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子休夫Ⅰ
“睿兒,你剛剛爲什麼說,那顧老闆的兒子有問題?”趁着沒人,一逮到機會,沐婉婷就趕緊求證答案。
晟睿低聲說:“你有沒有注意到那個孩子的手?”
沐婉婷搖頭,她哪裡會注意那些,當時她滿心都想着該怎麼安慰那個可憐的父親去了,哪裡還會注意得了那麼多?沐婉婷眉頭微蹙,“那個孩子的手怎麼了?”
“我懷疑死掉的那個,根本就不會顧家的兒子!”
沐婉婷被這一突如其來的消息震住了,張大了嘴,很沒形象,老半天說不出話來,“這……怎麼可能呢?”
晟睿很有信心的說:“我覺得他不是,當時我有特別注意那個孩子的手,他的手心裡滿是繭子,這怎麼可能?顧家是大家,他的兒子怎麼可能會有那麼一雙粗糙的手。我聽說,那姓顧的老年得子,對兒子極盡疼愛,身爲顧家少爺的他,怎麼可能有那樣一雙手呢?更何況,大家都知道,那孩子的身體一向都不好,哪裡幹得了粗活呢?綜上所訴,我敢斷定,那孩子不是顧家的少爺!那個姓顧的和那些陷害我們的壞人多半是一夥的!”
沐婉婷知道晟睿說的很有道理,可是,她心裡還是不想事情是這樣的,“會不會……會不會太輕率了?”
晟睿挑了挑眉毛,“你說呢?”
沐婉婷有些生氣,“太殘忍了,竟然爲了陷害我們傷害一個無辜的孩子,他們一定會有報應的,可惡!”
晟睿得意的笑了笑,“他們會有報應的,很快!”
“不對啊!顧老闆是經營絲綢生意的,他和我們之間沒有競爭,他沒必要跟我們作對!”
晟睿眉頭微蹙,“這點,我也不是很確定,這就需要好好的查查了!”
沐婉婷點了點頭,“是得好好的查查,我不想相信世界上有那樣的人,爲了自己的利益不惜殺死一個無辜的孩子!”
“睿兒,今天累了一天了,你也該累了吧?你現在好好休息一下,娘去跟茯苓好好的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個好對策!”過了一會兒,沐婉婷想着茯苓也該處理好外面的事情了,就想着要和好好的說說,商議一下接下來的事情該怎麼處理!
晟睿有些不放心,這次杜家正處於生死關頭,他一定要看着杜家沒事,才能放心。他可不想這一年多以來的努力全部白費,雖然他只是動動嘴皮子,“帶我一塊去吧,我還不累!”
沐婉婷想想,也對,這樣也好,晟睿總是能在最關鍵的時刻給她力量,甚至在她沒有辦法的時候,給她指條明路,既然他說不累了,那就帶着一起去好了。
而此刻,茯苓正在門口,安撫府外所有焦急等待的工人。茯苓告訴他們停業期間,工錢照發,一再說杜家不會有事,要他們安安心心的回去,並一再承諾杜家很快就會開工,那些人這纔算是放下心來。
做完這些事,茯苓真的是有些累,但是她還有很多事要做,“小姐,我怕那些人不會這麼輕易放棄,我得親自去接那批酒,免得又被歹人鑽了縫子!”
沐婉婷搖頭,“此事不急!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你,你見過顧家的兒子,對吧?”
茯苓點頭,“見過一次,就是上個月顧老闆爲了慶祝兒子身體康復,特意大擺筵席的那次!”
“死掉的那個孩子,真的是你當初在顧家見到的那個孩子嗎?”
“當然!”茯苓的回答斬釘截鐵,只是他不明白沐婉婷爲什麼要問這些。
沐婉婷深吸一口氣,她終於明白了,原來是這樣,看來她的猜測是對的了,這些個江南的那些商人,爲了對付杜家,可真是下了血本!
茯苓見沐婉婷的臉色很不好看,忙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沐婉婷示意茯苓坐下,因爲話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說完的,“如果我猜得沒錯,那些人早早的就開始部署想要除掉咱們了。除掉咱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個孩子,讓他來冒充顧家少爺。因爲真正的顧家少爺常年臥病在牀,所以認識他的人根本沒有幾個,顧家只需要封住幾個人的嘴,然後再大擺筵席慶祝兒子康復,那麼來的人,就自然而然的認定他們在筵席上看到的小男孩就是顧家的那個兒子!這麼一來,不管將來出什麼事,都沒有人會懷疑孩子的身份!”
