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跟陳宇招呼劉凱好幾遍之後,劉凱才緩過來神隨後坐在了凳子上,伸手拿出起了一瓶酒直接一口乾了。
“哎哎哎,你這喝法的話這點酒夠嗆啊兄弟!你穩當的不行麼?”和尚邊脫光膀子邊瞪着劉凱說道。
“沒事,他不是太能喝,一會就該躺下了!”陳宇慢條斯理的啃着雞爪子說道。
“你們是哪過來的啊?”和尚自己拎起大綠棒子對着瓶子喝了一口之後隨意的問道。
“打來處來,往去處去!”陳宇扯着犢子的說了一句。
和尚一口啤酒差點噴出來的扭頭看了陳宇一眼之後說道“能不能嘮嗑了啊?我就問你們能不能嘮嗑了?”和尚挺不樂意的問道。
“你一直也不正經嘮嗑啊!”陳宇還是慢條斯理的吃着雞爪子說道。
“師傅,你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啊?”這個時候的劉凱已經連續喝了三瓶啤酒,打着酒嗝的問了一句。
和尚聽見劉凱的話之後愣了一下說道“你看出來了?”
劉凱笑呵呵的直接脫掉了自己的短袖,隨後身上縱橫交錯的疤痕漏了出來。
“哎呦我去,社會人,是不是社會人?赫我呢?”老和尚說着直接一轉身,後背上一個滿背的地藏王菩薩漏了出來。
“花和尚啊?”劉凱眼睛裡因爲酒精的作用開始回覆了往日的身材,也開始說起了不輕不重的笑話。
“我是和尚,不是花和尚!”
“你也是原來外面玩過的,現在這一出小隱隱於世的出,怎麼這麼像世外高人呢?”劉凱笑呵呵的說道。
和尚擡起頭閉上眼睛彷彿有非常多的故事在腦海過了一遍的樣子,但是還沒等和尚準備張嘴開始扯淡,劉凱直接說道“你要說就說,不說咱們就喝酒,一會給你扔個百把的香火錢,我們就走了!咱們相忘於江湖吧就!”
“哎呀我艹你大爺的,你就不能讓我醞釀醞釀啊?啊?你氣我有啥好處啊?”和尚讓劉凱一句話噎的有點上不來氣的說道。
“那你在那比比劃劃的演誰呢啊?說不說?”劉凱撇了撇嘴之後再次拎起一個啤酒瓶子張嘴直接用牙起開了瓶蓋,隨後仰頭再次喝了一大口。
“我確實叫無問,你們沒聽說過我麼?”和尚笑容平淡的彷彿看破了世間一切業障的問了一句。
“沒有!”
劉凱跟陳宇異口同聲的說了一句。
老和尚再次瞪大眼睛隨後劇烈的喘息了一陣之後,咬着牙告訴自己不要生氣,不要生氣。
“我叫劉凱,我也不知道我是從哪來的,我C市人,後來去過俄羅斯,澳門,很多地方,最後我無家可歸,媳婦也沒了!”劉凱輕飄飄的說了一句。
“那你挺橫啊,撈家啊兄弟?”無問和尚笑呵呵的說完低頭拿起啤酒瓶子猛的灌了一口。
劉凱沒有吭聲。
“兄弟,你當初出來玩,是不是走投無路啊?”無問笑着對劉凱問道。
“嗯,算是吧!吃不上飯了。”劉凱認真的想了一下認真的回答道。
“兄弟,看你的樣子應該是混的不錯!那爲啥還不收手啊?”無問和尚眯着眼睛問道。
“我當初一個人的時候,想着掙錢,最後掙錢掙夠了才發現身邊的兄弟們越來越多,責任也越來越大,當我想要抽身的時候,已經一起綁住了抱着陷入了這個沒有辦法再出來的泥潭了!”
