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裳看着晉王,在他出京以前,他還有些許黑髮,如今頭髮鬍子全都白了。可見這幾個月以來,他的日子十分不好過。
他道,“挽不回我父王母妃的命是沒錯,但挽回南齊的朝局還是可以的,就看晉王怎麼做了。”
晉王一怔,“你的意思是?”
葉裳看着他,“我的意思是,您是想保劉焱和晉王府所有人的命,還是保湘郡王的命?”
晉王看着葉裳,臉色變幻,“本王竟忘了,你剛回京,便主動上門來找本王,一定是有什麼打算吧?不妨直說。”
葉裳道,“直說就是,如果,您想保劉焱和晉王府所有人的命,那麼,就配合我,聯手對付大皇子。若是想保湘郡王的命,那麼,今日當我沒來。”
晉王看着他,沉默片刻,道,“本王如今還有什麼能力本事幫到你?”
葉裳道,“這麼多年,宗室以您爲首。我需要的不是您一個人,而是宗室向心力。您雖然一人,但背後站着的是整個宗室。我雖然也出身宗室,但到底不及您薑是老的辣。”
晉王恍然,看着他,仔細端詳片刻,道,“你終於想明白要接手那個位子了?”
葉裳頷首,淡淡道,“您說得對,這天下,總歸是劉家的,我是劉家子孫,沒道理袖手不管,置祖宗江山基業於不顧,置南齊萬民於不顧?”
晉王聞言嘆道,“當年你父王若是如你一般想通,這南齊江山何至於如此?”
葉裳道,“此一時彼一時,當年,父王接了先皇聖旨,瞞而不公,如今,皇上棄了無數皇子,給了我一封聖旨遺詔傳位。無論是父王,還是皇上,都是仁心大義之人。心裡都是爲了南齊萬民江山安穩,萬民和樂着想。”
晉王道,“被你這樣一說,本王鬱結了幾十年的心結就這樣輕巧的解了,看來是本王錯了。”
葉裳道,“若非你們禍亂,南齊如今也不至於如此。”
晉王道,“若是沒有我們,這南齊江山還是前朝後裔坐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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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裳道,“不管誰來做這江山,只要是天下安定,萬民安泰,也沒什麼。”話落,他看着晉王,“您的母妃也是前朝公主,身上也留着前朝血脈。”
晉王默了片刻,“若非如此,本王也不會心有不甘。”
葉裳看着他,“如今晉王甘心了?一面是您和晉王府所有人的性命,一面是您的親生兒子的江山天下。左右難兩全。”
晉王又陷入沉默。
葉裳道,“不過湘郡王是不會成事兒的,他以爲他在東鏡多年籌謀,私下招兵買馬,靠着幾十萬兵馬就能入京,登上高位嗎?他未免太高估自己了。這麼多年,在東鏡稱王,天高皇帝遠,他怕是坐井觀天,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
晉王不與。
葉裳道,“王爺好好想想吧!您不與我聯手,我不過是多費些心去理會大皇子,對付起他來,沒那麼容易罷了。對比來說,您這筆買賣纔是划算。”
晉王看着葉裳,“我棄了湘郡王,幫你的話,你能保晉王府?三百四十三人的命?”
葉裳道,“能!”話落,道,“您沒算自己的。”
晉王放下茶盞,“我這一條老命,做下了對不起祖宗的事兒,不求活路了。只要你能保住劉焱,我就助你。”
葉裳道,“如今,暖兒應該已經到了湘南城了,劉焱只要在湘南,暖兒看在我的面子上,就不會見死不救。所以,您放心好了。”
晉王微驚,“世子妃無恙?”
葉裳道,“自然無恙。大皇子用的人是望帝山的老祖宗,哪怕她背離師門,也脫不了根,總歸是望帝山的人,關起門來,還是自己人。無論是手下留情也罷,還是暖兒聰明地捏住她軟肋也好。總之,她安然無事,我才能放心去做。”
晉王點點頭,感慨道,“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換舊人。本王的確是老了。本王這一生,自詡不算庸庸碌碌,但卻其實是糊里糊塗地擰着一根筋過了一輩子。唯一疼的,便是自小在我身邊由我帶大的劉焱了。”
葉裳早已看透對比湘郡王,劉焱在晉王的心中才是分量最重,他就拿捏住了這一點,今日纔來找他談判。
晉王又道,“劉早就說我會竹籃打水一場空,如今倒頭來,果然是一場空。罷了,本王沒他看得透徹,空付了這麼多年的心思。他撒手不管將劉焱給我帶,這是當初從根上就拴住了我。老子算計不過兒子,我也認了。”
葉裳想起劉,問,“叔叔早就離京了吧?”
