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剛出城不遠,一隻飛鷹從天空俯衝而下,徑直衝進了蘇風暖所在的車廂。
蘇風暖正懶洋洋地躺在葉裳的腿上與他閒話,聽到動靜,見是飛鷹,她連忙坐起身,從飛鷹的腿上解下信箋,看了一眼,對葉裳道,“是許雲初來的信。”
葉裳頷首,“打開看看他說了什麼?”
蘇風暖點頭,展開了信箋,與葉裳一起看。
許雲初信中說,皇上還沒找到,大皇子監國,各州郡縣堆積了無數災情的奏摺,大皇子一人處理不來,已經將他召回了京。各地災情都需要國庫賑災,但國庫空有去年葉裳和蘇風暖大敗北周,北周割地賠款拿回的銀子,但糧倉沒有多少存糧,畢竟去年與北周一戰,糧草消耗太大。
另外,去年百姓們的收成不好,再加上許雲初曾舉國上下籌備糧草打北周,百姓們羣情激奮,只留了入冬的糧食,其餘的都賣給了官府或者捐獻了出來。去年冬天天降幾次大雪,很多百姓的房屋塌了,受了災情,如今冬去春來,各種戰後的弊端都來了。有些事情,不是銀子能解決的。
大皇子如今每日的臉都沉着,武百官們更是人心不踏實。
另外,兩日前,北周有消息傳來,說蕭賢妃發佈告示,昭告北周百姓,南齊欺人太甚,蘇風暖、葉裳、蘇青、鳳陽等人竟然潛入北周皇宮要殺北周王,實屬人神共憤。聲稱南齊欺人太甚,一時間,北周上下如去年南齊一般,羣情忿忿,大罵南齊背信棄義,說蘇風暖和葉裳無信無義。
北周的消息傳到南齊京城,滿朝武百官不明所以,不知道葉裳陪蘇風暖離京去尋醫救治,怎麼去了北周?竟然進皇宮刺殺北周王了?一時間衆人紛紛猜測事情真假。
大皇子本就焦頭爛額,聽到此事,臉更陰了,找了許雲初,讓他傳書聯絡蘇風暖和葉裳,詢問究竟。
許雲初應下了此事。
大皇子一邊派人找皇上,一邊與許雲初商議如何處理這些災情,許雲初對他提議,西境養着百萬兵馬,自然無法調派糧草,燕北經過去年一場惡戰,剛剛恢復生息,不找朝廷要糧就不錯了,江南葉家已經亂了大半年,江南經濟衰退了幾年,糧草之事也是沒指望,如今唯有東境富饒安平,東境也是南齊國土,國有難,東境也不能坐視等閒,建議大皇子找湘郡王要糧草賑災。
大皇子盯着許雲初看了片刻,似乎實在沒好辦法,點了點頭,寫了一封密函,派人送去了東境。
如今密函剛送走兩日,估計還沒到東境。
許雲初在信中說,湘郡王有銀有糧,籌備多年,不見得捨得往出拿,怕是與大皇子要生出矛盾。那麼,朝廷更會水深火熱了。
又提到她派人送進京的喜酒以及捎給二皇子的信,他已經拿給了二皇子,二皇子喝了喜酒,看罷她特意給他的信後,有了些精神勁兒,身體雖沒好轉,但也沒惡化。
另外,孟太醫死了。
幾日前,孟太醫在自己府中滑到,摔了一跤,偏偏不巧摔破了腦袋,病人不能自醫,太醫院的一衆太醫醫術也不高明,他沒挺住,很快就去了。
又提到,京中王府、蘇府、容安王府一切都好。
蘇大將軍傷好得差不多了,因他數次向皇上請辭,回京後,一直在養傷,未曾入朝,不參與朝事兒,如今朝野紛亂也沒影響到他。他在府中與蘇夫人一起籌備蘇風暖和葉裳五月回京後的大婚事宜。
王大學士和丞相數日前聽聞皇帝失蹤,一邊也派人找皇上,一邊幫着大皇子安撫朝臣。忙了數日,也累倒了,如今在府中安養。
葉老家主在容安王府除了籌備葉裳和蘇風暖回京大婚事宜外,大多時候都閉門不出。
總之,京中如今亂,這三家一直安穩,讓她寬心。
之後,又說道數日前她派人送進京城湘南的縣守,他已經安排人送去了刑部大牢。同時,給御史臺那邊的幾位老大人遞了話,御史臺的人如今正在彈劾湘郡王,說他竟然越界控制湘南縣守,導致湘南府兵折損兩千人。大皇子面對彈劾,有些惱怒,已經與派人送去東境給湘郡王籌集糧食之事一起送達了問罪的信函。
之後,又詢問她如今在哪裡?是還在望帝山?還是已經去東境了?叮囑她一切小心。
蘇風暖讀罷信後,對葉裳說,“孟太醫竟然死了!”