茯苓輕聲打斷沐婉婷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可是,我們真的覺得那個孩子跟顧老闆長得很像!”
沐婉婷挑了挑眉毛,“長得像有什麼難的?這個世界上那麼多人,有一兩個長的有點像的人,有什麼好稀奇的?”
茯苓仔細想想,也對,“那好吧,就算咱們的推測是對的!那第二件事是什麼呢?”
沐婉婷笑了一下,其實所謂的笑根本算不得笑,因爲她的笑意並沒有深達眼底,最多隻能算是扯了扯嘴角,“第二件事就是買斷我們這個月所有的紅粉佳人,我想,有這麼兩點可能,要麼,上個月所有拿到紅粉佳人的人都有問題,只是今日公堂,他們沒有出現而已!甚至,那些掌櫃的,都是同一個東家!要麼就是,只有那三個人有問題!在我們將紅粉佳人賣給別人之後,他們以更高的價格,從那些人手中買走了他們的紅粉佳人!這是賬本,你按着這上面的名單查看一下!我記得當時我們賣出了十份!”
“嗯!好,一會兒,我馬上派人去調查!”
“第三件事就是趁着城東酒館的守衛鬆懈,混進去下藥!這件事,我們暫且擱置,等渡過了這次危機,一個也不能姑息!如果只是守衛鬆懈,讓外人有機可乘也就罷了,下次注意便是,怕只怕,這件事情是內鬼所爲!咱們得好好的查查那些人,着重查一下采蓮的兄長!”
茯苓一再點頭,她也這麼覺得,“嗯!我知道了!如果真的是他做的,小姐你真的可以狠下心來嗎?”
沐婉婷堅定的點頭,“我可以!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拿咱們辛辛苦苦建下的家業開玩笑!這一年多來,你,我,石榴,我們這麼努力,爲了什麼?不就是爲了有一個安定舒適的家嘛!我決不會讓任何人毀了我們的家!”
茯苓笑了,她就是不喜歡沐婉婷那麼容易心軟,在她看來,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很顯然,那個採蓮跟他們根本不會成爲朋友,既然不是可信任的朋友,那就很可能是敵人,幹嘛要管她的閒事?而且,她嘴裡不說,其實心裡一直看那個採蓮不順眼,如果不是礙着沐婉婷的關係,照着她的脾氣,早就收拾她了。
有一件事情,茯苓從來都沒有告訴過沐婉婷,那是她和石榴之間秘密。她曾經因爲心煩採蓮喋喋不休,嘰嘰喳喳的,吵得她心煩而對她下藥,讓那採蓮好長時間說不了話。當時,可把那個女人嚇壞了,看着她口不能言的樣子,茯苓和石榴都覺得很解氣,感覺突然之間世界變得好安靜啊!如果那採蓮不是張媽的兒媳婦兒,茯苓纔不會那麼客氣呢,就算不殺了她,也會讓她永遠都說不了話。
採蓮後來好像是懷疑茯苓了,恨雖然恨,但是苦於沒有證據,也不能對茯苓怎麼樣,說句實話,她也怕茯苓一氣之下要了她的命!
其實,茯苓也挺怵她的,她怕採蓮撒潑耍賴的潑婦樣,看到採蓮那樣,她就頭疼,恨得牙癢癢!這個世界上,恐怕也只要沐婉婷會幫她了,她那個樣子,連石榴看了,都覺得受不了,看不慣她!
現在,她連沐婉婷那樣好性子的人都熱火了,想想,茯苓還真是佩服她,能無恥到那種地步,也是她的能耐和本事!
沐婉婷說完那些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不說這個了,我剛剛說到哪了?”
“你說到在城東酒館的酒裡下藥的事!”
沐婉婷點了點頭,她想起來了,“是,是,是,那是第三件事!第四件事,就是讓那個姓顧的帶着他的假兒子去咱們城東酒館裡吃東西!當時,剛聽說那姓顧的孩子出事時,我還在想,這個姓顧的明明知道自己的兒子身體不好,幹嘛還要給他酒喝呢!後來,我想着吧,既然是要繼承家業的,那將來跟朋友在一起喝酒什麼的,肯定是少不了的,他是在爲自己的兒子打算!現在我才知道,壓根就不是我們想的那樣,他根本就是故意毒死那個孩子!按照我的猜測,咱們酒裡的那不多的老鼠藥,還真不見得能要人的命,說不定,是那個姓顧的回去之後,又下了藥!”
