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古長嶺,嶺如其名,綿綿延而如長蛇,衆山荒涼大氣,偶有古林,都是萬年以上的參天巨木,彷彿走入遠古洪荒。
從東陵野進到這裡,彷彿是從一個天地,踏入另一片天地,一行五人行走於雄山峻嶺之上,宛如五隻螻蟻落於上天眼中。
天空不時有巨大的蒼鷹盤旋,鳴聲嘹亮高昂,它們是天空的霸主,也是被人豢養的眼線崗哨。
“是獵羽鷹!幽冥萬鬼宗的駐地就在附近了!”鄭安南行走在前頭,忽然聞得鷹鳴,舉目四望,頓時臉露喜色。
彷彿在印證他說的話,另一處山邊突然飛出一道劍光,劍光速度極快,轉瞬既至,落在了他們的身邊,竟又是一位結丹境強者!
來人身形高瘦,不過二十有餘,面容嚴肅,氣度沉穩,只將五人打量一眼,率先開口:“你們可是拜宗的散修?可有信物?”
“有有,在這兒呢。”
“有。”
鄭安南與牧天同時回答,但牧天隨手取出蒼白骨片時,卻看見了另外三人的疑惑目光,好像他們並不知道拜宗需要信物。
那人的眼中突然升起幾縷陰火在瞳孔,眼瞳一時泛白,只消看了牧天和鄭安南手中骨片一眼,它們頓時化成了粉未,隨風吹去。
“沒錯了,我是接引的黃長老,你們隨我走吧。”這位自稱黃長老的結丹境強者一揮手,頓時三股慘白陰氣滲出,如同白霧籠罩了三人,正欲飛離此山。
那其餘三見狀,頓時反應過來,紛紛驚呼起來,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樣一回事,不是說好一起拜宗,爲何如今又弄個信物出來?
“前輩!前輩!我等也是拜宗之人!”
“鄭大哥,這到底是怎麼樣回事啊?”
他們尚在驚疑之間,但黃長老雖然面容年輕,但只是駐顏有術,眉目間偶有幾絲滄桑神色,已是明白何事,卻不願多管,只朝鄭安南問道:“可要解釋?”
後者只是訕笑搖搖頭,在牧天冷眼旁觀這一切之中,黃長老無意看了他一眼,心裡好奇:“此子看來氣度倒也不錯,只是未知是天性涼薄,還是沉穩不露。”
念頭轉動,但黃長老已經驅動陰霧,裹了三人齊齊向荒古長嶺更深處飛去。
其餘三人待留原地,漸漸像是明白了什麼,都是臉露絕望之色,心中這才清楚,只是被人當成了免費保鏢與打手,哄騙同行了一路,卻落得個兩手空空的下場。
修仙一途,艱難如廝,與天鬥尚是其次,人與人之間的爭鬥,卻是處處無聲無息。
白色陰霧的飛行速度極快,牧天被包裹其中,卻感覺像是站在平地上一樣的安穩,一點兒也沒有不適感,可以輕鬆的看着四周景色飛快倒掠。
但是很快,他就發現了一絲絲不對勁的地方,他們一連經過了三個同樣的方,這荒山之間,彷彿自成迷陣一樣。
牧天看了鄭安南一眼,他似乎毫無察覺,而身邊的黃長老自顧自操縱着陰霧飛行。
不過對方雖然是結丹境強者,但牧天身擁一衆絕尖功法,底蘊非凡,也不怎麼畏懼,便直接好奇問:“黃長老,爲何我們好像一直在繞圈飛行呢?”
恰在此時,包裹着三人的一片陰霧,突然朝着眼前的一座大山撞去,除黃長老之外,其餘倆人紛紛色變。
但當牧天和鄭安南還未做出反應,這一片陰霧已經毫無阻礙飛入大山之內,卻是豁然一新的新天地,剛纔竟然只是一片逼真至極的幻象!
