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暮吟對在和轉角處的黑影道,“您見屏緗。”
“那個小丫頭嗎?蠻有意思的,見她,就像老子見兒媳婦,哈哈——哈。”老人的聲音不再像之前隔絕了生死,渾似普通的父親在對兒子說話,也許是在私底下不再那麼嚴肅。
“師父,我有問題。”暮吟素知師父變化多端,有時冷酷得像閻王,有時卻像糊塗的老頑童,但其實他無時不刻地精明着。
“說吧,趁着我心情好。”
“我總覺得,身體內有種不和諧的聲音,很多事情似曾相識。”
“以前不是說過了嗎?宇宙間平行存在着很多世界,你的身上其實延續着一個人的命運。”師父突然打住,“師父累了,你們不要在外玩太久。”
師父走出幾步又回過頭來:你小子聽着,你一直太自制了,活得不像人,要自由放鬆些,好好對那個女孩。
暮吟沒有想到師父竟會用這種口氣和他說話,第一次師父像個師父,每次見過師父,對他的描述都會不同,師兄弟七人間,就有着至少七個版本的師父,暮吟不知道哪一個纔是真正的師父,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師父對於他有着再造之恩,但他想突破師父的限制甚至不惜對抗他。
暮吟換好乾淨的衣服,以免嚇到她。
廚房的一角,屏緗端着盤子猛吃甜點。
“小心變胖。”
“呃,是你,沒聽說過女生猛吃是爲了發泄嗎?”屏緗懶懶地擡眼,又有氣無力地放下。
“什麼心事。”
“你可不可以和我說話的時候不是四個字四個字的,聽得人很不爽耶。”
“我答應你。”暮吟輕易地答應。
屏緗一撅嘴,雙眼瞪得滾圓。
“我答應。”暮吟重複道。
“沒事啦,忘了告訴你,女生猛吃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喜歡吃。”她一溜煙地蹭出。
暮吟看着手中的盤子,眉毛擰起。
“剛纔遇到個老頭,超有意思的……”
暮吟正想認真聽,卻沒了下文。
有的人走到哪就吃到哪,睡到哪。暮吟任由屏緗靠着他的肩沉沉睡去,一宿沒睡,她定是累了。
窗外綻放出一團團煙花,是宮那個傻叉沒事找事幹。
“有一種寂寞叫做煙花的花。”她閉着眼,迷糊地說。
趁着天未亮,暮吟把她帶到船上,以免她看到不該看到的。然而睡了一個上午,她還沒醒,暮吟示意船長別把船停下,繞着島徐徐航行。
一夜的沒閤眼和激戰並未對他有多大影響,剛纔小憩了十分鐘,就把狀態調大到了最佳。很難想象自己還能活着回旖月島,暮吟擡頭望見了高聳的旖月酒店。
回到了平靜的生活,是該躲在酒店裡研習他的最愛,完成他的目標,還是到學校去學點相關的東西,過一個正常人的生活。
其間屏緗醒來了一次,嘴裡嘟囔着要包下整艘船一天,還要船長幫她置辦幾桌海鮮酒席,旋又迷糊地合上眼。
中午在船上吃過飯後,屏緗開始大褒電話粥,少說也有幾十通電話,暮吟只能百無聊賴地玩着他的手機,但心情愜意。
之後,屏緗硬纏着暮吟和她去買裝飾品,並着手佈置船。
“什麼事,如此開心。”
“Secret,哎,告訴你好啦,夠義氣吧,我當上了時尚設計社的社長了。”屏緗一向藏不住秘密,嘰裡呱啦地把簡單的經過講了一遍。
“所以呢,今天要犒賞一下下屬們,還要和其他社團頭頭聯絡感情。”屏緗穿着木屐不停地糟蹋地板,從船頭到船尾,從船上到船艙來回地跑,精力充沛。
暮吟享受着耳邊不低於一百分貝的聲音,心裡盤算着離開的藉口,畢竟他不喜歡太熱鬧的地方。他拿出那條被緋摔壞的項鍊,碎裂的蠍子和胸口的蠍子微微產生感應。
“怎麼,戴這麼奇怪的項鍊。”
“沒有。一直運氣都很差,把每天不用的全都寄存在項鍊裡面,有用的時候一起拿出來。”他喃喃自語,忽然想起她在一旁,一抹嘴,看着她的似笑非笑。
六點多的時候,她的狐朋狗友陸陸續續來了,而她完全沒有心思聽暮吟說話,把自己關在屋子裡。
她的那三個死黨自動地幫屏緗招呼朋友,笑聲不斷,氣氛活躍。
暮吟在船尾等到她,她卻二話不說地拉着暮吟跑向船頭聚餐的地方。
餘暉裡,她有着健康活潑的美,她穿着寬大的舞服,赤着腳丫,髮型換成清新的辮子。
立刻有人質疑她爲何穿成這樣子。
屏緗笑而不語,凝望船下。
五個穿着另類,戴耳環染黃髮的男生氣勢洶洶衝上甲板。
屏緗這邊立刻有男生站起身來護住屏緗,包括之前暮吟見過面的北極熊,捋起袖子往前一橫。
“特洛伊,你們好啊。”屏緗單指把北極熊掃到一邊去。
“尬舞還是打羣架?”爲首那個男生一甩額頭上的一撮黃毛,眉毛挑得老高。
“既然你們下了戰書,我就讓你們輸個心服口服。”
“好,一言爲定,我們輸了,我們尊你爲街舞社社長。”對方五人整齊地做了一個動作,拇指豎起,倒着向下,極爲挑釁。
“我若輸了,我絕不創辦第二個街舞社。”屏緗的臉上出現難得的鎮定自信的神采。
五個人伴着勁爆的曲目做着高難度的動作,直引得全場的人露出驚歎的表情,礙於屏緗的臉面並沒敢喝彩,只是輕聲砸舌。
倒是屏緗落落大方地帶頭鼓起掌來,五個人喘着粗口大氣下了場,屏緗戴上耳麥,用手提伴奏,走到場子正中。
屏緗邊唱着韓國的熱辣舞曲,邊做着難度係數不亞於他們的動作。
月光下快樂起舞的她像出浴的聖女,每一寸髮絲揚起,都帶着汗珠如瑩玉般落地。她完成了最後一個動作,將聲音低低地拉起,轉而由高入低,陡然將大家的感官從山頂拋回谷底,煙霧盪開,赫然是桃源佳境。
全場驚爆起雷鳴般的掌聲,連船員和岸上的人都縮頭縮腦地看得入迷。
她只是微微帶喘,靜候着那五個男生。
爲首那人與自己的兄弟面面相覷,稍有愧色,嘴上兀自強硬着:冷小姐能邊唱邊跳到這程度,我們輸了,我們還會再來挑戰。
五人作勢要走。
“喂,輸了就走啊,別忘了承諾。”屏緗的那三個舍友蹦出來橫加指責,可見這五個人平時口碑極差。
屏緗用舞服擦了擦汗,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甩手巴開那三個女生,撤去臉上的嚴肅,反倒讓五個男生不之所措起來。
“尬過舞就都是朋友了,其實街舞沒有勝負,只有快樂,來,各位,我介紹一下,他們是街舞社的骨幹成員,跳舞很棒的,多次拿過獎。”屏緗語氣真誠,立刻盡釋芥蒂,大家很快便做了朋友。
之後,她換上了充滿女人味的學生裝束,小馬甲內襯吊帶衫,格子短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