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晴天霹靂

藍靈芸攪了攪咖啡,杯中熱氣騰昇,她輕輕一吹氣,回:“沒關係,你不用顧慮我。我好久沒回去看我爸媽了,我想回去一趟。”說着端杯輕啜一口。

“那讓方雪兒陪你去吧,也有個伴。”傅澤宇如此提議,藍靈芸輕聲地‘嗯’了聲,算是回了他的話。之後便是沉默。

傅澤宇出門後,藍靈芸也邀上方雪兒一同來到了藍家。

藍家以眼鏡出口爲主經營,客戶基本來自國外,這次金融危機對他們的衝擊可想而知。藍靈芸深知這點,不放心的她剛落坐便問:“媽,爸呢?又忙公司的事去了?”

藍母輕聲一嘆回:“是啊。自從金融危機以來,公司接的訂單是越來越少,你爸愁得連覺得睡不好。好在前些天接了一個加銀片點水晶膠的高檔眼鏡訂單,你爸說只要這個單完美交貨,公司應該就有充足的資金熬過這次危機。也爲這張單,他都兩天沒回來了,吃住都在廠裡。”

藍母的語中是既欣慰又心疼,欣慰險中見生機,心疼丈夫的勞累。而藍靈芸的心也頓時放寬了不少,只是她有些好奇,問:“這單是哪裡的?現在這種非常時期,這買家怎麼還敢訂這麼高檔的眼鏡?難道不怕賣不出去,虧損嗎?”

“阿姨,藍叔叔拿到訂金了嗎?別到時眼鏡出境了,買家卻拿不出錢來交款。”方雪兒亦感不妥,急急相問。

“你們放心,已拿了一半貨款的訂金,其餘的等貨出廠那日便結清。”藍母笑回,再望方雪兒:“非常時期,做事要用非常方式,靈兒她爸也是絲毫不敢大意。”

如此,自然不會出錯。藍靈芸不再有顧慮,一顆懸着的心也算徹底放下。

“靈兒,澤宇那邊呢?傅家家底雄厚,應該不會受金融危機的影響吧?”說完藍家的事,藍母自然也少不了關心女兒現今的家,傅家。

“暫時無礙,澤宇他好像也不擔心,應該是沒事。”藍靈芸簡潔地回,沒有過多描述傅家狀況。而事實上也確實如她所述,藍母毫不置疑地安心點了點頭,再望方雪兒問:“雪兒,那你爸呢?聽說很多公司都在裁員……”

藍母欲言又止,方雪兒淡然一笑回:“阿姨放心,我爸他雖然工資高些,但這邊的公司是他一手管理,老闆再怎麼想節約開支,也不會裁到我爸頭上的。”

方雪兒滿臉笑回,藍母欣慰點頭:“那就好,那就好……我們大家都平安無事就好……”

突來其來的經濟危機,影響着各國大大小小商家。傅家富甲一方,在危機亦可安然,藍家此次也算險得生機,藍靈芸可算安心無憂。

只是,事情的變化往往出人意料,快到讓人措手不及。

一月後的一個週末清晨,藍靈芸再次回到了藍家。那時,藍德懷經半月有餘的努力已圓滿交貨,也拿到了應得貨款。

原以爲,有了這筆貨款,藍家就可以在這次危機中求生存,沒想到當藍靈芸到家剛落座時,藍德懷便得到一個晴天霹靂般的消息……

藍靈芸到家剛落座時,藍德懷便得到一個晴天霹靂般的消息:傅董,送去法國的貨出問題了,點在水晶膠裡的銀片竟變成了黑色。

“什麼?”當接到公司主管打來的電話,藍德懷愕然大驚站起,“怎麼會這樣的?當初出貨的時候不都好好的嗎?”

“是都好好的,可不知怎麼的,銀片到了那邊就變黑了。買家現在懷疑我們用並不是銀片,所以要我們按‘品質責任賠償協議’來給予他們賠償損失。”公司主管近似顫抖地報告着,藍德懷驚得一個踉蹌差點摔了過去。

“爸……”

“德懷……”

已感覺到出事的藍靈芸及藍母急急扶住了他。藍靈芸將他手中電話撂下,問:“爸,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那批銀片眼鏡出事了?”

藍德懷無力點頭,藍母急問:“出了什麼事了,難道像上次那樣碰到礁石沉下海了?”