“你跟我來!”無問張嘴說了一句之後,站起身靜靜的走了出去,而坐着的劉凱跟陳宇相視一眼直接站起身跟着無問和尚走出屋子,此時的無問站在小廟後面的山體處,笑呵呵的看着兩個年輕人。
“哎?你們知道什麼叫做滴水穿石麼?”無問伸出手不停的摩擦着自己身後的山體,就像是在愛戀的摸着自己心愛的姑娘的臉蛋一樣,深情,卻也讓人看着莫名其妙的感覺到心痛!
無問安靜的撫摸了一會牆體之後猛的一把扯掉了一層帷幔,然後低頭打開了一個大功率的照明燈之後,劉凱跟陳宇倒吸了一口冷氣的發現,整片牆體是一個硬生生在山體上雕刻出來的女人的臉。
安靜,祥和...
“我比你們混的要早一點,我們那個時候啊,法制不健全,沒有那麼多花花腸子,敢打敢拼就能出人頭地,我三十歲了,而立之年的時候有了她,也有了自己的家,還有了一個孩子!但是轉眼間就一切都灰飛煙滅了!我在裡面蹲了十年的笆籬子,十年之後我僥倖不死的出來了,今年我五十七歲了!我用了十七年的時間在這邊讓我心愛的女人陪着我,我希望我能晚幾年再死!我也能多陪陪她,要不然最後留在這時間的只有他自己,再也沒有了我!”無問簡單的訴說着。
陳宇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而劉凱則是不停一根早就被淚水打溼的煙,完全沒有注意這支菸早就已經滅了。
“人生就一次,根本沒有辦法讓你喊停,或者重來!你如果過不好自己的今天,那你就沒有權利去過好明天!”無問猛的轉身看着劉凱。
“...”劉凱的嘴脣顫抖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小兄弟,告訴我!你還想有明天麼?”無問問完之後就安安靜靜的看着劉凱。
而劉凱緊緊的閉上了眼睛,良久之後才猛的睜開。
“呵呵...這個東西送給你,但是你不能拿走!”無問走上前拍了拍劉凱的肩膀之後直接搬着劉凱的肩膀帶劉凱轉身看去...
一座不大的地藏王菩薩雕像端端正正的在劉凱的面前出現。
劉凱看着地藏王菩薩,隨後慢步的走了過去。
“讓他自己靜一靜,咱倆繼續喝點啊?”無問扭頭笑呵呵的朝着陳宇問道。
“走吧!”陳宇點了點頭答應了一聲之後跟無問進了廟裡,重新開始喝了起來。
而劉凱則是靜靜的看着地藏王菩薩的雕像,隨後緩慢的跪了下來。
“可能一直以來都是我再貪圖這眼前的一切虛榮浮華,我早就忘記了自己也是一個凡人!”
“我在當初好的時候,從來都不知道苦是何物,但是後來我苦了的時候,我又不敢想像自己好的時候,等到我一切都好起來的時候,我卻也早就忘記了曾經經歷過的苦楚!”
“佛祖,爲何渡我不渡她?爲何啊?”
“我不奢望能夠重來,但是我希望得到救贖!我罪孽深重!”
劉凱不停的喃喃自語着,跪着,拜着!
