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公府和景陽侯府一夜之間被滿門查抄,除前往燕北的陳述外,所有人鋃鐺入獄。
孫澤玉帶着禁衛軍忙了足足大半夜,直到天明,才查抄完兩府所有物事,趕在早朝前,匆匆進宮復旨。
皇帝未回寢宮,只待在御書房內闔眼小憩了片刻,自他登基之日至今,從未大刀闊斧地動過朝臣,從未讓朝綱大肆染血。這是第一次,他整頓朝綱,肅清朝局,懲處奸佞。
他一直覺得,這許多年來,自詡無功無過,但如今深想,說到底,南齊江山成了這個內憂外患的情形,他的孱弱仁善便是一大過錯。早在當年容安王和王妃戰死沙場之時,他便應該徹查此案,或許未必會是如今這般養虎爲患內憂外患的地步。
如今說什麼都已經晚了。
孫澤玉進了皇宮後,來到御書房,對皇帝稟告查抄兩府一應事宜,又對皇帝稟告了關於陳述追隨許雲初前往燕北之事。
皇帝聽罷後揚眉,“安國公府的陳述追隨小國舅前往燕北了?”
孫澤玉垂首應是,回道,“昨夜查抄安國公府時,據安國公府管家所言,陳二公子在聽說小國舅帶了五萬御林軍前往燕北救急時,也獨自騎馬追着去了。臣特此請示皇上,是派人去追拿歸案還是……”
皇帝聞言微微思索問,“據朕所知,與葉裳交好的一衆人等,獨這安國公府的二公子與別人更爲不同,甚是交好,時常住在容安王府?”
孫澤玉點頭,“這位安國公府二公子是安國公先夫人所生,安國公先夫人去後,他在府中日子不甚好過,與安國公隔膜日深,尤其是近幾年的中秋節,都是在參加完宮宴後去容安王府陪葉世子一起過的。今年他聽聞燕北出事兒,聽聞小國舅帶御林軍前往燕北,他也坐不住追去了。”
“倒是個有情義有報國之心的人,比安國公強許多。”皇帝沉聲道,“但總歸是安國公的兒子,若是聽聞安國公府被查抄滿門抄斬,難保他其心如何。”話落,吩咐道,“派人前往燕北,對他緝拿歸案。”
“是。”孫澤玉垂首。
皇帝又問,“其餘所有人如今都押入天牢了?”
孫澤玉應是,回稟道,“瑞悅大長公主要請見皇上您。”
“朕的大姑姑啊,可是生了景陽侯這個好兒子。當年,她撫養先帝成人,先帝登基,對景陽侯府何等榮寵?朕登基後,這麼多年,受先帝囑託,一直也沒虧待了景陽侯府。真沒想到,景陽侯府背後竟做這等欺君賣國之事。即便大姑姑手裡有先帝的免死金牌,讓朕如何饒恕景陽侯府?”
孫澤玉不接話。
皇帝道,“先關着吧!容朕想一日,明日再見她。就算送景陽侯府上斷頭臺,朕也該見見大姑姑。”
孫澤玉應是。
皇帝又問,“禁衛軍如今已然從安國公府和景陽侯府撤出來了?”
孫澤玉頷首,“兩府已經查抄完,一應事物清點完畢,臣稍後便移交禮部覈對清單,再交由戶部入國庫。”
皇帝點頭,讚揚道,“不愧是丞相的兒子,你父親內舉不避親舉薦你,你將這件案子辦的乾淨利落,讓朕寬了不少心。”話落,吩咐道,“朕再給你一日時間,其餘的可能查辦完?”
