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石小單的聲音就越來越小,小到我偶爾只能聽到“我媽”和“我姐”,而其他的內容捋不直舌頭含糊的說着。到最後他完全沒了聲音,安靜的睡了過去,我起身爲擦洗了臉和手,又蓋好被子,自己抱着被子去了樓下的沙發上。
整個晚上再也無法入眠,耳邊傳來的都是石小單沉悶的喘息聲,晚上他生氣時的樣子,還有他迷醉時含情脈脈說的那些話。我知道自己開始中了他的毒,可這種毒卻來得不是時候。我的種種過往都牽絆着他,只要他沾上了我,或許再也沒有辦法安寧的生活。
丘栩說過,他還小,他父親爲了他的事情操碎了心。
倪彥說過,他還小,他的路還很長,他們都希望他能找個好姑娘結婚。
這是客觀的因素,而更爲主觀的因素是他還不夠成熟還沒定型,沒辦法爲我解決那麼多問題。縱然他有比我強大的人脈和金錢支撐,但比他年長8歲的我,怎麼可能把自己的所有問題依附於他?如若是這樣,未來的幾十年,我豈不是又變成了石小單的寄生?我要的是重生,而不是單純的知道某件事的真相,或是找到某段感情。
早上被石小單下樓的腳步聲吵醒,我連忙掀開被子:“你起來了?好點沒有?我去衝杯蜂蜜水你先喝吧?”
石小單一邊穿着衣服,一邊斜看着我說:“怎麼比我媽還囉嗦?”
我尷尬的站在沙發旁邊,“那...你沒事兒了吧?”
“沒事,我先回家一趟啊,換身衣服上午還要參加培訓。”石小單像是完全忘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又回到之前那樣的狀態。臨離開時叮囑着我:“對了,你就要去面試了吧?這幾天沒事兒你別出門,在家翻翻那些資料。”
“嗯,好。”
“那我先走了,你上樓再補個覺。”說罷傳來門被重重的關住。
我半天回不過神來,石小單竟然真的沒有再說一句關於昨天晚上的事,就這樣就走了?他昨天的生氣昨天的深情,難道都是酒後的反應?
幾分鐘後白禾禾敲開了我家的門,頭往家裡探了探:“他走啦?”
“嗯,走了。”我聳聳肩,“早飯沒吃吧?我去做。”
“趕緊的,餓死了。”白禾禾也不客氣,坐到沙發上咋呼着說:“昨天半夜都餓得不行,冰箱裡空的什麼都沒有,想要過來找點東西又怕打擾你們的好事兒。”
“你想多了吧?”我打開冰箱門,拿出麪包和雞蛋進了廚房。
白禾禾跟着進來,靠在門邊神秘的問:“真沒好事?我纔不信呢,瞧石小單昨天晚上氣的那樣子,他回來能放過你?”
“真沒有。”跟白禾禾呆的時間長了,我說話也變得和她一個調調:“沒被放過的人是你吧?”
“少來,昨天晚上到底什麼事兒啊?”白禾禾說起的時候還有些後怕:“昨天回來躍天給我說,他都沒見過小單那麼生氣,可把我們倆給嚇得。”
我沉默着加熱好麪包,把雞蛋扔進煮蛋器裡,轉過頭很是嚴肅的問:“禾禾,你真覺得我和石小單有戲?”
“這麼嚴肅幹嘛?”白禾禾吐了吐舌頭:“當然有,我認識他的時間也不短,以前他在學校的時候,喜歡他的女生可一大把,還時不時的追到躍天的酒吧來,喝多了鬧事兒的什麼都頭。可還就沒見過他對誰向對你這麼上心。”
“仝隊長是你的初戀嗎?”
“是啊,可我不是他的初戀。”白禾禾口無遮攔的又說了起來:“不過這初戀不初戀的又有什麼關係?感覺對了,不就能在一起了嘛?”
“如果我像你這樣,也會什麼都不管。”我搖搖頭有些羨慕的看着她:“可我不是你。”
“你怎麼了你,不是女人啊?再說,你也比我大不了幾歲,幹嘛裝得自己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白禾禾爲了逗樂我,捧着我的臉說:“嘖嘖,你瞧這臉蛋,嫩得都能揪出水來,還有這氣質,這身段,還裝什麼老啊你。”
白禾禾看似社會閱歷比我豐富,說話做事也比我更厲害,但感情方面的經歷,她還是比我要單純太多。我把早餐擺上桌,“我死過老公還生過孩子,真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啊?”白禾禾一口雞蛋咬下去含在嘴裡還沒來得及咽:“上次陪着你在醫院那個,他...他死了?”
