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立醫院。
靳初心一臉見了鬼的表情坐在顧南音對面,整個人呈現出一副呆滯狀。
好半晌,她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神色複雜的盯着顧南音看了好幾眼,她纔不敢相信的跟她確認:“你剛剛說什麼?你說要找個陌生男人結婚?”
顧南音無奈的看着靳初心,點了點頭。
她知道這事兒太突然了一點,可靳初心的反應簡直比顧懷遠的反應還要大,哎!
靳初心讓自己好好適應了一下這個爆炸性的大消息,困難的吞嚥了一口唾沫,才慢慢的說:“你說你想給你兒子一個家,這我能夠理解,可是你沒必要……沒必要這麼倉促的找個男人吧?”
皺了皺眉頭,靳初心繼續說:“再說了,你確定隨隨便便找個男人就靠譜麼?以前你一直將北北放在寺廟裡養着就是怕人傷害他,你現在找個平凡的男人,沒有勢力保護你們母子倆,到時候人家照樣當着你和丈夫的面將孩子搶走怎麼辦?”
顧南音看着對面一心一意爲她着想的靳初心,神色稍緩。
低頭轉了幾圈手指上的鋼筆,她沉默了一下,然後擡頭看着靳初心,愧疚的說:“我沒打算直接將北北領到那個男人面前。”
靳初心聽到顧南音的話,不由愣住了。
顧南音說的每一個字她都認識,可組合在一起,整句話的意思她有點不明白了。
顧南音張了張嘴,有些說不出口。
她臉上歉疚的表情越來越明顯,快速的看了眼靳初心,然後低下頭,用蚊蠅一般的嗓音低低的說:“我打算先去領養一個孩子,如果那個孩子平安無事,那麼北北到時候也就平安了。”
“你是說……”
靳初心愣愣的看着顧南音,花了好大功夫才明白顧南音的意思。
顧南音是不是在說,她現在的確是爲了給北北上戶口找個爸爸才相親跟人結婚,但是她不會立馬將北北帶到那個跟她結婚的男人面前,因爲她不確定那些搶走了西西的人有沒有一直監視着她,怕自己和北北相認會導致北北也像西西一樣被人搶走。
所以,她打算去領養一個孤兒,先看看情況……
如果那個孤兒在她家住上幾個月都可以平平安安的沒有任何人來搶,那麼就意味着當年那些人早就沒有留意她了。
這樣一來,她就可以放心的將北北接回身邊,再也不用顧忌什麼了。
……是這個意思吧?
靳初心表情複雜的盯着顧南音,沉默了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想讓別的孩子替你兒子探探情況,是麼?”
顧南音抿了抿脣,低下頭愧疚的沒有立刻回答出來。
垂着眼瞼深深吸了一口氣,顧南音才鼓起勇氣重新看着靳初心,歉疚幾乎佔據了她整張臉。
她忍受着內心深處被譴責的難受,低聲說:“我知道,我這樣做很卑鄙,對那個孤兒一點都不公平,沒準還會讓那個無辜的孩子替我的兒子承受危險。可是那羣人要搶的是我和他們家‘大少爺’的親生骨肉,他們不會要一個跟他們家‘大少爺’毫無血緣關係的孩子的。等他們出現了,我拿着DNA鑑定書告訴他們我和那孩子什麼關係都沒有,他們就不會帶走孩子了……”
說到這兒,顧南音的聲音漸漸地低了下去,“我不會讓那個孩子被傷害的,真的……”
似乎這句話連她自己都不相信,所以說得格外沒有底氣。
靳初心沉默的看着顧南音愧疚得不敢擡頭的樣子,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理智告訴她,顧南音這樣做是不對的,即使領養的孩子是孤兒,即使人家期待着被領養,可拿無辜的孩子替自己的孩子承擔風險,這不人/道。
可她的情感告訴她,顧南音這樣做可以理解……
沒有哪個母親願意讓自己的孩子承受危險,尤其是在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子的情況下。
畢竟,別人的孩子始終沒有自己的孩子重要,不是麼?