景色轉換,入目裡,原來這兒是一片巨大山谷,一座宛如人間城市的建築羣,就坐落在山脈之上。
那山脈之始,山麓起,是一條千階玉階,玉階之上,是一扇宏偉大門,刻着幽冥萬鬼宗五字,字跡蒼遒,透出森白威嚴。
自山麓前面,黃長老架着陰霧落了下來,回頭看了倆人的震憾神色,特別關注了牧天一眼,微微一笑,解釋說道:“是守宗大陣鬼神障,如果不懂破解之法,只要是地仙之下的修爲境界,都會被困在荒山之中,找不到出路。”
這一句話說似輕巧,但卻讓牧天不寒而粟,頓時想明白了剛剛一路所見的疑惑。
原來,一路在鬼神障之外,那荒山野嶺間的荒涼原因,累累白骨,居然都是活活被困死!
領着倆人朝玉階上的山門走去,黃長老一邊介紹道:“我幽冥萬鬼宗的門規森嚴,雖說你們還不一定能被選爲外門弟子,但既然過了鬼神障,就踏半隻腳踏了進來,必要的規矩還是要遵守,這第一條,就是哪怕修爲再高,也不許在宗門駐地裡飛行。”
牧天和鄭安南緊隨黃長老其後,紛紛稱是。
不一會兒,三人就過了山門,在一處屋舍處停下,黃長老吩咐道:“這兒是外門區域,但你們最好也勿要亂走,一會兒自有接引弟子前來,引你們去客房休息,安心等待三天後的試煉。”
不多時,遠遠的果然有倆個弟子談笑着走來,見得黃長老在,都是稽首,交待幾句。
這時,鄭安南不禁看向牧天一眼,發現他彷彿永遠是那麼一副平靜從容的態度,不由勉強笑笑說:“牧道友,今後我們就是……”
“好了,你跟我來吧。”
忽然間,鄭安南的話頭被打斷,原來是倆位接引弟子說話了。
而牧天連看都懶得看鄭安南一眼,偌不是他準備齊全,也怕會落得和那三人一個下場,如今還不知道他們能不能走出荒山,恐怕幾個月後,就是一堆白骨了。
離了這屋宇,牧天和接引弟子走到一個極大的院落裡。
院落裡頭,假山清泉,迴廊百轉,處處設計精心,彷彿皇家園林般,又在無形之間,角落裡猙獰的石飾獸像,流露出森嚴氣度,教人不知不覺心生敬畏。
那接引弟子帶着牧天前往客房,正暗中打量着牧天,然而,牧天卻也在觀察他。
這接引弟子是個眉清目秀的少年道士,但一身陰氣有些收斂不住,泄露了他體內一絲煞氣,暗暗教牧天有些心驚,不免問道:“這位……師兄,不知你已經入門幾年了?”
本來還沒成爲外門弟子,牧天不應直稱師兄,但那接引弟子也沒在意,很是隨和笑笑,道:“師兄稱不上,年幼時就已經隨師傅上山修行,如今已有十多年日子了。”
一句話,道出了散修和宗門弟子的區別,許多散修哪怕從小修練,到了這個年紀,也纔是煉氣七重上下打轉。
但這個二十多歲的接引弟子,還能保持少年姿態,而且還是凝煞境修爲。
牧天心中莫名有幾分苦悶,原來自己這般努力,和他們比起來,還是差了許多。
“不過我的起點可要高許多,完全不用妄自菲薄!”牧天心中暗暗給自己打氣,但表面還是平靜從容。
這份難得的豁達態度,倒讓那位接引弟子心生欣賞,有意不無意的多聊了幾句,指點一下門中趣事和注意事項,也算是彼此結個善緣。
牧天同樣的一一禮應,不時幽默迴應,倆人表面看上去,倒是關係已經如同朋友,有說有笑。
如果不是鄭安南這一類的人,牧天大部分時間,還是願意與人爲善,多結善緣因果。
不多間,倆人就到了一間空置客房,接引弟子將一塊玉牌遞給牧天,笑說道:“這是憑證,三天後前往外面的廣場既可。”
牧天接過稱謝,對方也稽道道別。
整個幽冥萬鬼宗,駐地坐落在這巨大山谷的山脈之上,呈梯形的段落分佈。
這第一段,就是外門弟子的居所和修練地方,方圓也廣寬有裡許。
再往上幾裡,就是內門弟子和長老所在。
至於最頂峰的那一截地方,就是宗門大殿和禁地所在。
