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輪口水戰,紀君翔在一大一小兩個女人中間完敗,終是從牙齒縫裡擠出幾個字,“海芋姐姐。”
好男不跟女鬥,總有一天,他要扳回這一局,哼。
下樓,剛入門,便見大哥與岳父在棋盤上殺得正起勁,大哥倒是挺會收買人心的,在這個家裡越發地如魚得水了。
他和海芋在一起,溫家父母並無太多驚訝,似乎早就預料到這一結果,所謂歡喜冤家,冤家歡喜,免不了糾纏在一塊。
只是,等到一屋子的孩子們都散了,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約會的約會,熱鬧的房子裡忽然沉靜下來,溫母還是忍不住感慨了一句,“這兩對孩子,要是少些波折就好了。”
“兒孫自有兒孫福,也許正是因爲這些波折,更讓他們珍惜彼此的感情。”溫父如此安慰妻子。
千尋去了醫院,自從老高總住院之後,每個星期她都會定期地去探望他。
醫生說,癌細胞沒有再擴散,這真是個讓人振奮的好消息。
這幾天,老高總鬧着要吃大魚大肉加海鮮,他在電話裡說,“現在嘴巴里都淡得不知油鹽叫什麼滋味了。”
於是在諮詢了醫生之後,她在酒店的廚房裡親手做了幾樣他愛吃的帶過來。只是沒有想到,會在住院部樓下的林蔭道上遇見正在散步的紀夫人,還有一個她最不願意見到的女人,肖雅楠。
肖雅楠哄得紀夫人笑容滿面,她們倆個人呆在一起,不知情的人看起來,真的很像一對母女。
她很想繞道而走,可是躲閃已來不及。她的出現,打破了她們之間親密的氣氛。
肖雅楠遮掩得很好,可是眼中那一閃而過的恨意,但還是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怎麼可能不恨呢,在肖雅楠的心目之中,她溫千尋可是搶走了她的男人。只是這個女人從來不會反思自己,當初她自己又是如何卑鄙地將她從紀君陽的身邊趕走。
所以,那句話還是說得很道理的,是你的,別人搶不走,不是你的,強求不來。
“溫小姐,好久不見。”肖雅楠的聲音,因爲隱忍不能發,帶着些許的陰陽怪氣。
千尋淡淡地,“久嗎?不過兩三個月而已,肖小姐的記性好像不太好。”
肖雅楠厭惡地瞟了一眼她手中提着的保溫盒子,彷彿那裡面裝着毒藥似的,“你來看我媽嗎?我想不必了,我會照顧好我媽的,就不用你勞神費心討好了。”
儘管與紀君陽的婚事告吹,可是紀夫人依舊堅持讓肖雅楠叫她媽,以示堅決只認她這個兒媳婦,這讓她心裡稍稍有點安慰。
“我想紀夫人看見我會心裡添堵,還是避讓的好,我是來看望我老闆的,很抱歉在這裡與你們狹路相逢,那就不打擾了。”千尋輕輕一笑,側身而過。
肖雅楠卻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你嫁得了君陽哥,但是嫁不進紀家,早晚你會失去一切。”
“那可不一定哦。”須不知,有四個字,叫以退爲進。
紀夫人這種女人,如果她肖雅楠去討好,想必是深得歡心,認其孝順可心,但如果換作是她做同樣的事,必定換一句居心不良。所以,她不會傻到以爲堅持一顆紅心日日在這位老太太的面前裝乖賣巧討罵挨辱等時間久了就能獲得另眼相看。
可她又不能對老太太視而不見,假裝不存在,着實是個讓人頭疼的問題,近不能,疏不得,雖然男人總是護着她,可是僵持對峙不是長久之計,她還是希望一家人能夠其樂融融。
真是頭疼啊!
同樣頭疼的還有肖雅楠,她深知自己雖然頗得紀母的歡心,可是紀君陽對她卻並無半點留戀。他甚至迫不及待地與溫千尋那個賤人領了證,並且昭告天下,以絕她的念想,博客的內容也不給她留半分情面。那麼多年的青梅竹馬,在他的眼裡,成了一個可笑的代名詞。
現在溫賤人頂着紀太太的頭銜,在她面前耀武揚威,這口氣,她怎麼咽得下去。就算她得不到紀君陽的心,她也要得到他的人。他們讓她難過,那她也就不會讓他們好過。
“媽您看看她這得意的樣子,有君陽哥撐腰,連您都不放在眼裡了。”
紀母沒有接她的話,若有所思地望着那離去的背影一如五年前所見,不卑不亢,有股傲氣,倒又不顯得盛氣凌人。
“我累了,扶我回去休息吧。對了,過幾天就是十五,我也出院了,你陪我去這邊的寶華寺走一趟。”
“嗯,媽您想去哪,我都陪着您。”最近流年不利,確實應該去拜拜菩薩趕黴運。
千尋剛走出電梯,便遇到熟識的護士,“溫小姐,又來看望高老先生了。”
“是啊,給他做了幾樣想吃的,今兒他精神怎麼樣?”
“挺好的,高老先生挺開朗的,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控制病情,醫生都說是個奇蹟,他現在也特別配合治療,時常拿我們逗樂子呢。”
“是嗎,這老頑童。”千尋笑着與護士告別,走進病房。
精神不錯的老高總悠閒地躺在沙發椅裡,閉目晃腦,此刻正聽着戲曲。千尋雖不好這口,卻也聽得出,那正是崑劇《牡丹亭》裡的一句,“則爲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很美的一句,詩情畫意,再配上這白頭偕老的愛情,卻又遭受病魔折騰,怎麼看都覺得讓人很有感觸。
田蓉麗見她到來,忙起身要招呼,她將手指擱在脣邊示意先不打擾老高總的雅興,田蓉麗抱歉地笑了笑,接過她手中的保溫盒子輕輕放到桌子上。
“嗯呀!我好像聞到香味兒了。”高翰文忽然張開了眼睛,眉眼笑彎彎。
明明蓋子都沒有打開,田蓉麗嗔了老伴一聲,“真是隻狗鼻子。”
“小千尋,你來了,帶了什麼好吃的,正好我餓了。”高翰文呵呵笑着起身,他哪裡是狗鼻子,只是千尋一進來他就知道了,
田蓉麗上前扶了老伴一把。
千尋唔了一聲,她都孩子的媽了,還小千尋。只是相對六十開外的老高總來說,她又確實算小,也就隨他高興去,於是笑道,“您鼻子不是很靈嘛,猜猜?”
“鼻子是還好使,可最近腦子不太靈光,懶得猜,只管着吃。”高翰文說着就去擰蓋,都是些地道的蒸菜,香味濃郁撲鼻,卻又刺激性不大,樂呵得他口水都快要出來了,伸手就捏了一塊往嘴裡送,咂了咂嘴巴,“嗯,好吃。”
“好吃你也得先洗個手。”田蓉麗在他手背上拍了一巴掌,笑着罵道,“越老越小,越活越回去了。”
“唔唔,洗手洗手,不聽老婆話,我耳朵又得起繭了。”高翰文很聽話地去洗手間。
千尋幫忙將飯菜擺上桌,“我做了雙人份的,阿姨你也一起吃。”
“真是辛苦你了。”田蓉麗感激地。
千尋淡淡笑道,“阿姨你千萬別說這種話,這是我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