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萬石?不是,殿下,那個皇上給老臣的底限是……”袁盎着急忙慌地就往劉嶸耳根邊湊,卻是被劉嶸一擡手截斷道:“丞相大人,這是朝廷新商議出來的方案,也是父皇的旨意。”
軍臣與匈奴各部落首領俱是一愣,五萬石?五萬石能打發得了這麼多人?這小子到底是在打的什麼主意?
望着劉嶸冷冷一笑,軍臣悠悠道:“五萬石?你就當我們這幾十萬匈奴勇士都是叫花子,也不至於只給五萬石吧?你們父子看來是在誠心戲弄我啊。”
“戲弄不敢。”劉嶸站起身來輕聲笑道,“不過方纔我已經說過了,大單于您是個聰明人,不過我父皇既然是如此說了,想必你也該理解他的意思。”
“何意?”
劉嶸環視一週,嘴角輕蔑一笑,道:“今歲大欠,關中出現災民已經是在朝廷的預料之中。但是憑藉各地縣城倉庫中的陳糧,以及鄉紳富豪們的接濟,或許還可以勉強度過一年。只是,現如今,你們匈奴人佔據渭水以北,這麼多縣城盡數被你們攻破,城裡鄉村,想必早已是劫掠一空了吧?這三萬俘虜又盡是此地人口,你們走後,他們即使是有家可歸,卻也是無糧可食。一月不過,便會盡數淪爲逃荒的難民。這麼多張要吃飯的嘴,朝廷又沒有糧,留在大漢,反而是一個禍患。草原上牛羊肥碩,自然是少不了他們一口吃的了,大單于能幫我們大漢解決這麼多人的吃飯問題,朝廷自然是感激不盡了!”
“哈哈哈哈,原來漢朝皇帝竟然是打得如此算盤!但是,他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殺了這三萬人嗎?”
“這個方纔我已經說過了,大單于是聰明人,我想我們大漢所許諾的那四十五萬石糧食足以讓您放下屠刀。等來年豐收了,糧食便會依約送到,到時候這三萬人口便是交換的籌碼啊。”
“呵呵,那你又怕不怕我把你給殺了呢?殺了你,我手裡還是握着這漢朝三萬多俘虜的性命,那四十五萬石糧食想必還要得回來吧?”
劉嶸面不改色,依伊莉雅所言,這軍臣雖是草原上當之無愧的一代梟雄,卻也有迂腐的個xing缺點。劉嶸若是一味服軟求活,反而會被他看扁,但是若不卑不亢,頑強不屈,或許還會勾起這草原雄主的英雄相惜之意,沉吟一會兒,劉嶸便是微微一笑回答道:“我父皇有這麼多的皇子,大單于您殺了我一個,能斷得了大漢的根基嗎?至於說我怕不怕死,哼哼,平安縣城之中,我獨率兩千孤兵在兵盡援絕之地力克貴軍五萬鐵騎。絕谷一役,我更是率領一幫老弱病殘,在大單于幾十萬草原雄兵的重重包圍之中,破釜沉
舟到最後一刻!一連兩番,俱是九死一生的絕地,我劉嶸何曾皺過一次眉頭?我不畏死,奈何以死畏之?只是,我此番乃是以漢使的身份前來與大單于約談議和之事,我只是擔心我之死,雖然是成全了自己慷慨赴國難,視死忽如歸的美名,卻無端地將大單于的一世英明惹上了污點,如此而稍感惋惜而已。”
“說得好!”軍臣皮笑肉不笑地說,“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但是我們草原上自有我們草原上的傳統,殺父滅兄之仇,不共戴天!伊稚斜!”
“兒臣在!”伊稚斜聽到軍臣召喚,連忙從席上站起,走到軍臣面前恭聲作禮。
“此人是誰?”
“稟大單于,此人正是伊稚斜的殺兄仇人,此仇不共戴天!”
“好!”軍臣說完又目光凌厲地望向劉嶸,道:“兩國交戰不斬來使,這本是漢朝的規矩。漢朝的規矩我已經遵守了,草原上的規矩還請你務必遵守,我讓你與伊稚斜單槍匹馬,決一死戰,可敢?”
“殿下——”袁盎拉住劉嶸方想阻止,卻是見劉嶸朝他輕輕一笑,然後撥開了他攔在自己身前乾枯無比的老手,朝着軍臣道:“槍林箭雨之中不曾退縮一步,這等田地我會裝孬種?只是在決戰之前,還請大單于把我們和談的結果先定下來,到底大單于如何才肯返回草原,還請給句明話!”
