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長隨猶豫了一下,如實道,“蘇小姐追着一隻蝴蝶,跑去了御書房,當着皇上和相爺的面,又摔死了那隻蝴蝶,說要拿着那隻死蝴蝶來跟太后請罪,說蝴蝶纔是她忘了來見太后的罪魁禍首。相爺動了怒,說公子不見她也罷。她實在是不堪入目,不像話至極。如今皇上帶着她來御花園了,相爺吩咐我先一步來請公子走,公子不必見她了。”
太后聞言更是震怒,“這個蘇風暖,簡直無法無天!”話落,她騰騰怒火往上涌,對許雲初擺手,“你趕緊走吧。”
許雲初慢慢地站起身,“既然爺爺有要事找我,我便告退了,太后切勿動怒,仔細傷身。”
太后對着許雲初此時也難緩和神色,點點頭。
許雲初隨着那長隨出了金闕亭,抄近路,離開了御花園。
許雲初剛離開不久,皇帝便帶着蘇風暖來了御花園,皇帝在前面走着,蘇風暖跟在他身邊,腳踢踢踏踏,一邊走一邊玩一邊與皇上說着什麼。
皇帝笑容和氣,眉目溫和。
太后盛怒地看着遠遠走來的人,一張臉已經鐵青,她不計前嫌,這次召見蘇風暖,已經給了她臉了,她竟然不識擡舉。追蝴蝶竟然追去了御書房。
淑雅待許雲初離開後,本來也想跟着走了,但她還是想看看蘇風暖,此時見到了那遠遠跟在皇上身邊踢踢踏踏走來的人,她驚得睜大了眼睛。
那張臉,她就算是化成灰也不可能忘了她!
她竟然是和表哥在茶樓喝茶的女子!
她就是蘇風暖?
怎麼會?
表哥可知道她就是蘇風暖?若是知道,他難道是揹着國丈和太后陰奉陽違?背後與她徇私情?若是不知道……
她一雙手握成了拳,脣瓣不由自主地抿起,一雙眼睛有些冒火。
太后猶在盛怒,自然不會注意淑雅的情緒波動,她擺好坐姿,等着蘇風暖走到前來,她準備興師問罪。今日就算是皇上保她,也不行,她定要好好收拾一番這個野丫頭。
來到亭外,蘇風暖停住腳步,對皇上說,“皇上,我看我還是別進去了。您看看裡面,隔着這麼遠,我都能聞得到火氣味了。一會兒你要是保不了我,指不定我被太后給生吞活剝了呢。”
皇帝偏頭看了她一眼,笑道,“這時候知道怕了?”
蘇風暖搖頭,“不是我怕見太后,我是怕把太后的身子骨給氣壞了,我可賠不起。”
皇帝好笑,“放心吧,太后涵養好,不會輕易被誰氣壞身子。”話落,他擡步進了金闕亭,示意蘇風暖跟上他。
蘇風暖覺得預防針也打的差不多了,她自然沒什麼好怕的,便跟着皇帝身後半步走了進去。
她剛邁入亭子,太后還沒發難,淑雅便衝到了她面前,瞪着圓目,大喝,“你是蘇風暖?”
蘇風暖看了淑雅一眼,想着這大公主可真是好記性,她似乎被她突然衝到面前給驚住了,立即後退了一步,躲去了皇帝的另一邊,探出一隻腦袋看着淑雅,好奇地問,“你是誰?怎麼跟我娘形容的母老虎一般?”
淑雅一怔,沒想到她躲的這麼利索,她只不過眨眼之間,她眼前就沒人了。她循聲看去,頓時暴怒,“你敢說本公主是母老虎?豈有此理?”
蘇風暖恍然,“噢,原來你是個公主啊。”話落,她看向皇上,天真地說,“皇上,公主是您的女兒啊!她這樣子,也看不出來多知禮數啊,跟我差不多。”
皇帝看着淑雅,板下臉,“淑雅,你見到朕,連聲父皇也不叫了嗎?是在學你母后見了朕也不行禮了?誰教給你的規矩!”
淑雅這才驚醒,連忙跪在了地上,“父皇在上,淑雅……知錯了。”
“既然知錯,就該罰!”皇帝板着臉看着她,“就罰你……”
“皇上!”太后這時開了口,盛怒道,“蘇風暖半絲禮數不知,你卻絲毫不怪罪,怎麼剛踏入這金闕亭,就罰起淑雅來了?”
皇帝聞言看向太后,溫聲說,“蘇風暖出身將軍府,自然與宮裡的公主教養不同。多年來,將軍府一家一直待在鄉下,不知禮數也不是一日半日能教導好的事兒。但淑雅不同。她自幼長在宮中。豈能一併而論?”