孫澤玉思索了一下,回道,“在朝官員,一日足夠,但各州郡縣的官員,要押解進京,恐怕需用許多時日。”
皇帝當即道,“今日在朝官員,但凡涉案者,一律依罪押解歸案。京外之地,五品以上官員押解進京受審判罪,五品以下官員,當地責輕重論懲。非常時期,不能長久拖延。”
“是。”孫澤玉領旨。
皇帝擺擺手,孫澤玉退出了御書房。
安國公府和景陽侯府一案,昨夜便已經驚動了無數人,今日一早,更是滿京城震動。但凡與兩府牽扯的府邸,人人膽戰心驚。
孫澤玉從御書房出來後,便帶着禁衛軍,按照涉案名單,查抄涉案府邸。
好幾名官員在前往早朝的路上被扣了鐵鎖緝拿歸案。
一時間,滿朝文武惶惶然。
孫丞相一早就入了宮,不少官員們都圍攏上前,探聽風聲。孫丞相三緘其口,對兩件舊案不置一詞。只言道小國舅已經查清此案,因小國舅前往燕北救急,犬子孫澤玉接手此案,一切按照皇上的旨意查辦。
羣臣見探聽不出什麼消息,也只能作罷,等待皇上早朝。
這一夜,孫澤玉查辦安國公府和景陽侯府的同時,蘇青也沒閒着,奉了皇命徹查北周圍攻燕北王府京中卻沒得到半絲消息的內奸封鎖消息一案。
按理說,北周圍困燕北,軍情大事兒,當有燕北當地或者最近的驛站和烽火臺得到消息後,立即八百里加急快馬入京奏報。可是燕北出事已然六日,一份奏報也未進京,自然是驛站烽火臺出了問題。
蘇青連夜帶着兵部和府衙的人手,出了京城,一路尋查過去。
在走出五百里後,天明十分,查到河間縣一處驛站,發現了驛站內所有人橫屍站內,三封八百里加急的軍情奏報無人送出。
蘇青打開一看,正是燕北奏報。
既然燕北的奏報已經出了燕北之地,來到了京中三百里處,可是竟然無人送去京城,顯然是背後有人對驛站內所有人下了殺手,阻斷了驛站對京中的通信。
蘇青當即命人找來了河間縣守。
出了這麼大的案子,河間縣守也是一臉懵樣。顯然蘇青不來查的話,他還不知道。他當即對蘇青告罪,連忙命仵作驗屍,命府衙的人徹查此事。
仵作驗屍之後,得出這些人死於大概四五日之前的夜裡,均是被人用刀抹了脖子,刀法快、狠、準,幾乎是一刀斃命。驛站一共一十二人,一人不少。
蘇青惱怒,四五日之前驛站出了事兒,周遭竟沒有一人發現報官,他當即就要治了河間縣守的罪,河間縣守連連告罪,說河間縣驛站的驛長是景陽侯繼夫人的堂弟,河間縣位於四通八達之地,每年來往信函不計其數,雖然是公幹之地,但時常接些官員府邸信函來往信物護送的私差,這差事十分肥碩。這驛長平日裡喜好飲酒作樂,時常招妓上門,關起門來與一幫子人吃酒玩耍,因背後有景陽侯做靠山,他得罪不起,所以,素日裡不敢招惹。如今閉門死在驛站內多日未發現,他也只當是飲酒了數日,沒太在意。沒想到就出了這等大事兒。
蘇青聽罷後,一邊繼續命人徹查是何人對河間驛站的人下的手,一邊命人快馬呈了奏摺進京。
皇帝在孫澤玉離開後,到了早朝的時辰,便按時上了早朝。
經過昨夜和今日一早孫澤玉縫製查辦之下,早朝上除了安國公和景陽侯外,還少了七八位朝中重臣。羣臣跪拜後,大氣也不敢出。多年來,第一次見識到了皇上的雷霆手段,皇權殺伐天威。
皇帝坐在龍椅上,看了滿殿文武許久,才沉聲問,“衆位愛卿,有本啓奏嗎?”
衆人微微擡起頭,見高坐金椅上的皇帝面容隱隱含怒,都縮了縮脖子。
王祿看了羣臣一眼,出列奏報道,“稟皇上,今日一早,臣收到了蘇青快馬送進京的奏報。三百里地外的河間驛站出了大事兒,幾日前驛站內所有人都被人殺了,三封事關燕北軍情的八百里加急未能送進京。”
皇帝聞言面容一怒,“原來不是沒有八百里加急,而是沒能送入京?呈上來。”
小泉子連忙下了玉階,接過了王祿手中的奏報和三封八百里加急信函。
皇帝先看三封奏報,這三封奏報第一封日期是在十日之前,北周兵馬從無忘山的荊棘林潛入燕北境地,被燕北探馬發現,奏報給了燕北王。燕北王覺得事情不妙,預料北周這一次不衝着西境而去是衝着北境而來了,遂送出八百里加急信函奏報皇上,這封信函出自燕北王之手。
第二封信函是在北周用了攻城的土炮劈開了無忘谷山脈缺口,破了無忘谷內的陣法,攻入燕北王府之時,送出的,是在八日之前。也是出自燕北王之手。
第三份信函是六日之前,出自燕北王府世子,也就是蘇澈的弟弟蘇鎮之手。言北周兵馬三十萬,燕北王府五萬府兵不足以抵抗,他以血著血書,同樣是八百里加急,言皇上再不派兵救燕北,燕北必亡。
這三封八百里加急奏報歷歷在目。
皇帝看罷後,氣得氣血翻騰,站起身,將三封八百里奏報扔到了兵部尚書的頭上,勃然大怒道,“你看看!三封八百里加急,卻沒有一封送到朕的手裡。兵部這些年是吃乾飯的嗎?驛站出了這麼大的紕漏,兵部竟然不知。”話落,他怒道,“來人,將兵部尚書給朕拖出去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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