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吟像想到了什麼,卻被一聲尖叫打斷了思路,放下手頭上的工作,往次浩等人離開的方向而去。
屏緗隨着暮吟跑到次浩等人聚在一起的地方,剛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卻被暮吟擋住了視線。
雲鴛想將屏緗拉到一旁,屏緗卻堅定道:讓我看看吧,我能承受住。
雲鴛還想勸她,但屏緗犯了倔強的性子,執意要看。
暮吟爲她讓開一條路。
一個人被門口巨大的青銅雕像壓得血肉模糊,隱約地可以根據服裝推斷他的身份。
“是來自法國的加斯東同學。”雲鴛道。
“只是兇手是怎麼移動這麼重的雕像。”次浩嘗試地推開雕像,只是徒勞。雕像約有三百公斤的樣子,尋常的話至少要有四個精壯男子才擡得動。
“他違反了什麼,要受到這樣的懲罰?”屏緗默默地念叨着,只是強忍着心頭的痛楚。
“他並非我們所殺。”主辦方的聲音適時地飄蕩在書架上。
“圖書館的內層真的只有十個人嗎?”歸次浩不相信有人能舉動這三百公斤的石雕。
“是的。”主辦方的聲音裡不無得意的味道,“可以透露給你們知道的是,圖書館內封印着一隻神獸,當年在建造圖書館時被封印住,但是戴陵橋被盜,再也沒有什麼可以鎮壓住它了。”
“無稽之談。”洛殤冷笑。
“不過真的是有圖書館神獸的傳說,據說它是隱身的,曾在圖書館內做出幾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來。”雲鴛的聲音裡不經意流露出的顫抖將衆人感染。
寧兮不留情面地嗤之以鼻:根本就沒有什麼神獸。
暮吟湊近地面觀察是否留下了什麼痕跡。
“雖然不知是什麼手法,但決非什麼神獸作怪。”次浩作爲醫學院的學生最不可能相信神獸存在的謬論。
洛殤的聲音居高臨下地穿透暮吟的耳膜:雕像本身完整,不可能作手腳,雕像與地面沒有明顯的接觸的痕跡,槓桿或是輪軸等也起不了作用。
暮吟心裡剛剛排除的幾種可能性全部被洛殤一一說出,特別是雕像的完整性問題上可以大作文章,例如可以將空的雕像移動到此處,然後在雕像裡注入水或什麼的。而且一些基礎的物理手法也完全施展不了,那究竟兇手是怎麼把雕像搬到死者身上的,而兇手大費周章地把青銅像搬到死者身上又是爲了什麼。
暮吟走到一旁打開那本小說。
“暮吟兄有什麼信息不能共享的嗎?”洛殤緊盯着暮吟手中的小說。
暮吟不屑地剛想合上書,卻被屏緗眼明手快地奪走,她輕快地跳到椅子上:我來說明一下吧,這本小說可能是殺人預告,陸其被殺的情形與小說裡描寫的完全一樣。
“這個故事是這樣的。”屏緗不等其他人反應過來,直接把綱要念出,“編號M被發現死於青銅像下,面容扭曲……”
“這樣夠了。”暮吟沒好氣道,想去拿第三本小說。
書架圍起的空間裡,血腥充盈着,空氣中像彌散着白色的霧,懸浮的奶白色顆粒四下撞擊,將僅有的光線打磨得妖異異常,每個人的臉像懸在虛空裡的一張紙皮,亦真亦幻。影子在書架上犬牙參差地疊加在一起,和鏡子裡的交互構成完整的形體。
雨滴迅猛地從窗上抽離開,砸落在窗上的聲響裡夾帶着細碎的不和諧的雜音。樹叢紛紛張牙舞爪收容不安分的欷簌聲。
氣氛變得陰森肅穆,令衆人備感呼吸困難,加上還未找到出口,均暗揣心思,不多言語。
就在這時,一聲淒厲的女音刺穿衆人的耳膜,將衆人的神經拉得緊繃。暮吟率先反應過來,朝着讀書交流室的方向跑去。循着聲源,暮吟來到洗手間門口,裡面傳來嘩嘩的水聲,門緊鎖着,暮吟攀着門楣,看到積水中躺着一個人。
緊隨而來的次浩問道:怎麼了。
“是第三個。”
次浩找來一把椅子,準備用椅子破門而入,被姍姍來遲的的洛殤攔住,洛殤反覆轉動鎖,確信鎖被非爲什麼伎倆從外面破壞而造成門在裡面反鎖的假象,接下來查看門縫裡是否有異樣的東西。