“萬一那些人一直監視着你,等你領養了孤兒以後,他們將孤兒搶走再也救不回來了怎麼辦?”
靳初心緩緩問道。
她明白顧南音想跟孩子團聚的心情,也明白顧南音不想讓自己的孩子置身於危險之中的那種糾結和矛盾,可如果害了一個無辜的孩子,以顧南音的心性,會懊悔愧疚一輩子的。
如果那個孩子真的出事了,她相信,顧南音這輩子都不會原諒她自己。
所以她希望顧南音能夠很認真的考慮一下,千萬不要做這種既不人/道又會讓她自己心裡折磨的事情。
顧南音沉默的低着頭,久不言語。
事實上,她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原因沒有告訴靳初心。
她決定要領養的那個孤兒,已經時日無多了。
癌症,而且是晚期。
醫生診斷說,那個孤兒最多活不過四個月了,如果配合治療還可以延長一點時間,但既然是孤兒,又哪來的錢治療呢?
顧南音知道自己用那孤兒來替北北承受危險很不人/道,可她會盡自己的全力給那孩子最好的治療,讓那個孩子儘可能的活久一點,哪怕多活一天,她都會努力彌補那個孩子。
這些話她沒有告訴靳初心,她相信,如果她要去領養一個患了絕症沒有多少日子可活的孤兒,靳初心一定會阻止她的。
那無疑是拿自己的錢打水漂,什麼都撈不到,人財兩空。
可她無可選擇,她想讓北北迴到身邊,不論怎樣都要盡力去試一試。
至於結果如何,全看天意。
……
第二天傍晚。
城西的馨雅咖啡廳。
顧南音化了淡妝,穿着明豔的衣裳,優雅走進咖啡廳裡,徑直朝西面的一張桌子走去。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靜靜坐在卡座裡聽着悠揚的鋼琴聲,手指摩挲着咖啡杯,看見朝自己走過來的人,他拿起桌上的手機看了一眼。
手機屏幕上有一張顧南音的照片。
男人一看就認出來了,真人和照片幾乎沒有任何差別。
他還擔心這個顧醫生的照片是經過PS的,現在一看,真人倒是比照片更加生動嬌俏幾分。
“您好,是顧醫生嗎?”
男人微笑着站起來,紳士的問顧南音。
顧南音點頭,“您是楚先生吧?”
“叫我楚風就好。”
他微笑着等顧南音在卡座坐下以後才輕輕打了個響指叫來服務生,問顧南音:“顧醫生喜歡喝什麼?”
顧南音拿起桌上的單子看了一下,擡頭溫柔說:“南山,謝謝。”
“好的請稍等。”
服務生禮貌的點頭笑笑,然後轉身離開了。
楚風也坐了下來,不過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卡布奇諾,忽然覺得自己和顧南音喝的咖啡應該換一換……
這種泡沫咖啡女孩子喝更合適。
他微笑着說:“我以爲顧醫生會更喜歡卡布奇諾呢。”
顧南音放下包包,衝楚風優雅的笑笑,說:“我孩子比較喜歡卡布奇諾,我習慣喝南山。”
“……”
楚風微微一怔。
雖然他一開始就從顧懷遠口中知道顧南音是帶着個孩子的,但親耳聽見這麼年輕的女人說孩子……
真心有一點讓人驚訝。
也不知道這樣一個乾淨利落的女人,爲什麼會早早的懷孕生子,而孩子的父親卻沒有在她和孩子身邊。
那個男人現在在哪兒呢?
顧南音今天來相親沒打算拖泥帶水的慢慢磨蹭,她直接從包包裡取出一份資料,放在桌上擡手推到楚風面前。
她攤手示意,“您好,這是我的基本情況,您可以先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