牧天熟悉了一下這屋子,還算潔淨,這已經足夠了,他向來追求樸素簡潔,這樣的風格挺適合他。
如今離試煉還有三天,牧天也不想浪費時間,乾脆開始整理起自己目前的狀態,和手頭上可以動用的力量。
“如今我既然走了法劍雙修的路子,軒轅古劍典和神火綱法的修練,都要一起併入計劃,註定了比任何修仙者,都要更加的艱難。”
儘管如此,但牧天並不後悔,因爲軒轅古劍典和神火綱法絲毫不衝突,甚至於有相輔相助的作用。
儘管是法劍雙修更艱難,但日後成就絕不會是一加一的效果,否則以赤火仙劍的見識,也不會讓提醒他神火綱法可以輔修來感悟大道。
如今牧天的打算,就是夜裡修練軒轅古劍典的軒轅劍氣,白天修練神火綱法,齊行並進。
正是因爲如此,他的真氣根基打得必然真氣牢固,爲日後的成長積累潛能。
如今他積累在丹田氣海的劍氣,已經凝成一小團指甲液態劍氣團,先天火靈真氣還在時刻不停的轉換軒轅劍氣。
當液態劍氣團壯大到拳頭大時,就可以開始不斷壓縮,衝擊劍丸境既結丹境。
而在這段時間裡,他同時要不斷的修練神火綱法,充沛氣海的先天火靈真氣,用來轉化帶着火焰性質的軒轅劍氣。
如今牧天的修練循環,就是清晨修練神火綱法,專門吐納吸收天地間的火性靈力,在經過體內先天火靈道體的過濾後,這些先天火靈真氣,會更加的純淨,更容易在夜晚裡,被轉化成更適合他的軒轅劍氣。
軒轅古劍典注重的是一股煌煌之威,修練出來的劍氣是中正平和,因此轉化起來也不難,適合輔修任何功法。
可惜牧天已經決定隱藏劍修實力,否則他現在是煉氣九重境,已經可以開始修習軒轅古劍典的第一部劍訣。
“除了這些根本的實力,外物實力,炙雪劍也要當成底牌隱藏,不可輕易暴露。”
可是除了炙雪劍之外,無論是得自其他散修、還是來自霧日山脈那四位凝煞散修、或者是最近那個中年道士的儲物袋裡面珍貴法器丹藥和靈石。
還有和唐初雪、勾靜、藍長歌等人一起從四大勢力的庫房處搜刮的資源,牧天也是獲得了其中的二成,相較其他人的一成,可謂是付出最多,收穫也最多,更莫提那三尊價值連城的七竅玲瓏玉胎。
“好東西多了也愁人,我醉心修練,可不想爲太多雜物費神,過段時間有空,就去集坊清理一下,有用的留下,沒用的換成靈石,用來加速我的修練。”
牧天自覺有一點兒不忿,被那接引弟子的修爲刺激到了,如今拿出一塊低級靈石,趁着夜色已臨,開始了軒轅古劍典的修練。
心神沉入識海,默誦軒轅古劍典的運功口訣,不斷的轉換體內充沛的先天火靈真氣。
吐納之間,九九八十一道火紅劍氣環繞飛行,在一個個大周天後,復入體內,化成一滴液態劍氣水珠,融入那高懸氣海之上的液態劍氣團中。
如果眼力足夠,就看能看,那一團液態物質,竟是由千千萬道壓縮得極微的劍氣組成,宛如佛家之言,一滴水中有八萬四千條小蟲般。
牧天有着大毅力,不求快速結丹提升修爲,反而先苦苦打熬打下如此渾厚根基。
如此一來,他的日後成就,自然是如潛龍伏淵,只等一飛沖天,傲視天地。
……
……
與此同時,在外門的另一處,正式外門弟子的大院落裡,傳出倆人對話。
“謝文,感覺我們幽冥萬鬼宗怎麼樣?”
“表哥,真是太厲害了,特別是那鬼神障,嘖嘖,當時可把我嚇着了。”
“哼,那是當然,不過你也在漲點臉,別老是大驚小怪,丟我的臉。”
“表哥,對了,我和你說一件事……”
另一個聲音沉默了一會兒,纔回應道:“知道了,如果遇見他們,我會幫你教訓一下的,你自己要好好修練,這幽冥萬鬼宗的制度森嚴,但只要修爲上來了,自然待遇水漲船高,這纔是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