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爲涼涼地掃過紀君陽,赤紅的眼睛裡寫滿仇恨,“你來得正好,正想找你算賬。”
紀君陽本不想讓千尋過來的,無奈自家女人不聽話,來時的速度不比他慢,擋也擋不住。看此刻周大爲全身散發着危險的光芒,不由將她護在身後。
“丫頭,你帶芝婷站遠一點。”
“好。”
該有的分寸千尋還是有的,她看着兩個衣衫凌亂的男人,再看芝婷臉色蒼白的樣子,可以想象剛纔的戰況有多激烈,任誰也不會想到,以這兩個男人平時好的程度,竟然會真的打起來。
“大爲,你冷靜一點,別再打了。”卜芝婷試圖再一次勸說周大爲。
但顯然,這聲音落在一個失去理智的男人的耳朵裡,是微弱的。
千尋將她拉到一邊,遠離戰地中央,“芝婷,別擔心,男人的事,有男人自己去解決。”
說不擔心,其實是假的,就是千尋看這狀態,也隱隱地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似的。
紀君陽簡單地瞭解了事情的經過,往前走了幾步,與周大爲隔着伸手可以觸及的距離,“說你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還真是誇讚了你,我看你簡直就是沒腦子,被人利用了還在這裡耍橫。”
“對,我就是沒腦子,纔會相信了你們的鬼話連篇。”周大爲自嘲一笑,伸手就攻擊,“可是紀君陽,你有沒有想過,就算你能隻手遮蔭天,世上還是沒有不透風的牆。”
“我倒想知道,那個給你透風的人是誰。”
“怎麼,你想給人封口費?遲了。”
拳風擦過紀君陽的臉,紀君陽可沒艾維那麼好說話,不會處處避讓着他。
既然周大爲覺得拳頭能解決事,那就先打出了輸贏再說,反正失去理智的男人,誰的話也聽不進去。
如果說單打獨鬥,紀君陽與周大爲一時半會很難分出勝負,但是如果有艾維的協助,情況就不一樣。
所以,他遞了一個眼色過去。
男人之間的默契,讓艾維領悟,兩人聯手,將周大爲逼至牆角,無進攻之力。
“周大爲,你不相信我可以,但是艾維跟你這麼多年的朋友,他的爲人怎麼樣,你心裡應該很清楚。”
艾維的眼睛裡,劃過一抹複雜的目光,“大爲,我很失望。”
“你失望?他/媽/的失望的是我。”周大爲怒道。
被仇恨矇蔽了雙眼的男人,誰的話也聽不進去,只知一味地攻擊。
紀君陽也來了火,“周大爲,你這麼想知道真相是不是,好,那我就告訴你。”
“紀君陽,別說。”艾維大聲想制止。
“說。”周大爲命令着,“我就知道你們有事瞞着我,紀君陽,我知道,玩心機我玩不過你,但我還是要聽聽,看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
“狡辯?”紀君陽冷笑道,“我用不着,就怕你聽了會後悔。”
“我他/媽最後悔的事就是跟你這隻老狐狸做了朋友。”
“現在下這結論未免太早。”
“你他/媽/的少在這裡扯,有什麼話就說,有屁就放。”
“是不是有仇就必須報。”
“有仇不報非君子,我可沒那麼大度。”
紀君陽忽然一把抓起周大爲的衣襟,“姓周的,我告訴你,你,我,艾維三個人當中,最有理由報仇的,不是你,而是艾維。”
周大爲微微一愣,“什麼意思?”
艾維搶在紀君陽之前道,“沒什麼意思,大爲,如果你信得過我這個兄弟的話,今天的事就到此爲止,我們什麼都不會跟你計較。”
“你們?”周大爲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掙脫了身上的鉗制,“現在是我要跟你們計較的問題。紀君陽,有種的你就說。”
“你確定你要聽?”紀君陽微微眯了眸。
“爲什麼不聽?免得說我沒給你們解釋的機會。”周大爲就像在給他們划着道,非說不可。
“好,那你聽清楚了......”