葉裳面色微沉,“在自己府中,滑倒摔到了腦袋,不治身亡,未免太乾脆了些。他雖然到了告老還鄉的年紀,但也不至於走路如此不中用的地步。這裡面,不知有什麼蹊蹺了。”
蘇風暖默了默,道,“孟太醫人其實不錯,一輩子一心鑽營醫術,到頭來,沒想到這個死法。”話落,她道,“可惜我們不在京城,不知道這裡面有什麼蹊蹺。我們走時他還好好的,我們出京後,短短時間,先是聽聞他對林之孝的病症不大上心,渾渾噩噩,如今又聽聞他的死訊。”
葉裳道,“定然是碰了哪根釘子了。”
蘇風暖嘆了口氣,“我們能夠知道的,便是事關丞相府孫公子的隱疾之症。”
葉裳揉揉眉心,琢磨道,“丞相府……”
蘇風暖見他說了三個字後便不說了,看着他道,“丞相是雲山真人的弟子,與陸峰一樣,你是陸峰的弟子,算起來,他也是你師伯。”
葉裳點頭,“這麼多年,對我確實照顧有加。”
蘇風暖道,“先別想這麼多了,如今南齊遍地受災情,一旦朝廷沒有良好的措施和解決的方法,災情嚴重起來,便會死人的。大批死人加上暴亂,那麼,便難以收拾了。我們不能因爲讓大皇子陷入水火之中,而漠視萬千百姓深受其苦坐視不管吧?去年,能大敗北周,可是舉國上下民生之力。”
葉裳頷首,“不錯,我們要想個法子。”
蘇風暖道,“即便亂,讓大皇子焦頭爛額,但也不能死人。”
葉裳想了片刻,道,“我們離開西境後,碧軒閣的人可都回了碧軒閣?”
蘇風暖頷首,“都回去了。”
葉裳道,“你傳一封信吧,讓碧軒閣的長老們聯絡江湖各大門派,暗中駐守去各州郡縣,私下照看着些,暗中賑災。”
蘇風暖點點頭,“這倒是個辦法,可是我們賑災了,大皇子便不急了。”
葉裳道,“暗中賑災,不做大的動作,災情的摺子,不要攔截,照樣上達京城,擺在御書房的桌案上。”
蘇風暖頓時一笑,“這樣好,讓大皇子以爲各地已經亂作一團了,他會加緊催促湘郡王,而湘郡王死活不給,那麼,他面對不配合的湘郡王,定然十分惱怒,再加上湘郡王在京中被抓到越界掌控湘南縣守的把柄,御史臺彈劾,大皇子本就壓着火,用不了多久,就要派人拿湘郡王入京問罪了。”
葉裳點頭,“對,就是這樣。我們坐山觀虎鬥好了。”
蘇風暖道,“不過,他們即便鬥起來,也不見得會忘了我們,我們還是要想個法子避開他們的視線,讓他們不再理會我們,鬥個厲害。”
葉裳道,“唯有我們消失,他們估計纔會無所顧忌,否則西境百萬兵馬,他們恐怕是不敢太過。總要提防着我們。”
蘇風暖想了想道,“唯有一法,就是你我出事兒的消息傳遍天下,讓大皇子和湘郡王都信服。對這南齊的天下爭鬥起來。”
葉裳聞言道,“這倒是個好主意,我們從望帝山下來時,便不應該先去西境,應該放出消息,在絕地出了事兒,如今錯過了最好時機。”
蘇風暖揣思道,“也不怕,還有江南呢,我們去了江南,再依靠大皇子和湘郡王埋在江南的眼線,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出一場事端,然後將消息再放出去。”
葉裳點點頭,“也好。”
二人就此商定,蘇風暖提筆給許雲初回信。
信的內容極盡隱晦地提了大皇子、楚含、林之孝三人真正的身份和關聯,又簡略地提了前往北周卻有其事,不過不是爲了刺殺北周王,而是找蕭賢妃,弄明白當年她和月貴妃二人異兩國皇子而換的內情,另外,又明確地告知,她和葉裳如今前往江南,幫助葉昔處理江南內亂。
至於鳳來、陳芝苒失蹤等事兒,她半分沒提。
她想着的是,如今大皇子正依靠許雲初,若是許雲初得知了鳳來之事,稍有動作,憑着鳳來活了兩輩子的精明,怕是瞞不住她,容易打草驚蛇,索性她便沒提,當做沒有這事兒,她瞞着許雲初,也讓一邊用着許雲初,一邊防着許雲初的大皇子瞭解不到她其實已經得知了鳳來的身份與大皇子的關聯,也好趁機暗中準備,讓賀知和小喜潛入鬼山派隱藏,到時打她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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