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物很快就抵達了距離堂娜二十步的地方,爆炸突然開始,原本平坦的廣場上立刻碎石亂飛。
堂娜採取了“三角佈雷法”,這種技術用法簡單,敵人初期很難察覺,一旦進入了三角區,就會同時遭受三方向的攻擊。在特種部隊的攻防戰中,“三角佈雷、多點狙擊、口袋陣”都是相當實用的佈防方式,巧妙運用在以少打多的劣勢戰鬥中,很有可能反敗爲勝。可惜的是,那怪物遭受了三組地雷的伏擊後,並未遭到重創,大步而來,居高臨下面對堂娜。
在夢中,林軒看不清那怪物的模樣,但在這裡,他很清晰地看到怪物身體上的細節部分。令他大爲驚詫的是,怪物除了奇異的五官之外,臉部輪廓還是相當標準的。那百分之百是一個“人”,只不過是以另外一種詭異的形式存在。
人類是地球上有史以來最具智慧的生物,也是地球目前居於統治者地位的物種。
從根本意義上說,人的生物屬性是——能製造精緻的工具並能熟練使用工具進行勞動,有豐富的思維能力,有判斷跟實際情況沒有衝突和跟實際情況有衝突的能力,有呵護、愛護地球的能力,有創造能力和控制修復能力。“進化論”認爲人類起源於森林古猿,從靈長類經過漫長的進化過程一步一步發展而來。與其它動物相比,人類具有高度發達的大腦,複雜的抽象思維、語言、自我意識以及解決問題的能力。人類直立的身體構造使得人類的前肢可以自由活動,這讓富有智慧的人類得以掌握遠超出其它任何物種的工具使用能力,並最終發展出強大的勞動能力和創造性。
林軒之所以認爲那迎面走過來的怪物是“人”,正是基於“人”的外部特徵、體表形態做出的判斷。
衆所周知,人類共分爲四大人種,即亞洲人種(黃種人)、高加索人種(白種人)、非洲人種(黑種人)、大洋洲人種(棕種人)。迄今爲止,地球上還未發現第五個人種存在,所謂的野人、雪人、半獸人也只存在於傳說之中。
林軒很清楚,此地是藏地與尼泊爾交界的大雪山,如果有怪異人種存在的話,也只能是傳聞中的雪人。
雪人又被稱爲大腳野人、夜帝、野人,意思是居住在岩石上的動物,藏語稱爲米貴,意爲人形怪物。
探險家曾經多次在尼泊爾喜馬拉雅山區中發現雪人蹤跡,但至今沒有證實它到底是什麼物種。從公元前326年起,世間就開始流傳關於雪人的種種傳說。
生物學家推斷,它是存在於世界各地但未被證實存在的高等靈長目動物,能夠直立行走,身高約七英尺,比猿類高等,具有一定的智能,正式的學術名稱爲“直立高等靈長目奇異動物”。
古人類學家認爲雪人是遠古智人進化到現代人之間缺失的一環,其分類爲人科人屬但並非智人種,與現代人類有最近的親緣關係。
俗語稱,眼睛是人類心靈的窗戶。由雙眼就能看透人的心理活動,但林軒面對的卻是有着“人形眼睛”的巨大怪物。
他無法判斷那是什麼,只能籠統地稱之爲“人形怪物”。
“你走!”堂娜大喝一聲,飛身迎了上去。
同一時刻,怪物扯下了黑袍,暴露出全身上下整裝待發的攻擊部隊。
“堂娜回來!你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林軒大叫。
毫無疑問,目前林軒和堂娜都不是巨人的對手,一個纏住敵人一個逃走還是有可能的。
“走,林軒,走——”堂娜再次大叫,“你能做的事,比普通人多幾百倍!”
嗡的一聲,山體突然發生了巨震,林軒腳下的地面突然向右側傾接近三十度,巨人與堂娜全都立足不穩,向右側滾落。
林軒勉強立住,但與堂娜之間的距離已經拉長到五十步。
“快走,快走!”堂娜與巨人釋放出的無數小人纏鬥在一起。
轟隆一聲,水球發生了大爆炸,由此產生的液體也隨着地勢流瀉下去。假如那東西真的是一隻巨大的“眼睛”的話,因外殼碎裂而溢出的液體一定是所謂的“眼房水”與“玻璃體”。
林軒與堂娜的判斷完全正確,一縷刺目的白光由水球那邊射進來,在地上形成了十米長、一米寬的狹窄光帶。
久困山底之後,林軒乍見那白光,心裡充滿了難以按捺的狂喜,因爲那就是他們唯一的逃生通道。
他沿着斜坡滑下,掠過堂娜身邊時,迅速牽她的手,向着那洞口狂奔。
“不要管我,你走,你走啊——”堂娜聲嘶力竭地叫着。
那些小人如同一羣窮兇極惡的豺狗,在後面緊追不捨,而那巨人也緩慢轉身,向着射入白光的洞口前進。
林軒不說話,拖着堂娜狂奔,一直到了洞口前。
那是一條扁平的山體裂縫,最高處兩米,最寬處十餘米,但其厚度卻不是林軒想象的幾米、十幾米的樣子,而是至少超過百米。
“這是唯一的機會——”林軒只叫了這一聲,突然覺得強風撲面,嗆進了喉嚨,後面的話再也說不出來。
他的心猛地一沉,意識到情況不容樂觀。
那百米長的山洞竟然是個風洞,不知是氣壓還是風壓形成,其風力至少有八級以上。
“我們必須克服風阻,跟着我……貼着洞壁走,快走……”林軒勉強開口。