“確實有這種可能性!”
“根據公堂上,縣令的那表現來看,姓周的幾個人早就送了禮了!所以,那縣令才一心想要把你入罪!”
茯苓嘆了一口氣,“天下都是這樣的貪官,怪不得會冤案累累了!”
“唉!天下烏鴉一般黑,如果僅憑着朝廷的俸祿,他們哪裡能那麼逍遙自在呢?不要想這些,這是皇帝要煩的事,與你我無關!我想,你今天還是要和那些人同流合污,給那個縣令送禮!”
茯苓很無奈的癟了癟嘴,“沒辦法,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我早就看開了!”
“這次,不僅僅是送禮,還要你順便請縣令幫個忙,咱們……”
沐婉婷在茯苓耳邊如此那般一說,茯苓臉上浮起了笑意,“縣令他真的會幫我們嗎?”
“我想,如果那個縣令不蠢的話,應該會幫我們的!他應該知道目前的這種情況,幫助我們就等於幫他自己!我想他此刻,一定既怕我們造假,又怕壞人下藥,咱們送上門去給他一個監視所有人的機會,他應該開心纔對!就算他蠢笨到完全想不到這些也沒關係,咱們不是帶了銀子去嗎?多送些銀票,除了他的小命,就算是他頭上的烏紗帽,他都能給出去!”
沐婉婷說這話的時候,還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受,這就是他們天霖的官員,有這樣的官員,實在是天霖“大幸”!虧皇帝還想着要一統天下!
茯苓說:“小姐,那我現在就去了啊!”
沐婉婷點了點頭,“嗯!你一路小心!”
茯苓微笑了一下,茯苓發現自從她把沐婉婷從竹筏上救起的那一天起,她的笑容是一天比一天多了,若是以前,她一定不喜歡人婆婆媽媽的,可是現在聽者沐婉婷的囑託,看着她關切的眼神,她會覺得很安心。
被人關心的感覺永遠環繞在身邊,讓她不會害怕,不會寂寞,家的感覺,真好!所以,她也要努力維護這個家,絕對不能讓這個家就在這麼完了!想要毀掉他們這個家的人,她是不會放過的!
茯苓離開之後,沐婉婷笑着問身邊的兒子,“睿兒,我想好好的去跟林公子說道說道,你想不想一起去?”
“林逸風?跟他說道什麼?”
沐婉婷眉頭微蹙,“睿兒,你怎麼能直呼林公子的名字呢?這很沒禮貌,至少要叫一句林叔叔啊!”
晟睿挑了挑眉毛,叔叔?開玩笑,在他的心裡自己比林逸風都要大,叫他叔叔,省省吧!不過,他嘴裡還在敷衍沐婉婷,“好吧,好吧,可是,你找他有什麼事?”
沐婉婷笑了笑,“我想知道我們的猜測是不是對的,我不想下次升堂的時候,像今天一樣完全不能掌控事情的發展!更不想……不願意相信世界上竟然有人爲了這麼一點點的利益,害死一個孩子!”
晟睿也知道,林逸風多半已經查出所有的事情,只是他一直都沒有站出來揭露,他看得出來,林逸風是想看看他們有沒有處理這些變故的能力!好奇心,每個人都有,晟睿自然也不能例外,他一而很想知道答案,雖然他覺得沐婉婷的猜測八九不離十,但是一日沒有得到校正,他就一日不能安心。
“我也想知道!”
林逸風沒想到沐婉婷會來找他(林逸風每次到江南來,爲了方便省事,都是直接住到杜府,所以沐婉婷想要找他是很簡單的事),他以爲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們已經能自己處理了,沒想到……
他請沐婉婷進去,心裡暗暗盤算着沐婉婷是不是來求助的。
沐婉婷也不跟他耽擱時間直接開門見山的說:“林公子,我想以您消息的靈通程度,那件事,您應該已經知道是怎麼發生的吧?”
“我哪能這麼快就知道了,你太高看我了!”