其實暮吟也知道,既然門被鎖上,定然是兇手給他們出了道密室的難題,最怕的就是一些有利的線索會在破門而入的那一刻給毀了。
洛殤絲毫不給暮吟留情面道:你破壞了現場,或許這門楣上會留下重要的線索,而且轉動鎖的時候不要這麼隨意而大力,很有可能就是這不經意的小動作幫兇手製造了密室。
誠然,洛殤說得合情合理,只是暮吟豈能讓他在自己面前指手畫腳,他的眼神陡然交織着猩紅的光,銳利地像要割開洛殤的脖子:那又怎樣。
而洛殤毫不畏懼地直視着暮吟,兩個竟在門前對峙了起來,氣氛的沉悶確實容易使人壓抑起來,暮吟眼見三個人就這樣被殺,而自己像個傻瓜被耍得團團轉,由獵人淪爲獵物,有點開始不冷靜。
“哎,誰巴我頭,找死啊。”屏緗怒氣衝衝地走到暮吟和洛殤的正中間,奇怪地看着他們倆,“喂,兩個大男生放什麼電,不要破壞學校聲譽。”
暮吟不屑地挪開視線,舉起椅子用力地砸向洗手間的門,門鎖的左下角的位置裂開一個口子,暮吟將裂縫強行掰開到足夠放一隻手的大小,對屏緗道:拿出鏡子。
屏緗只得把用來化妝的鏡子老老實實地交給了暮吟。暮吟把握着鏡子的手伸起掰開的洞中,藉着幽微的手機光線,勉強地可以看到鎖的構造,他小心地撥弄着,不至於破壞任何一點線索,隨後打開門。
三個水龍頭大口地吐出錐形的水柱,洗手盆裡的水不斷地往外溢出,將趴在地上的人浸泡在水中。
次浩搶先進入,將倒在地上的人翻轉過來,積淤的暗紅的血從身體下擴散開,瞬間將洗手間內的水染成紅色。
次浩看着脖子上被齊整地割開的傷口,嘆氣着搖頭,將屍體圓睜的雙眼盍上。
雖然屍體的臉被刀劃花,但依稀可以辨認出她是那個來自物理系的賈思琳,她的手裡緊握着一枝玫瑰。
暮吟將洗手間裡的窗仔細地檢查了一遍,確信門窗都是完好的。竟是一個完美的密室,他心裡暗暗吃驚,他已經將密室的創設手法限定在兇手在密室外利用某種手段,然而在室內卻找不到任何的線索,而且洗手間的鑰匙就在賈思琳的兜中。
暮吟轉身瞥見蹲坐在門口的屏緗,她雙眉緊鎖,眼波蹙着,暮吟放下所有的雜念,剛想走到她身邊。
“在門口就可以找到線索。”洛殤突然發話,明顯是針對暮吟,諷刺他找不到線索。
“快拿出來。”暮吟走到洛殤身旁,頭也不擡,眼神凌厲得將周圍的東西籠住。
洛殤微微舉起手,在暮吟眼前晃了晃:給某些人,只會糟蹋了線索的價值。
話音未落,一拳揚起,暮吟朝洛殤的面門狠狠擊去,拳頭勢猛,卻生生被遏止住。
纖纖玉指抵住了暮吟的拳頭,一直冷漠無語的律寧兮擋在洛殤的面前。
洛殤無奈地嘆口氣:兮,你中計了。
暮吟收回拳頭冷冷道:我早知道,你們一夥。
洛殤默認,寧兮退到一旁,心有愧疚地看着他:請主人責罰。
“我們是好朋友,你叫我的名字就行了。”洛殤溫柔地拍拍她的肩,絲毫沒有責備的意思,“你是怎麼發現的。”
“從一開始,你的介紹,還有你們,選同條路。”
“難怪,一開始你先介紹寧兮,再介紹你自己時,寧兮表現得有些不自然,而且你們選的竟是同一條路,有什麼別的原因嗎?”雲鴛讓屏緗靠在自己懷中,突然將發生過的事情串在一起,明白了些。
“有一條路是虛的。”洛殤道,“但我不會說出原因的。”
“這個完美的密室,大家怎麼看?”雲鴛扶着屏緗站起,似是有意要岔開話題。
“死者一刀喪命,水中加了特殊物質,將傷口的血壓在體內,而且屍體浸水,無法判斷死亡時間。”次浩輕輕喟嘆。
“兇手又是要掩蓋時間及一些線索,我已知道他的手法了。”洛殤眼中精芒電轉,令每個人的心中俱是一凜。
“那玫瑰花是死亡訊息嗎,我的那朵花……”
暮吟抓着屏緗的手臂,厲聲道:你跟我走。
次浩攔在暮吟面前,收起他一貫的溫文爾雅:放開她,她有選擇的權利,而且,我們中間的某個人可能是兇手。
暮吟知道次浩在懷疑自己,否則他不會搶在自己前面去驗屍,順便將洗手間查了一番:那又怎樣。
暮吟想從次浩身旁經過,卻再度被次浩強硬地攔住,屏緗甩開他的手朝讀書交流室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