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不知道沈孜延和盛愛的事，對沈孜延也不瞭解，只是跟在顧行年身邊的時間久了，竟然也學會了看人。
她靠過去，在顧行年的耳邊輕聲說：“我怎麼覺得他笑得好假啊？皮笑肉不笑的。”
“這麼明顯？”顧行年挑眉，一臉的驚訝。
秦時一開始還以爲他驚訝沈孜延假笑得太明顯，後來才知道他是驚訝自己怎麼這麼聰明。
然後他們兩個也鬧了起來，草地上到處都是女孩子的笑聲。
陳媽覺得自己真的年紀大了，看着小輩們打打鬧鬧西校玩耍，竟然有種萬分不捨的感覺。
又不是明天就要分離，自己怎麼就會衍生出這樣的情緒來。
三對人各自玩得歡快，等到顧行年轉頭看到陳媽倒在地上的時候，陳媽已經一點反應都沒有了。
“陳媽！”秦時大叫了一聲，挺着肚子走過去，因爲不方便蹲下來，她急得不行。
顧行年伸手探了探陳媽的鼻息，又試了試陳媽的心跳，一言不發，眉頭緊皺。
“怎、怎麼了？”秦時一開口，說話都是顫抖的。
而顧行年相比於她的失態以及擔憂，失憶令他更加冷靜。
沈孜延和蕭慕白也都圍了過來，兩人一看顧行年的神色就知道大概是怎麼回事了。
誰都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叫了身邊的人上車，然後大家一起去了醫院。
……
醫院裡。
秦時坐在長椅上，安安靜靜地坐着，已經很久很久了。
天氣雖然不冷，但是長椅又冷又硬，護士看她大着肚子，就給她拿了個墊子。
秦時沒有接也沒有說話，彷彿外界的一切都和她已經沒有任何關係。
她的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也什麼都不願意去想。
陳媽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沒有任何生命特徵了，醫生沒有進行搶救，在檢查之後直接宣佈了死亡。
秦時當時唯一的感覺就是失聰，是的，她在瞬間就什麼都聽不見了。
大約有五分鐘的時間，她一直處於沒有任何聲音的世界裡。
後來慢慢恢復了聽覺，聽到‘嗡嗡’聲，然後聽到顧行年叫她。
用宋聽雨的話來形容就是——秦時當時的臉色，讓她真正知道了什麼叫蒼白如紙。
所有人都嚇壞了，可只有秦時自己卻清醒得很。
她在一邊供家屬等候的長椅上坐了下來，讓顧行年去通知陳媽的家人，讓宋聽雨坐在身邊陪着自己，然後就不說話了。
大家都不敢過多地安慰，因爲這個時候安慰反倒更像是打擾。
宋聽雨一直坐在她身邊陪着，看她盯着某一處發呆，好似靈魂都已經脫離了身體。
“聽雨……”
身邊的人忽然發出了聲音，說話的語調已然壓抑到極致：“你說，人怎麼就這麼奇怪呢？早上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還跟我們有說有笑呢，怎麼突然就……”
宋聽雨握了握她的手，那一手的冰涼簡直讓人心驚。
“親愛的，我知道你難過，但是人生從來都是這樣的，尤其是生老病死，我們根本無法控制。”
所以，當朋友家人還在身邊的時候，好好對待好好珍惜；當他們離去的時候，也不過分悲傷。
因爲他們只是去了更好的天堂，在那裡不受苦不受累，遲早我們也會去，在那裡重逢相聚。
秦時點點頭，道理她都懂，就是覺得難過。
在顧家生活了這麼久，一直是陳媽在照顧她的生活起居，對她來說，陳媽已經和媽媽差不多了。
失去親人的痛，真的讓人很難承受呢！
……
陳媽的兒子來了，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很清瘦。
看到秦時的時候怯怯地叫了聲大少奶奶，秦時心上一痛，眼眶驟然通紅。
這個小男生的五官像極了陳媽，他開口叫‘大少奶奶’的時候讓秦時有種陳媽在叫自己的感覺。
顧行年怕她情緒太過激動，連忙說：“你先回去休息吧，這裡的事交給我來就可以了。”
“我沒事的。”
“乖，聽話，先回去。”
七個月了，搞不好就會早產，顧行年可不想這種事發生。
宋聽雨也勸秦時先回去，秦時想了想只好點頭。
畢竟她挺着這麼大的肚子站在這裡，幫不上忙不說，還要多佔一個人手來照顧自己。
顧行年因爲還要處理後續的事情，就讓宋聽雨陪着秦時先回去了。
一轉身想起上次童笙的事，趕忙又把秦時拉住，叫來了蕭慕白才放心讓她們走。
只是三個人剛下了電梯，就在醫院的大堂遇到了童笙。
她戴着個口罩，頭髮全部披着，一身黑色，行色匆匆。
應該不是衝着秦時來的，所以在看到秦時的時候她也愣了一下。
蕭慕白淡淡地將兩個女人擋在自己身後，目光緊鎖童笙身上。
童笙這時乾脆摘下了口罩，陰森森地笑了起來。
好幾個月不見，看來他們都過得很好啊！
可自己呢？自己這幾個月過得就跟條狗一樣！
童笙心裡的怒火幾乎要將整個醫院都給燒燬，她慢慢地往前。
“今天你想動手，恐怕得不了好處吧？”蕭慕白淡淡地開口，神情變得有些凌厲。
先不說他們現在有三個人，就算讓童笙和蕭慕白一對一好了，她也不可能是蕭慕白的對手。
她又不是傻子，這一點還看不出來麼？
童笙笑着搖了搖頭，輕聲說：“我沒有想要動手，我只是想跟她說幾句話。”
“那你就站在那裡說吧！”宋聽雨厭惡地看了她一眼，嫌棄不已：“別靠我們太近，會讓我們噁心。”
要是換做以前，童笙聽了這些話早就大發雷霆了。
但是現在她沒有，她仍舊笑着，只是笑得更加陰森了，“放心吧，我如果真的想動手，不會選你們都在她身邊的時候，而且我現在只有一個人。”
宋聽雨反正不管她怎麼說都很警惕，她已經打從心裡把童笙當成了一個神經病。
童笙雖然看着秦時說：“我知道這幾個月你過得很好，你的朋友很快就可以從警察局出來了，顧家的事業也在慢慢恢復，你肚子裡的孩子即將出生，你的人生……似乎真的苦盡甘來了。”
似乎。
一個很玄乎的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