紀君陽正欲說,艾維卻是又打斷了他的話,“紀君陽,你答應過我的,這輩子都替我守着這個秘密。”
紀君陽道,“現在不是我守不住的問題,而是有人要利用這個秘密興風作浪。如果你心中無芥蒂,大爲就算知道真相,你也應該相信你們之間不會出現裂痕。”
這樣的對話,無疑吊起了周大爲的好奇之心,“你們就別在那打啞謎了,有什麼話就痛痛快快地說,老子最煩你們這種說句話還得拐幾個彎的人。”
紀君陽的話,讓艾維堅持的心有所動搖,他的臉上出現遲疑之色,輕聲一嘆之後,算是默許了。
“周大爲,你聽好了。今天的話,我只說一遍,你可以不信,但你可以上江城的警局去查詢原始卷宗。當年艾維的父親唐傲天因爲手裡掌握了你父親周萬年與肖秋堂陰謀的證據,怕事情被揭露,所以趁人不備,殺人滅口,將唐傲天從窗子邊上推了下去,造成了自殺墜樓的假象。他以爲事成之後可以平分紀氏,卻沒有想到,最後不過是成了別人手中利用的一顆棋子,在沒有利用價值的時候,就被一腳踢開,甚至,做了替死鬼,枉送了性命。因爲,只有死人的嘴,纔是最安全的。”
殘酷的消息從紀君陽的嘴裡一點一點地吐出來,周大爲顯然一時難以消化,他大聲叫道,“不可能,我不信,你們又想騙我。”
“你要維護你死去的父親,我們都能理解,但事實遠比你想象複雜得多。之所以不告訴你,是因爲艾維覺得,上一輩的恩怨隨着他們入土也應該結束了。他怕你心裡有愧疚,他不想因爲上一輩的事,影響到你們的兄弟的情感,所以讓我壓下這件事。周大爲,朋友易得,知心難求,你不珍惜,反而聽信別人的挑撥,真是長了個豬腦子。”紀君陽真替他的智商着急。
“憑什麼你說的我就得信,別人的就不可信。”周大爲疑惑了,到底誰說的纔是真,誰說的是假。
或許,他的心裡隱隱已經有了辯別,可是,來得太突然,太震驚,他根本就不願意相信那就是事實,他抗拒着。
“信不信隨你,要不是你今天突然發瘋,這個秘密永遠都會埋葬在地底下腐爛。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那個人鼓惑你,表面上挑撥你我艾維三人的關係,但最終的目的是奔着我而來。你要甘願被人當槍使,我也不阻攔你。”
紀君陽的心裡,自有衡量,那個對躲藏在背後居心叵沒的人,對他們的底細,該是瞭如指掌的,不知道這個人,跟蘇珊與威廉是不是一夥的。
周大爲將目光緊緊地鎖住了艾維,“告訴我,紀君陽說的,不是真的。”
艾維輕輕嘆了口氣,點下頭,“大爲,是真的,但是......”
他要說的話還不及完整,就被周大爲打斷,“我不相信,你們這兩個騙子,一定是串通好了來騙我的對不對?”
他最敬重的父親,怎麼可能是殺人兇手呢?
他突然大叫一聲,撞開兩人,發了瘋似地往外跑。
卜芝婷急急忙忙地追過去,“大爲。”
“大爲。”艾維也想追,卻被紀君陽一把拉住。
“讓他冷靜一下。”
望着那消失的背影,艾維道,“說出來,是不是太殘忍了一點。”
“總比他被人利用完,對付了朋友,傷害了兄弟,再知道真相來得強。反正你都已經不介意上一輩的恩怨,現在這個情況,說出來,對他未必不是件好事。”
“希望他能想明白。”頓了頓,艾維問道,“你說有人要對付你,是誰?”
“不知道,但我相信很快就會浮出水面。”紀君陽自眸中隱隱透着一股冷戾的光芒。
艾維笑道,“看來你樹敵不少。”
紀君陽也不謙虛,“樹大招風,沒辦法。”
“要不要幫忙?”
“暫時還不用,要的時候不會跟你客氣,你把大爲這頭牛拉回來就好了。”紀君陽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步走向妻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在想什麼?”
千尋將自己心中的疑慮說了出來,“我在想,挑撥大爲的這個人,是不是就是藏在蘇珊背後的那個人。”
紀君陽笑道,“知道什麼叫心有靈犀嗎?我們這種就是,想到一塊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卜芝婷忽然又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不好了,紀先生,千尋姐,大爲他,他......”
因爲跑得急,卜芝婷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地,千尋拍着她的背給她順氣,“彆着急,慢慢說。”
“大爲,大爲他很兇地把安安給帶走了,他開車,我追不上,我怕他會傷害到安安,你們快想想辦法,阻止他。”卜芝婷一臉急色,她真的怕大爲會做出衝動的事來。
衝動是魔鬼,弄不好,會毀了一個人的。
“大爲他這是要幹嗎?”千尋不安的感覺在這一刻終是成了真,母女連心,她也急了。
“別擔心,我去找他們。”艾維說着便如一陣風地追了出去。
“我也要去。”
千尋說着就跑,被紀君陽拉住,“丫頭,彆着急,大爲不會傷害安安的。芝婷受了驚嚇,臉色不好,我看她一個人呆着也不是辦法,你陪着她,剩下的事交給我來辦就好,我讓司機老彭來接你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