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新地點在學校的宿舍區,只要看學生不斷地涌過去就知道了。暮吟信步前行,看着熱衷於加入社團的人,不明所以。
各個社團使出多樣的方式來吸引報名的人,不少人手裡拿了一大堆報名表,整個場面熱鬧非凡。
暮吟找不到屬於自己的空間,他發現自己來錯了,他不適合熱鬧。
他遠遠地看着,忽然轉身。
“喂,想走啦,既然都來了。”熟悉的聲音在風中濾出柔和,形狀與傷口相符,“何不進來看看呢,說不定有你興趣的哦。”
暮吟不用轉身也知道是她,整個學校裡認識的也只有她。
“緗子,跑這裡來偷懶了,還不去面試,他們說想見社長。”身後有人風風火火地跑來。
“知道啦,我隨後到,很快。”屏緗只好走上前幾步,“要不,面試我們社團,給你副部長噹噹。”
“我不想要。”暮吟冷眼看着因爲共同的興趣而聚在一起的人,聽着他們的歡聲笑語,找不到自己落足的地方。
“莫非你害怕面試,不要害羞。”屏緗又肆無忌憚地說着,“來啦,都是很好的人,一混就熟了。”
屏緗帶着暮吟來到她贊助的籃球俱樂部,正見一個渾身纏着繃帶只露出兩隻眼睛、身材魁梧約有兩米的大塊頭,不時有嬌俏的女生過來和他合影。
屏緗跳起來拍拍他的肩,拿起繃帶把他露出的手一併纏上了,這回他就更木乃伊了,兩隻豆大的眼睛放着綠光。
屏緗順勢取過一頂奇異的帽子放在木乃伊肩上,拿起手機合影了一張。
“怎麼樣啊?有沒有新秀加盟。”
“有是有,就缺北極熊這種身體條件的,覺得還行的幾個人頂多只能打後衛。”一個長着洋蔥頭的高個男生從零食堆裡冒了出來。
“一定要有個替補中鋒還不錯的,如果招不到的話也沒關係,我有意向人選了,多留意一下能打前鋒的。”屏緗剝了個栗子往嘴裡塞,含糊道。
“知道啦,公主小姐。”一個貌似打後衛的一米六幾的嘻哈男用球打了下屏緗。
“矮腳虎,你找死。”屏緗站起身來作勢要打,卻順手抓了一把栗子,這纔想起被她冷落了的暮吟。
“有沒有興趣啊,看你身手有點不錯的樣子。”
暮吟看着招新的位置像菜市場,什麼東西都有,一語不發。
“那算了,到其他的地方看看。”屏緗臨走的時候不忘幫大塊頭正了正帽子,恐怕只有她纔想得出這種招新宣傳法。
“滾回來啦。”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屏緗的腦袋上連捱了兩下,而打招呼的人繞着她轉動,她沒法揪出他,只好停了下來:是啊,今天情況怎麼樣呢?
“別忘了我們的旗號是奇異生物收容所,你說,爲了社會的穩定,我們是人多好呢,還是人少好呢。”身後的人終於不再繞着屏緗兜圈,拿出一疊報名表,穿着奇裝異服,帶着吸血鬼的牙套。
“好象也沒什麼特別之處。”屏緗翻着報名表,“還不如給你介紹一個,我身後那條,最大的本領就是不會笑,最大的表情就是面無表情。”
吸血鬼扯下披風,看着一直無動於衷的暮吟,忽然露出血盆大嘴。
暮吟的臉上連輕蔑的神情都懶得流露。
吸血鬼裝成撒嬌的小女孩,未能奏效,只好變換着風格,暮吟就是絲毫都不動容。
“這哥兒們夠帥,定力超強,比邱少雲還牛,適合做臥底或者間諜。”吸血鬼看着屏緗翻完報名表,眼露失望。
“加油嘍,多挖掘,我先滾了。”屏緗把報名表塞回給吸血鬼,空餘下吸血鬼嘖嘖的讚歎聲。
“緗子,今年動漫社超火暴,我們都快招不到優秀的美術編輯了。”一位戴着厚厚眼鏡的女生低聲道。
“沒事啦,大不了從設計城那邊拉人過來,反正都很熟。”屏緗趁機向來往的人塞了幾本雜誌,還大作宣傳了一番。
“可是定位方面差很多的,可能融入不進我們的風格中。”厚眼鏡女生眼見又扎進了一大堆人,趕緊道,“我先去了,可能他們那邊忙不過來,我會多留意美編的。”
“好,拜拜。”屏緗很不爽地看了暮吟一眼,“老大,你到底想加哪個,這麼多,總有一個感興趣的吧。”
暮吟呆立在熱鬧中像個傻子,感到無所適從,原本不善言辭的他只能更加沉悶,一時更是沒找到合適的話來回答屏緗。
“傻瓜瓜的。”屏緗接了通電話,“這邊很忙耶,等晚上過去啦,……名單你們定就行了,……那就晚上嘍,早的話我過去,是那間新開的奶茶店嗎?好,知道了。”
人來人往地不時要簡單應酬,屏緗拉着暮吟走到後山的小路上,遠離開熱鬧,卻還能遠遠望見:“日子就這樣過,雖然忙碌,看似充實,卻似乎少了些什麼。”
暮吟微眯着眼,隨口應了聲:確實這樣。
一時間,屏緗也沒有再開口,天地間就這樣靜默下去,遠處有遠處的熱鬧。
“你不上課,都在做些什麼呢?”沉默被凌厲的山風捲走,屏緗掠住鬢角的頭髮。
“工作而已。”
“其實有些事情雖然到最後會被證明無聊甚至是浪費時間,但是生命歷程裡是不可或缺的,像那些教授的課,有的真的很無趣,但是他的口才,他的思路,他的上課方式都是很值得學習的。還有社團,最終是要退的,這羣朋友是要散的,但在一起就是快樂,無論走到什麼地方都能想起,只要心在一起,一直都會很近。”屏緗的眼神悽迷,迷離着後山青黃相接的萋萋離草。
樹林在背後無聲起舞,風從水面上貫過,不留痕跡。
她的話,暮吟聽了,似是而非地在心裡徘徊。
換種角度,暮吟想起了她關於讓雲從橋的這端到另一端的方法。
如果,他也能從這一端到另一端……有些時候,總是把事情看得很絕對。
“我一個人,一直這樣。”暮吟說着,眼前串起他經歷過的種種。
屏緗感受出他有不尋常的過去,只是問不出口。
不高的後山,其實離熱鬧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