“此事還需從長計……”
“拜見大單于!”正當軍臣打算推脫的時候,只見得一個白袍女將英姿颯爽,頭戴白色絨毛的草原皮帽,腳蹬厚底深梆的棕色皮靴,手裡拿着一支馬鞭,正恭恭敬敬地立於帳外。此人正是與劉嶸才分別不久的匈奴右賢王庭郡主伊莉雅。
劉嶸看了她一眼,隨即如無其事地轉過頭去,現在要是再讓伊稚斜知道了自己和伊莉雅的JQ,那自己這條小命可就切切實實地要撂在這兒了。
“哦,是伊莉雅啊,快快進來!”軍臣老奸巨猾,雖然他一直盤算着該如何收拾掉右賢王勢力,可這表面功夫卻是做的挺好。
“大單于,我有事情稟報。”伊莉雅走進大帳裡又道。
“哦?何事?”
“在我部以西三十里外,發現又大批漢軍蹤跡,根據我派出去的斥候打探來報,他們似乎是從令一個渡口渡過的渭水,現在正在向我軍後方迂迴,好像是要斷我軍退路。”
軍臣心底一震,這漢軍動作這麼快,莫非真是下定了魚死網破的決心?
劉嶸輕輕一笑,道:“可能是這位女將軍太過疑神疑鬼,以訛傳訛了,我們漢軍可是沒有什麼調動。大單于說好了就要立即
撤兵返回草原了,我們又怎麼會如此發難呢?哈哈哈哈,情報有誤,一定是情報有誤。”
劉嶸雖說嘴上否認,可是臉上卻是一種毫不掩飾的得意表情,看得軍臣心底也是一陣狐疑,莫非這漢軍真的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對了,大單于,您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這和談之事也該有個結果了,您到底是接不接受我們這四十五萬石糧食的方案呢?”劉嶸面上笑意盈盈,可是那望向軍臣的眼神卻是分明在說,老賊,接受吧,否則大軍迂迴到你背後,兩面夾擊之下,小心雞飛蛋打!
軍臣沉吟良久,眼睛一轉,似乎是有了主意,然後哈哈大笑,道:“好!這件事我非但要依你之見,還要將這三萬俘虜盡數還給你們!只是爲了保證你們不會言而無信,就讓這幾位大人陪我們到草原上過兩年好了。”
“什麼?老夫……殿下——”袁盎眼巴巴地望着劉嶸,卻是隻換回來劉嶸的一句話,道:“丞相大人深明大義,爲了江山社稷甘願遠赴北地,佩服佩服!”
袁盎自知事情沒有迴旋的餘地,只得忍着眼淚沉痛點頭。
“好!事情既然已經安排妥當,你與伊稚斜之間的決鬥就請儘快開始吧!”
在軍臣的催促之下,驍勇善戰的伊稚斜與半吊子劉嶸俱是走到大帳外面,雙雙挑揀了一匹戰馬,兩旁都是帶甲的戰士,中間一個大圈,陰冷的兵器在陽光下鋥亮發光。
看着這正準備生死一戰的兩位漢匈年輕翹楚,無論是匈奴人還是使團中的漢人,俱是緊張無比。尤其是伊莉雅,白皙的小臉上此時已是汗水濛濛,伊稚斜歷來號稱是匈奴第一勇士,戰鬥力絕對不容輕視。而對於劉嶸,單憑那時他被自己輕而易舉就從怡紅院裡撮着脖頸拎了出去,就知道他的功夫不怎麼樣。
伊莉雅右手緊緊地握着一柄小巧的匕首,隱藏在袖口之中,隨時準備在劉嶸處於危險境地的時候,朝伊稚斜暗裡飛出一刀。
而此時此刻,劉嶸立在馬上卻是神態安然,但見得他單手持着鐵槍,昂首挺胸,輕蔑地望着對面二十米之外的伊稚斜。
“賊子!拿命來!駕!”在劉嶸赤裸luo的目光挑釁之下,伊稚斜一拍馬,手持銀槍徑直往劉嶸跟前衝來。槍勢凜冽,破風之聲嘶嘶作響,眼見便是到了劉嶸跟前。說時遲那時快,劉嶸側身一偏,然後袖口一揮,只聽得一聲淒厲的慘叫聲,那匈奴國第一勇士伊稚斜,便是捂着雙眼從疾馳的駿馬上跌了下來。
“噓!噓!”這邊劉嶸輕輕吹了吹自己的袖子,在心底嘆道:這生石灰,果真是好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