在這種風阻之下,要想走完這百米山洞,至少需要十分鐘之久。
幸好,追兵同樣承受風阻,雙方面臨的困難完全相同。
兩人貼着洞壁前進,兩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那白花花的洞口,那是他們唯一的生還希望。
堂娜之前與小人纏鬥時體力消耗過大,只前進了二十米,就氣喘吁吁地停下來。
林軒繞到堂娜背後去,準備推着她前進。驀地,他感覺小腿一緊,被一名追上來的小人死死抱住。
這些小人的身高不超過半米,等於是一名超級侏儒,看上去既滑稽可笑又猙獰可怖。
那小人怪叫一聲,張開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向着林軒的小腿咬下去。
林軒俯身,一把抓住小人的脖子,把它拎了起來。
小人手腳亂揮亂踢,拼命掙扎,嘴裡不斷髮出“嗬嗬”聲。
“它是什麼?”林軒盯着那小東西,後背汗毛倒豎。
這絕對是人類世界裡的某個新物種,它的眼睛裡沒有任何思想性,雖然有着類似“眼睛”的器官,其眼球卻像是瞎子的眼睛一樣呈現出灰濛濛的渾濁顏色。
根據進化論的觀點,如果某種動物長期處於絕對的黑暗之中,其眼睛就會退化,直至功能全失。
林軒相信,那巨大的人形怪物長期被困於山底,組成其身體各器官的小人長時間處於沒有光線的環境中,各器官早就退化至零點。
如果這小東西能夠帶出去交給生物學家,一定會成爲物種進化鏈中的新成員,造成全球轟動。但是現在——
林軒把那小東西向上一拋,擡腿橫掃,把它踢飛到十步以外,砸在對面的石壁上。
他面對的是“人形侏儒”而非野獸,總是不能突破心理障礙,向它們痛下殺手。即使踢飛了那小東西,也已經手下留情,沒有讓它的腦袋對着石壁直撞過去,砸個*迸濺。
兩人奔行到通道的一半,體力已經消耗完畢,只能停下來喘息。
在他們身後,至少有三十餘名侏儒在拼命追趕。侏儒的身高僅有常人的三分之一,幾乎是貼地爬行,所以承受的風阻較小,距離越來越近。
“別怕,這些小東西不會對咱們造成任何傷害。”林軒低聲安慰堂娜。
值得慶幸的是,那巨人的體型過於龐大,根本無法進入這條通道。所以,他們只需要對付這羣侏儒就可以了。
“它們到底是什麼東西?”堂娜也看清了形勢,心情慢慢放鬆,嘴角出現了一絲苦笑。
“是某個新物種,如果可行的話,我們捕獲一隻帶出去,必定震驚全球的生物界。”林軒回答。
“還是算了吧,只要能全身而退就謝天謝地了,不敢有任何奢望。”堂娜背靠石壁喘息,輕輕搖頭。
“再有二十分鐘,我們就能走出大山了。我相信,站在那個洞口,就能望見那個獨一無二的大萬字。一想到這一點,我心裡還是有些激動呢!”林軒向洞口遠眺。
如果是在普通情況下,剩餘的五十米到八十米的距離只需要十秒鐘就能跑完。但是現在,他們不得不向嚴峻的形勢低頭,一步一步捱過這段距離。
“幸好我們的判斷沒錯,那水球裡的神山,就是……眼睛看到的神山,這真的是件很神奇的事,我甚至覺得……這根本不符合邏輯,我們在眼球后面,那眼球的主人又會在哪裡?當我們炸燬它的眼球時,它應該會有極強烈的……反應纔對,不是嗎?”堂娜再次苦笑。
她的臉色極其蒼白,一邊說話,一邊捂住胸口,聲音也斷斷續續的。
“堂娜,你是不是有高原反應了?”林軒及時清醒過來,“不要說話,我帶你走!”
他向前跨出兩步,把堂娜攬在懷中。
當前的戰況下,他只需一隻手、一條腿就能擊潰侏儒的追擊。所以,他覺得已經掌控了局勢,接下來肯定能順利地逃出生天,剩下的只是時間問題。
“我們走,回家。”他在堂娜耳邊說。
堂娜順從地依偎在他懷中,甜蜜地迴應:“好,回家。”
逆境之中的點滴溫情,令兩人的心越來越貼近。也許共同經歷了這場驚世駭俗的劫難之後,他們將來一定永不分開,白頭偕老,就像遠在港島的“那位先生”與白姓女俠一樣,成爲江湖上的模範夫妻。
“堂娜,你是我在藏地三年最珍貴的收穫,也是我歷經千辛萬苦之後最中意的酬勞。”林軒由衷地說。
入藏之前,他是爲真理與和平而戰的鬥士,無所牽掛,無所畏懼。
今日,他身邊有了堂娜,人生已經圓滿。
堂娜擡頭,凝視林軒的眼睛:“我也是,其實剛剛你衝過來牽我的手逃亡之時,我心裡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爲了你可以做任何事,哪怕是背叛我的國家和組織。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我感謝上天,給了我遇見你的唯一機會。”
林軒俯身,在堂娜額頭上輕吻。
幾乎在同時,兩人的眼角餘光都注意到了一件事,驟然間轉頭望向洞口。
“不好,那洞口——在縮小!”兩人同時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