我點點頭:“他是我前男友,死了,還有我老公,被他殺死的...”
“不會吧...噢,對不起柯安...”
“這些,仝躍天都沒告訴過你嗎?”
“沒,我們倆在一起很少說起別人。”白禾禾撇着嘴:“他不喜歡女人太過八卦,所以我從來不問別人的事情。”
我端起裝滿牛奶的玻璃杯喝了一小口,想着應該告訴白禾禾我這些事情,她和石小單認識的時間長關係也比較熟,如果她知情的話,也許能側面和石小單說下。於是我把石小單如何與我認識,我在張家的種種過往以及雷希怎麼在背後害我,還有我爸的事情都毫無保留的告訴了她。我相信她,同時我也需要有個親密的無話不說的朋友。
在我還沒有說完的時候,白禾禾就停止了吃東西,眼淚吧嗒吧嗒的流個不停。等我說完之後,她抽泣着說:“柯安,你怎麼會遭遇這麼多事情?我以前以爲,仝躍天他媽把我們分開,我就是世界上最可憐的女人了。”
“這些都已經過去的。等我上班之後,你多教教我關於職場的爲人處世吧,我現在就想着,我得靠自己的能力先生存下來。”
“對,你現在需要轉變。”白禾禾堅定的說:“不管你和小單走不走到一起,但你得要有能力靠自己在這個社會存活下來。要不然萬一有天,小單他家裡和仝躍天他媽一樣,把你也趕出去了,到時候你又怎麼辦?”
我沒想到白禾禾的認識竟然和我一樣,我還以爲她會極力的勸我和小單在一起,再之後的事情都可以依靠小單了呢。我像是遇到了知己,“是的,我已經30歲了,真的沒有辦法再耗下去,也不能讓自己再出個什麼意外,我折騰不起...”
“可是你說的那個雷希,你打算怎麼辦?她好像把你逼到死角不罷休的樣子呢?”
“我現在連她想要做什麼都不清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吧。”
“也好,這樣的小人只要你不去招惹她,她不敢明着對你怎麼樣的。再說,還有我住你旁邊呢?要有什麼事兒,你招呼一聲就行,我想我肯定能製得住她。”白禾禾說着還站了起來,比着一副武打的手勢:“怎麼樣?我可是練過的。”
“好,那以後你來保護我。”
“必須的。”白禾禾衝我笑笑:“對了,你現在做的那個項目,也和你爸的事情有關是吧?要不改天我把華南採購部那男的約出來,咱們去會會?”
“行啊,上次你說的時候我正奇怪這公司呢。”
“沒問題,這事兒交給我。”白禾禾收拾着桌上的餐盤,“以後有什麼你就告訴我,就算我不能幫上什麼忙,但我能給你出出主意啊,你自己憋在心裡難受不難受啊?”
然後一整天,我和白禾禾就窩在沙發上,天南海北的什麼都聊。聊到最後我們同時發現,在面對大多數問題上,我們倆的想法和看法都保持一致。
比如昨天晚上許安芷的事兒,白禾禾說她也覺得不是特別好,許安芷都成那樣了,再打她再罵她,等她買了下次毒癮發作的時候還會那樣。說罷她又叮囑我:“那雷希這事兒你可不能現在告訴石小單。昨天晚上我算是見識過了他的脾氣,要他知道肯定得翻天,說不定他父母很快就能來找你,到時候你這邊工作還沒幹好呢,之前的努力就白搭了。”
“是啊,我原本還想找個機會告訴他。可昨天見他生氣後,不敢了...”
“你先穩穩,這事兒急也急不來的。”白禾禾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一下從沙發上蹦了起來:“哎呀,我得出門了,躍天約了我晚上看演唱會。”
確實,人是需要釋放壓力和吐露心聲的,白禾禾離開之後,我覺得釋然了許多,心就靜了下來。本來關於雷希關於許安芷,還有我爸這件事,就不應該成爲我現在的困擾,我應該先爲工作的事情做好足夠的準備。
之後我再翻看濱海2期的資料時,就完全沒有了雜念,不會再去想它是否和我有關係,而是專心的把策劃案先做出來,再拿着它向張勳交一份滿意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