林逸風會這麼說,倒不是他不想幫沐婉婷,只是他不想沐婉婷,茯苓她們覺得自己有依靠了,那樣的話,人就會沒什麼進取心了,那可不是什麼好事!
沐婉婷看着林逸風,“是嗎?林公子當真不知道,那今天林公子爲什麼會出現在衙門口呢?不是爲了萬一我們出事,能及時解救嗎?”
林逸風就知道自己出現在衙門口沐婉婷一定看到了,果然不出他所料,“我不放心你們,去看了一下,你們不是已經脫離危險了嗎?”
沐婉婷實在是不想再這樣耽擱下去了,“林公子,我知道你是爲我們好,想要我們自己面對考驗,如果我們自己解決不了,你纔會幫忙!”
林逸風聽了沐婉婷這話,不得不說,這沐婉婷實在是聰慧的緊,而且,她沒有把人想得很壞,不認爲他是以此要挾,想要得到什麼好處,這就已經是很難得的美德了。
沐婉婷接着說:“可是,我很想現在就知道那個顧老闆的兒子究竟是不是他的親生兒子!”
當茯苓說那孩子長的很想顧老闆的時候,沐婉婷的第一反應就是巧合,她覺得世界上長的像的人不難找,可是,冷靜下來之後,她覺得有些不確定了,如果那孩子真的是顧老闆的兒子,那麼她今天的推測,就可能準確。
這也是她來找林逸風最主要的原因,她想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想知道自己的猜測是不是對的。對方那樣來勢洶洶,沒有足夠的把握,今天,她怕是要失眠了。
林逸風愣住了,“那孩子不是顧老闆的親生兒子嗎?”
沐婉婷奇怪的看着林逸風,“你真的不知道?”
林逸風搖頭,“你爲什麼懷疑那孩子不是顧老闆的?”
沐婉婷嘆了一口氣,她選擇相信林逸風,相信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因爲林逸風是目前爲止,除了石榴,茯苓之外,她最信任的人,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杜夫人,沒有這麼大的杜家,說不定,此刻,她和茯苓等人已經是一堆白骨了。
“那孩子的手很粗糙,有很深很厚的繭子,那不是一個大家少爺該有的手掌!所以……”
林逸風深吸一口氣,他還真不知道事情是這樣的,看來這個事情,還真是有些複雜,“我現在就派人去查!”
沐婉婷笑了笑,現在她就能徹底放心了,林逸風果然像她想的那樣,還不知道這件事。沒錯,他們是已經把自己的眼線都放出去,可是,她卻不確定自己的人一定能在下次升堂之前找到答案,而林逸風就不一樣了,林逸風的本事要大的多,他一定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得到答案!
林逸風沒有說什麼,但是心裡卻不得不佩服沐婉婷,連他都沒有懷疑過那個孩子的身份,而沐婉婷卻懷疑了,不得不說,她心思縝密,她若不是女子,不是在京城深閨困了那麼多年,恐怕,她早就交遊滿天下了。這樣的個性,和他真是有相似之處!
當然,有這種似曾相識感覺的,不止林逸風一個。
沐婉婷一直都對林逸風很好,很尊敬,不僅僅是因爲他是她們的救命恩人,更重要的是,看到現在的林逸風,她就像是看到以前的自己一樣。當初她因爲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而選擇了逃避,每日吃了睡,睡了吃,不管別人怎麼想,怎麼看,怎麼說。因爲無所謂,她已經對自己的生命絕望了,用一句簡單的話來說,她就是想要坐吃等死。如果不是意外有了兒子,她想自己的生命可能就要這樣結束了。
雖然她不知道林逸風爲什麼會這樣,但是他的嬉笑怒罵,放蕩不羈,和他那從未深達眼底的笑意告訴她,他不快樂,一點也不快樂,就算是擁有萬貫家財,就算是擁有很多很多的朋友,但是他還是很寂寞。所以,他纔會喜歡時不時的到杜家,因爲在這裡,他纔不會覺得那麼寂寞。
兩人彼此十分明白對方的心意,但是誰都沒有說穿,因爲畢竟男女有別,而且,沐婉婷心裡是希望他和石榴結合的。雖然這一年多來,他從來沒有提過,但是沐婉婷知道石榴到現在還想着他。
沐婉婷希望他們兩個人能幸福,所以,從來不深入探究林逸風的心,縱然很容易與他的行爲產生心靈共鳴!