太后氣道,“哀家今日一早便召她進宮,可是她現在纔來,天都快晌午了!如此不把哀家放在眼裡,實在膽大包天,試問,不知禮數到這等地步?皇上也不論一論嗎?”
“如此是任性了些,方纔朕已經教訓過她了,她畢竟年少,本性又貪玩了些,再加之剛回京不久,不適應京中生活,也情有可原。”皇帝頷首,“所謂,子不教父之過。稍後朕給蘇大將軍往邊境去一封信,讓他往後好生教女。”
蘇風暖聞言差點兒笑崩。
給他爹去信?他爹在邊境,就算要教導她,也鞭長莫及,總得等回京吧?北周二皇子楚含如今依舊在邊境待着,她爹要回京不知什麼時候了。
真沒想到皇上也是個這麼好玩的人。
太后聞言更氣了,怒道,“皇上,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你這是縱容她。”
皇帝聞言嘆了口氣,“母后,蘇大將軍這一次爲國立下了赫赫戰功,若沒有他在邊境抵禦北周軍,如今北周早已經馬踏邊關,長驅直入,犯我南齊了,哪裡還有如今的太平日子?他和夫人只這一個小女兒,未免疼愛了些,您素來寬厚,就寬容些吧。”
太后一噎,惱道,“蘇大將軍有功,哀家自是知道,可是也不能把女兒養成無法無天。”
皇帝笑道,“這小丫頭子只是好玩貪玩而已,以後定了親,做了孃親,自是會改,來日方長嘛。”
太后怒道,“就她這樣子,哪家願意娶回去?還不把人家的內院掀翻天?”
皇帝笑道,“國丈府規矩嚴苛,自然是不行的。容安王府只葉裳一個混小子,與她倒是般配。”
太后聞言冷哼一聲,“若是將她指給葉裳,皇上是想讓他們兩個一起掀翻天嗎?容安王府本就沒個規矩,她若是嫁進去,豈不是更別指望好了?”
蘇風暖這時忍不住開口,“皇上,太后,您二人說遠了吧。我年紀還小,不急着嫁人的。”
太后頓時怒道,“哀家與皇上說話,你插什麼嘴?”
蘇風暖頓時在皇上身後探出頭無辜地說,“您二人說的是我的事兒啊,我難道不應該提醒您二人一句嗎?”
太后一噎,指着她對皇上道,“你看看,你看看,她是站在你身後,把你當庇護傘了,真是有恃無恐。”
皇帝笑道,“她說的倒也沒錯,親事兒自是不急。”話落,他轉了話題,“朕聽聞小國舅一早就進宮了?如今怎麼沒見着人?”
太后聞言更氣了,怒道,“他有事兒,已經出宮去了。”
皇帝意會。
太后看着躲在皇上身後的蘇風暖,皇上雖然溫和,但也是九五之尊,他膝下皇子公主一堆,連太子都算着,也沒人敢躲在他身後這麼被他罩着。這個蘇風暖可真是半絲不忌諱。她怒道,“你躲在皇上身後做什麼?難道還怕哀家吃了你不成?”
蘇風暖嘟起嘴,小聲說,“太后的樣子好可怕啊,我的肉一點兒也不好吃,您可千萬別有這個想法。”
太后更氣,怒道,“哀家聽聞前些日子王大學士請了劉嬤嬤在府中教導你閨儀,就是這般教導你的?”
蘇風暖看着她,小聲說,“劉嬤嬤每日都教導我,她也覺得我學的很好,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一到這皇宮裡來,我就全忘了。”頓了頓,她說,“估計皇宮與我八字犯衝。”
太后又是哽住。
皇帝好笑,“母后,劉嬤嬤的教導的確是好的,不過這小丫頭天性使然,又自小不受拘束慣了。您就別和她一般見識了。用閨儀來要求將軍府小姐,委實也使她爲難了些。”
太后聞言有氣也撒不出了,擺明皇上罩着他,左右她無論多氣,在這二人面前都會碰軟硬刀子。她沉着聲說,“淑雅今日見着蘇小姐,吃驚了些,才忘了禮數。皇上就別罰她了,讓她起來吧。你對臣子的孩子都這麼寬厚,對自己的孩子也該寬厚些。”
皇帝聞言看了淑雅一眼,道,“既然太后給你求情,就不罰了,下不爲例。”
“謝父皇。”淑雅站起身,死死地瞪了蘇風暖一眼。
蘇風暖對她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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