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笙神色一變,怒道:“我看你們是都活得不耐煩了吧?!”
“我哪裡說錯了嗎?”溫煦笑笑,一臉的坦蕩淡定,“每個人的生活都是自己選擇的,你要選擇這樣的生活方式,又怪得了誰呢?”
“我選擇?這一切是我選擇的嗎?都是他逼的!是他們逼我的!”
童笙暴怒地狂吼,她覺得這一切都是都不是自己的錯,一步一步走來,自己都是被逼着往前走的。
然而,在場所有的人都感覺不到她的憤怒,甚至對她的憤怒持着一種不屑的態度。
也對啊,他們都是顧行年和秦時那邊的人,怎麼可能理解自己同情自己呢?
“呵——”童笙冷笑了一聲,將手裡的遙控器攥得更緊了一些,盯着顧行年問:“我現在要你跟我走,你是走,還是不走?”
“不走!”
顧行年還沒說話,秦時就搶先出聲了。
她抓着顧行年的手,神情堅定,不見絲毫慌張,一字一句地說道:“要走,你自己走,我們這裡沒人會跟你走,也沒人歡迎你來。”
“是麼?”童笙眼裡都是殺氣,從她的神情中可以看出來,這一次,她是抱着必死的決心來的。
這樣的一個人,危險係數又多高,根本難以估計。
幾個男人第一想的當然是保護自己的女人,可這幾個女人偏偏又不肯聽話,一個個都頭大了。
也不可能真的讓童笙炸了這裡,這麼多人都在,怎麼着都是虧的。
顧行年無奈之下只得給秦非同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他先帶着孩子離開。
不管怎樣,顧家不能絕後,孩子總要先留着的。
秦非同本想留下來和他們一起並肩作戰,但是現在看來,先將孩子帶走纔是最重要的。
於是,他回了顧行年一個眼色,隨後在童笙沒有注意到的時候,悄無聲息地回了屋子裡。
左煙自然也白他一起帶進去了,兩人一邊走一邊低聲交談。
“怎麼了?我們要先走嗎?”
“你先走,帶着安安先下山,然後想辦法帶人上來。”
“我一個人走嗎?”左煙忽然就停下了腳步,滿臉都是委屈:“你剛剛答應我了,我可以留下來和你一起。”
秦非同神色平靜,語氣卻是不容商量的,“剛剛是剛剛,現在是現在,情況不同就要做不一樣的決定。”
“可……”
“左煙,我的耐心有限。”
這輩子所有的溫柔都給了一個叫秦時的女人,大部分耐心也都在她身上耗盡了,所以在面對別人的時候,再也沒辦法溫柔。
左煙立刻就紅了眼眶,緊緊咬着嘴脣,眼神裡都是故事。
其實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個男人不會愛自己,之所以會讓自己靠近也不過是爲了讓另一個人安心罷了。
是自己太貪心了,是自己太天真了,以爲只要付出真心,就一定能換來真心;以爲只要自己一心一意,遲早會感動他。
可現實,卻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巴掌。
左煙站在那裡好一會兒沒動,也沒說話,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悲涼簡直讓人心驚。
秦非同有那麼一瞬間想要開口安慰她,甚至想要給她一個擁抱。
可是最終,他還是忍住了。
不能給太多,因爲自己給得了這一次,給不了下一次,既然不能給她永遠,就不必給予一時。
儘管這樣顯得很殘忍,可總比以後不斷傷害要來得好很多。
“你真的要我帶着孩子先離開嗎?”左煙問,聲音不高不低,聽不出太多的情緒。
一個人被傷得夠深夠透,她就會本能地把自己所有的情緒都隱藏起來,以此保護自己。
秦非同太懂她現在的心理了,也很想告訴她,這樣其實不好,受傷之後最好的辦法是——把那個傷你的人忘掉,忘記得乾乾脆脆,並且再也不要見面。
只是他沒能說出口,左煙就快步進屋去了。
阿姨和安安在裡面,小傢伙什麼都不知道,咿咿呀呀的還很開心。
至於阿姨——
雖然沒有去看外面什麼情況,但多少也還是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臉色都有些發白了。
看到秦非同和左煙一前一後進來,阿姨起身的時候慢慢的,似乎沒什麼力氣。
“秦先生,外面怎麼樣了?”
“你帶着孩子跟左小姐先走。”秦非同沒有回答,只是吩咐。
阿姨一聽到能先走,忙點頭,微微有些激動。
左煙全程都沒有說話,等秦非同吩咐完了之後,她就朝着山莊的後門走去。
之前也擔心會出事,所以提前在後門安排了車輛。
左煙在前,阿姨抱着孩子在中間,秦非同在最後面。
上車之後,左煙發動了車子,她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對阿姨說:“我沒怎麼開過山路,可能不太穩,你把孩子抱緊一點。”
“好好,我知道了。”
阿姨的話音落下,左煙便鬆了剎車。
車子緩緩往前駛去,因爲沒有加油門,車速並不快。
秦非同沉聲叮囑開車的人:“晚上視線不好,你不要開太快,到家了給我發個信息。”
“好。”
“顧家現在可能不安全,你安排一下阿姨和安安,如果可以,帶他們去你家。”
“好。”
“你到家之後就不要再出來了,記住,不要再跟過來。”
“……好。”
沉默了一陣,左煙還是答應了。
秦非同和她說話的時候,她一直盯着前面沒有轉頭看他。
不是不想看,而是怕自己看了會捨不得走。
眼淚早就不受控制了,一遍一遍滑過臉頰,流淌進嘴裡,滿嘴都是苦澀。
秦非同就站在牀邊,窗戶也沒有關上,他一定看到自己哭了。
只是,他無動於衷,彷彿不曾看到一樣。
左煙心裡早就潰不成軍,卻要強忍着假裝自己已經看透放下,她的雙手緊緊握着方向盤,因爲太過用力,纖纖細指的關節都凸了出來。
她說:“那我們先走了,你……多保重。”
秦非同沒有應答,只是深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這一秒,他竟然有那麼一點點期待——期待左煙能轉頭看自己一眼,能和她四目相對,能最後將她的容顏記在心上。
誰知道,還有沒有明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