那些奉命往林府送貨的人一接到杜家傳來的消息,就連忙往回趕,回去的速度要比去林府的速度要快得多。倒不是被催得厲害,只是,他們都不願意失去杜家那麼好的東家,能儘自己的力量幫一下,他們都會幫的!
三天的時間,他們足足趕了五天的路。可是,就算再怎麼心急,大家也要吃飯休息!在乾糧用得差不多的時候,他們終於撐不住了,想着反正第二天也能到,大家決定好好的休息一下。也是因爲大家都實在是太累了,看管難免就鬆懈了許多!
這就給了暗處的人可趁之機……
其實,暗處那兩個受命下藥的人看着杜家的這些人那麼拼命的趕路,他們是怎麼也不能理解的,只是心裡暗恨杜家的那些工人神經,害得他們也要跟着受累。終於逮到機會下藥了,他們可不會放過這次機會,因爲在不下手,那一切可就真的來不及了。
可是,忙中必定會出錯,這可真是真理。
就在他們即將得手之際,四周突然亮起了火把!
兩人一見這種情況,不用說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很明顯,他們被發現,這個時候,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要跑。可是,已然來不及了……
兩人互相看了看對方,彼此瞭解對方的心意,同時出手攻向圍牆邊上的幾個捕快!
茯苓這才發現,原來,這兩個人,竟然還會些武功,只可惜,武功實在不咋的!只是,茯苓沒想到,那些捕快的武功更不咋地,竟然被那兩個人打倒在地!茯苓對這衙門裡的人可真是失望,從上到下,沒有一個人不收受賄賂也就罷了,居然還什麼事都辦不好,留着有什麼用,白白的浪費國庫的銀子。
雖然茯苓做了一年的生意,接觸了很多的普通人,但是,她還是沒有辦法改變她那江湖上的思維。一個小小的縣衙,哪裡還能期望有什麼高手呢?畢竟不是闖蕩江湖,大家都是普通人,混口飯吃!你些捕快,只要你身體強壯,又有人推薦,或是很有心孝敬縣令,還不是誰想當就當的。指望他們抓賊,那不是天方夜譚嗎?
沒辦法,茯苓只好自己出手。
就在那兩個賊人以爲自己馬上就能安全到達之際,茯苓閃電般出手,很輕易的點了兩人的穴道,兩人立刻就動彈不得了。
“杜老闆,你……你……你是江湖中人?”那捕頭傻眼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真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那麼神奇的武功,在別人身上點那麼兩下,人就不能動彈了!簡直是不可思議,以往也聽人說有這樣的武功,可是他一直都不怎麼相信,現在,不信都不行了!
在他們的眼中,習武之人應該是高高大大,很壯的那種男人,可是這個杜仲杜老闆吧,看起來身子骨是那麼的單薄,一副柔柔弱弱,風一吹就倒的模樣,怎麼會……
一時之間,所有的人都圍着茯苓轉,問這問那的,茯苓很懊惱,如果不是沐婉婷說要她去跟縣令借這些人,她纔不要和這些人在一起!只是,沐婉婷的話也有道理,如果是她私人抓住有人下毒,沒有什麼說服力,而捕快親眼看到就不一樣了!沒有人會不相信捕快的話!
茯苓去跟縣令借人的時候,縣令答應得很痛快,由此可見,那個縣令貪是貪了一些,還不至於說是蠢笨的,知道該怎麼做是對自己最有利的,看來,那三個傢伙,不,還要再加上那個姓顧的,他們四個人可要倒黴了!
公堂之上。
縣令見捕快真的帶來了下毒者,心裡很是生氣,看向周老闆等人的目光清冷了幾分,他一拍驚堂木,“爾等是什麼人,爲什麼要在杜家紅粉佳人裡下藥,快快從實招來,否認,別怪本官大刑伺候!”
那兩人互相看了看對方,很有默契的一起指認姓周的三人是主使之人。雖然早就猜到是這樣的,但是猜測這樣被證實,那縣令還是非常非常的生氣!平事,跟他們在一起,好像彼此很要好似的,沒想到現在那些所謂的好朋友竟然會爲了的自己的利益要犧牲他,不,不僅僅是犧牲他,還有他的家人。這太狠毒了!
