔剛開始,就這麼沒了。”
花惜語走上前,安慰地說道:“黎昕,你要是真覺得對不起錦依,下輩子好好愛她,好嗎?”
黎昕點了點頭,望着那被白布蒙着的屍體,柔聲地說道:“錦依,我答應你,下輩子我一定娶你。”
望着那屍體,花惜語輕輕地嘆氣。能夠愛一個人,並且能夠相守,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和苗錦依相比,花惜語覺得,自己真是幸福太多。
輪到苗錦依被火化,花惜語等人坐在那等待着。看着周圍死者的家屬哭喊的情景,花惜語覺得苗錦依很可憐。“錦依的家人都沒來嗎?”花惜語不由地問道。
“我讓人去她村裡找過,她並沒有其他親人,只有苗婆婆一個人。苗婆婆在知道她的死訊之後就暈倒病下,現在還在牀上躺着。”談煜祺淡淡地說道。
輕輕地嘆氣,花惜語握着他的手,感慨地說道:“煜祺,世事變化無常。誰都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誰也不清楚,自己會什麼時候死去。還是那句,珍惜眼前人,着是最重要的。所以以後,我們要珍惜所有能相處的時間,不要等着哪天后悔。”
生命太短暫,有的時候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彼此就已經天人永隔。如果花餘生時間去後悔,不如珍惜所能擁有的。至少將來,還能憑藉着記憶生活。
緊緊地握着手,談煜祺目光堅定:“嗯,好。”
等待了一個多小時,苗錦依的身體被焚化。瞧着那被裝在罐子裡的骨灰,花惜語忽然覺得,人這一生,無論拼搏多久,都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徒留一把灰。唯一的成就,或許就是給自己的後代留下寶貴的財富吧。
黎昕捧着苗錦依的骨灰盒,輕聲地說道:“錦依,我們帶你回家。”
花惜語無聲地嘆息,手落在眼睛上,在心裡默默地說道:“錦依,希望你能一路走好。來世,好好地戀愛,好好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