晉王道,“不知道,我有許久未見他了。”
葉裳琢磨道,“大皇子派劉焱離京去東鏡,叔叔不可能坐視不理,想必也暗中追去了。畢竟,叔叔不同您,他只有這一個親生兒子,而您有晉王府滿門。”
晉王點點頭,“也許,我早便不管他了。”
二人自小熟悉,無論是對的,還是錯的,攤開了,說明白了,協議便在一番言語中達成了。
達成協議後,宗室包在晉王身上。
葉裳離開了晉王府。
這麼多年以來,晉王不止在葉裳面前做戲做的足,在所有人面前,做戲都做得深,功夫下得硬,所以,幾乎無幾的人知曉當年容安王戰死的內情,覺得葉裳有遺詔繼承王位,晉王號召宗室支持他很正常,是理所當然的事兒。
如今的葉裳,代表了皇室的新生和希望,也代表着宗室以後還會有好日子過。
這幾個月以來,不止朝臣們死氣沉沉,宗室貴裔子弟也不敢踹大氣,生怕得罪了大皇子,被扣下一頂帽子,不順眼處置了。
對比大皇子,宗室所有人還是覺得葉裳好,有仁心,有大義。
御史臺的一衆人等籌備萬全,在早朝上當着武百官的面彈劾大皇子,偏偏,今日大皇子並未早朝。
朝臣等了許久,小英子前來傳話,“各位大人,大皇子昨夜染了風寒,今日不上早朝了。”
衆人一聽,齊齊一怔。
許雲初蹙眉,“大皇子昨夜染了風寒?可請太醫看過了?”
小英子搖頭,“是奴才侍候失職,今日一早喊大皇子起牀早朝時,才發現大皇子高熱不退,剛剛已經命人去太醫院喊了太醫了。”
許雲初想着看來大皇子是想躲過御史臺的彈劾,纔出此下策。他看了一眼時辰,想着葉裳若是早去晉王府的話,如今也該與晉王商議完了。他點點頭,道,“既然如此,大皇子身體要緊,便將朝事兒先壓一日吧。”
小英子點頭,道,“大皇子吩咐了,朝事不可耽擱,所有奏摺,由丞相定奪。”
衆人看向丞相。
孫丞相拱手,“老臣年事已高,如今朝中都是大事兒,需要大皇子來決斷,大皇子不過是染了風寒而已,不日便好,朝事兒先放一一兩日,也沒大關係,老臣糊塗了,做不了主。”
小英子見丞相不接,道,“既然丞相這樣說,雜家回去再秉大皇子一聲。”
丞相點點頭。
大皇子不早朝,御史臺的一衆大人們只能暫且壓下彈劾之事,朝臣們覺得大皇子做太子時,三天兩頭染風寒,是尋常事兒,可是自從他從靈雲寺回京,成了大皇子以來,幾個月裡,未見他身體有何不好。昨日還與葉世子交鋒一回,又去國丈府鬧騰一回,如今這風寒來得蹊蹺,顯然不是得了風寒這麼簡單。
不過不管如何,不見到大皇子那張陰沉的臉總是好的。
葉裳回府後,聽聞大皇子未早朝,不由想到依照大皇子的脾性,是個睚眥必報的,昨日一日他都沒討到好處,按理說今日不該如此躲着避不上朝。
不上朝的原因,無外乎一種,那就是他在拖延時間,等待機會。如今的南齊京城,在他看來,大皇子沒多少機會。那麼,他的機會應該就是外援了?
他想到了北周的蕭賢妃。
如今蕭賢妃在北周當政,把持北周政權,若是對南齊施壓的話,也就是撕毀兩國議和協議,對南齊興兵了。
如今南齊各地災情,北周對南齊興兵的話,的確是緩解大皇子壓力的一個好法子。
他當即提筆寫了三封書信,分別以三隻飛鷹送往西境、燕北、江南三地,給蘇乘、蘇言、燕北王和燕北王府世子、葉昔。
他收拾大皇子,收拾湘郡王,如今算是南齊內部之事,不容外部插手,如果蕭賢妃真敢興兵踐踏南齊疆土的話,那麼,他就要北周這一次付出血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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