縣令怎麼想怎麼生氣,一拍驚堂木,“你們還有什麼話要說!”
那姓周的冷靜得要命,反咬一口,“大人,您覺得我會蠢到派兩個這樣的人去下藥嗎?被抓住也就算了,還這麼輕易就把我供了出來,您不覺得這一切來的都太容易嗎?很顯然,我這是被人給陷害了!”
他的想法很簡單,就算不能給杜家入罪,他也不能把自己給陷進去。他只要咬死了不承認,整出一個虛擬的兇手,他們就可以脫罪!一聽說自己派出去的那兩人落到了官府的手上,他就急忙跟另外兩個朋友商量好了對策,想好該怎麼樣面對這次的公堂。反正衙門和杜家那邊都沒有任何證據,只要他們抵死不認,一定能安然渡過這一關!
茯苓站在公堂上,她早就知道這個姓周的會這麼說。沐婉婷早就發覺那個姓周的是個人物了,他夠冷靜,在這種情況下冷靜是最重要的,只要夠冷靜,看清楚形勢,做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沒有難關是過不了的,好在,沐婉婷早就想好了應對之策。
茯苓風度翩翩的拱手道:“大人,既然已經證明杜家是無辜的,紅粉佳人也沒有問題,那剩下的事情,杜家也不想過多的追究了。杜家以後一定加強防備,再不讓無恥小人有機可趁!”
姓周的聽到這件事情杜家不在追究,心裡鬆了一口氣,可是聽到杜仲罵他是無恥小人,心裡登時燃起了一把怒火!恨不能現在就殺了這個杜仲,他沒有出現之前,江南好好的,他一出現就什麼都亂了套了,也不看看這江南是誰的地盤,是你一個外鄉人說混就能混的地方嗎?
茯苓突然指着那姓顧的說:“我現在更想知道,你爲什麼弄一個假兒子來陷害我?還這麼費盡心機的,弄什麼慶祝兒子康復的噱頭!”
堂外一下子就炸開了鍋,誰都沒想到,那個孩子會是假的,直到縣令拍驚堂木,要求肅靜,衆人才算是慢慢安靜了下來,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放在了顧老闆身上,他們都想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憑什麼說我的兒子是假的?”顧老闆以爲杜仲(茯苓)是在詐他,自然是要死撐到底的。
茯苓冷笑了一下,“要不要派仵作去驗屍啊?別以爲你能瞞得了所有的人,如果死掉的那個真的是你的兒子,他的手心裡怎麼會有那麼厚繭子呢?你的兒子,身體一向不好,你對極盡寵愛,他的手上,怎麼會有因爲常年辛苦勞作而留下的繭子!我想如果驗屍的話,連他的腳底也會有繭子吧!”
“陷害你對他有什麼好處,你經營你的酒樓,客棧,他經營他的絲綢布匹,你我們之間又不存在着競爭,他幹嘛冒這麼大的險,與你作對,還要用那種方法來陷害你!”姓周的又冒出來說話,姓顧的心神恍惚的,生怕他說錯了什麼。
茯苓很是生氣,步步緊逼,“我跟顧老闆說他的事,關你什麼事?你這麼激動幹什麼?難不成這件事情跟你也有關係!”
“當然沒有!”
“那就是說,下藥的事跟你有關係了!”
姓周的像吃了一個雞蛋被噎住了似的,半天說不了話,連憋得通紅,“沒有!”
茯苓笑了一下,沒有再多說什麼,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剛剛她以快打快,姓周的表現已經說明了一切,今天就算不能把他們治罪,公道也自在人心!
“本來,我也想不明白,後來,我仔細調查了一下,這才知道,前幾個月,你真正的兒子過世,你傷心欲絕,忽略了生意。沒想到,禍不單行,就在這個時候,一場下大雨,將你倉庫所有的布匹全部淋溼,導致你無法及時付給訂單,按照規矩,你是要賠上一大筆銀子!可是,你的手裡根本沒有足夠的現銀,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出現在你的面前,他給了你一筆錢,幫你還了違約金!而條件就是,要你隱瞞兒子過世的消息,找了一個小乞丐冒充你的兒子,然後,把他帶來城東酒館,讓那紅粉佳人中的老鼠藥毒死他!”
下面又是一片譁然,連縣令都目瞪口呆,沒想到事情是這樣的!