屋子裡的無問和陳宇相互看着,相互喝着。
“你挺厲害的,能讓他走出來!我敬你一杯!”陳宇拿起瓶子對着無問說道。
“沒有我,他一樣能走出來!其實什麼東西都是緣分,我當初上山的時候,這山上還有一個老和尚,他在我來了不久就死了!我不行啊,我離開這就沒地方去了,所以我只能渡他一下,然後讓他趕緊走,要不然我自己也打不過你倆,你倆在我這佔山爲王了怎麼辦?”無問開心的跟陳宇開着玩笑,伸手跟陳宇碰了一下瓶子之後一飲而盡。
第二天無問頭疼欲裂的醒來的時候,已經太陽高高的升起來了,無問看了一眼收拾的乾乾淨淨的廟,猛的發現廟門上掛着兩樣東西。
劉凱從來沒摘下來過的勞力士和那個大金鍊子。
無問笑呵呵看着這劉凱給自己留下來的香火錢,隨後笑了出來。
無問繼續走出廟之後走到了地藏王菩薩的雕像前,隨後看着劉凱跪過的地方,深深的兩個膝蓋硬生生跪出來的痕跡,還有一行用血跡寫下的字!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無問輕輕的讀了出來之後眯着眼睛彷彿看見了昨晚一夜沒睡跪在此地的劉凱,一遍一遍的用手指不停的在這地上寫着這句話。
“胸藏猛虎攔於路,夜臥闌珊聽風雨。”無問念出這一句之後轉身揹着手往廟裡走着還搖頭晃腦的用二人轉的調哼唱着“不經歷風雨啊,你怎麼怎麼才能見了彩虹哎呼哎呼嗨呼呀...”
劉凱坐在陳宇的車上,兩個人都沉默着。
“你還有啥要交代的啊?”陳宇良久在張嘴問了一句。
“沒了!你就等我電話就行,我還有點事去處理一下,見見他倆之後,我就回去把我該辦的都辦了!”劉凱笑呵呵的對着陳宇說道。
“你確定你都好了啊?要不然我陪你去?”陳宇問道。
“不了,一會你就找個地方下車回去吧!我想自己開着車聽聽歌!”
“嗯!”
一個小時之後,陳宇獨自一人離開了,而劉凱則是給老劉打了一個電話之後,開着車不停的奔着目前老劉和老譚所在的地方趕去。
一個月之後,劉凱拿着簡單的行李,老劉老譚笑呵呵的陪着劉凱走出了屋子。
“兒子,下次我去你那溜達溜達!我想要那個蜜蠟的大項鍊啥的!”老譚笑呵呵的摟着劉凱的胳膊說道。
“哎呀,那地方都是**子,都是賭場還,你說你去嘎哈,想要啥你就告訴我,回頭我給你郵回來,等我有空了,公司不忙了,我帶你去歐洲玩多好呢!你說呢!”劉凱緊緊的攥着母親的手,這一個月裡,劉凱是最安穩的日子,陪着老劉老譚過着沒有電話騷擾的小日子。
“行了,你這腿腳也不咋利索,我倆嘮點男人之間該嘮的,你回去吧!”老劉笑呵呵的對着老譚說道。
“那行,我不送你了兒子,我去看電視去了,晚上跟你爸去泡溫泉再,這邊哪都好,就是沒有咱們老家那乾巴巴的冷,這一陰天下雨的我就胳膊腿疼!”老譚邊說着邊回到了屋子裡。
劉凱嘴脣顫抖着看着自己媽媽的背影,隨後猛的扭頭直接上了車。
“估計得多久啊?”老劉坐上副駕駛之後點了一根菸問道。
“我也不知道啊,不能太久吧!哈哈...”劉凱扭頭看着自己的老父親,此時的老劉光禿禿的腦袋上還有沒有剃乾淨的頭髮,但是都清一色的白了。
“你媽好騙,你放心吧!我等你回來!”
“爸!”劉凱聽着老劉的話鼻子再次發酸的流出了眼淚,直接喊了一聲就撲到了老劉的懷裡。
“估計啊,你回來的時候啊,我他媽的都徹底抱不動你了!別跟我倆在這煽情了,趕緊開車,給自己該乾的幹了!”剛強了一輩子的老劉,此時咬着牙硬挺着就要留下的眼淚對着自己的兒子說道。
劉凱硬是在老劉的懷裡趴了十多分鐘之後直接猛的起身,而老劉則是緩慢的下車,彷彿這一刻老劉希望時間能夠靜止,自己永遠也不會下車,自己的兒子也永遠不會發動汽車離開一樣。
最後在夕陽的餘暉裡,老劉有些佝僂的身體孤單的看着早就看不見劉凱車的方向,最後還是慢慢的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