那姓顧的臉色不怎麼好看,看着茯苓看了好一會兒,才把眼睛轉向縣令,“大人,那孩子的確不是我的兒子,是我找來的一個小乞丐!是我陷害杜家,但是不是跟什麼人合作,我只是看不慣他那麼囂張,想着反正我兒子沒了,店裡又出了事,活着也沒什麼意思了,所以索性,拉他墊背!”
“太過分,太過分!”
堂下羣情洶涌,好半天,在縣令和捕快的努力下,聽審的人才算是安靜下來!
茯苓不解的看着那個姓顧的,“你爲什麼要這麼護着那些人?這對你有什麼好處?”
“我沒有護着誰,我只是實話實說,我現在很後悔!就讓我爲自己的行爲負責吧!”
沐婉婷似乎有些明白那個姓顧的在想什麼,反正自己都是要死的,也不想再連累什麼人了,如果那些人有良心幫他照顧一下他的親人,那是最好的,就算不能,他也不想管了,生命於他來說,只剩下痛苦,實在是沒有任何意義了!
想起剛剛來之前林逸風告訴她的那個故事,她覺得自己有必要殘忍一次,“你是該後悔!你還記不記得十四年前,你遇到的那個漂亮村姑——小如!”
縣令皺了一下眉頭,他發現這個杜夫人總是這樣,喜歡在下面插話,有些生氣,但是看到姓顧的臉色瞬間變了,他突然也對沐婉婷的話有興趣了!
“你怎麼……怎麼會知道小如?”
沐婉婷挑起眉毛,“我爲什麼不能知道,那又不是什麼秘密!你想不想知道,爲什麼那個孩子跟你長的那麼像!那孩子今年十三歲,聽說他的母親未婚先孕,被家裡人趕出家門,過着顛沛流離的日子。可是,上天不肯垂憐,這個可憐的孩子三歲喪母之後,淪爲乞丐……”
姓顧的臉色蒼白,好像是透明的似的,呼吸緊蹙,看着沐婉婷的眼神是那樣的複雜,有不肯置信,有痛苦,有自責,有傷心,還有絕望……
“其實,那個母親死掉對她來說,也是一件好事,雖然她連個墳墓都沒有,但是至少不用再吃苦了!只是,可憐那個孩子,小小年紀就淪落街頭,遭人欺負,就算有人施捨東西給他,也會被大乞丐搶走,根本輪不到他。於是,他只能過那種吃不飽,穿不暖,還要跟野狗搶東西吃的日子!就這樣過了十年,雖然日子過得很苦,但是好歹算是長大了,不用再被其他大乞丐那樣欺負了,這個時候,有人找到了他,告訴他,他知道他的親生父親是誰,要帶他去找他的父親,過好日子!你孩子信以爲真……”
姓顧的捂着自己的耳朵,“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我不要聽,不要聽!”
沐婉婷擦乾自己的眼淚,這才發現,身邊哽咽的人那麼多,大家都在爲那個可憐的孩子掉眼淚,都心疼得不得了!
姓顧的看着自己的雙手,自言自語,“是我害死我自己的親生兒子!是我親手殺了他!我怎麼會殺死我自己的兒子呢?”
他想要衝到沐婉婷身邊,但是,被那些捕快擋在裡面,他根本就靠近不了沐婉婷,只得嘶吼,“不,不,這不是真的,你是騙我,對不對?你是騙我的!”
沐婉婷沒有說什麼,她也不想這麼殘忍,可是如果任由姓顧的認罪,真兇就會逍遙法外,那他們杜家就將時時刻刻處在危險之中,“我說的是真的,信不信由你!當年你做了什麼事情,你自己不清楚嗎?”
姓顧的終於安靜了,他低着頭很長時間不說話,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擡起頭,目光滿是恨意的看着周老闆那三個人,其實,那三個人的臉色並不比他好多少,一樣那麼難看,只是沒有那麼傷心欲絕而已,“是你們,是你們害死我兒子的,我要你們抵命!”
他“噗通”一聲跪倒,“大人,事情就跟杜仲杜老闆的猜測一樣,是有人用銀子收買了我,要我幫他們陷害杜家,要杜家永世不得翻身,而這個人就是……”
他指着周老闆三人,“他們三個!是他們三個害死我兒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