“上次是海運,這次是空運,又怎麼會碰到礁石?”藍德懷無力反問,原本還容光煥發的臉頰,頃刻間就好像衰老一般暗色無光,雙眼無神呆滯地看向前方。

而藍靈芸卻因他們的話滿腹疑問:“媽,上次什麼時候碰到礁石沉下海的?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

“不就是你結婚前的那次。那次俄羅斯一眼鏡代理商,一次性就訂一批十幾萬打的高檔眼鏡,因數量太多,空運沒辦法一次性到貨。以防貨到混亂,所以你爸選擇了海運,沒想到竟出了意外,所有眼鏡都沉入大海。公司短時間內沒辦法重新趕製,也只能賠給買家一大筆賠款,最後公司虧損嚴重,資金無法運轉,不得己才向外借貸資金。”

藍母敘說完藍靈芸並不知道的往事,再看丈夫問:“既然不是海運,那這次出的是什麼問題?有沒有什麼挽救的辦法?”

藍德懷搖頭,“鏡框上的銀片變黑,買家認爲我們以次代優,要我們按‘品質責任賠償協議’來賠償損失。”

“什麼?”藍母亦無力跌坐,無需丈夫繼續說明,她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上次是意外,於情於法皆情有可原,而這次,買家已認定是人爲。人爲的賠償還是其次,失去的信譽只怕難以挽回。再則,在這非常時期,這筆賠款也會讓藍家走向末路。那時,藍家要財力沒財力,要信譽沒信譽,如何還能在商界立足?

藍靈芸扶着父親坐下,靜坐父親身旁也是心亂如麻。危及時刻,她也是毫無主意,呆忤許久,終道:“爸,要不我去找澤宇吧?在這時候,這事也只有他能有能力解決了。”

她說罷起身,藍德懷卻制止了她,道:“靈兒,爸讓你嫁給傅少,是希望你幸福,而不是指望着他有一天來幫我們家。”

“爸……”父親的話,令藍靈芸震驚。她錯愕回頭,藍德懷再道:“靈兒,澤宇已經幫過爸一回,爸不想再讓他幫了。我不想欠他太多,而讓人覺得我的女兒嫁進傅家是有所圖。”

明白了父親用意,藍靈芸淚水流出,除了哽咽地喚‘爸……’卻再說不出多餘的話。藍德懷緊緊握上她的手,語重心長地道:“靈兒,我們藍家與傅家家世相差甚遠。外面的人,哪個不眼紅,哪個不認爲我們藍家嫁女是爲圖傅家錢財。我要我靈兒的婚姻,只有愛情的純潔。萬不要爲這些無關緊要的事而染上了銅臭味,惹人非議。”

父親向來視自己爲掌中寶,藍靈芸自然明白他的苦心。但她也同樣明白藍氏對父母來說意味着什麼,她急道:“爸,這不是無關緊要的事。藍氏是爸一生的心血,怎麼會是無關緊要的事呢?我不在乎別人說什麼,我相信澤宇也不會在乎的……”

“可爸在乎。”藍德懷堅定地打斷了她的話,堅決的態度是絕不妥協的堅持。而在一旁早已哭成淚人的藍母,終於止住了抽泣,對女兒道:“靈兒,就聽你爸的,這件事暫時不要讓澤宇知道。”

望着寧願犧牲藍氏也要顧全自己的父母,藍靈芸還能說什麼?除了熱淚滿眶,她已再無言相勸。

回到傅家,藍靈芸避開所有人悄然回了房。坐在妝臺前,她無神呆望鏡中自己。

‘我要我靈兒的婚姻,只有愛情的純潔。’父親的話在耳旁響起,藍靈芸卻不由想起曾經被甩在妝臺的‘借貸合同’。

‘如果明天婚禮你沒有乖乖進場,我便會中止履行合同,到時藍氏便會面臨破產。’這是當時他威脅自己的話。想起那不堪回首的一夜,藍靈芸淚水終於難以自控流出。愛情的純潔?她的婚姻早已沒了愛情,還何來的純潔呢?

如果,如果有一天父母知道,他們寧願舍了‘藍氏’來守護的女兒的婚姻,竟早已是一場交易時,他們又會怎樣?

藍靈芸不敢想象,那會給他們帶來怎樣大的打擊。已失了分寸的她,在無意中看到桌間的鑽石項鍊時,一種想法在心中閃過:賣了自己的珠寶,也許多少還能應些急。

心中如此盤算,她拿出一款深袋包包,開始把抽屜裡、妝臺上所有的珠寶全數放進包包裡。

最後,只剩桌間的鑽石項鍊。她拿起深望片刻,最終還是放進包裡。

穿上外套,提起包包,她欲回藍家,卻在跨出房門那一刻,與突然回來的傅澤宇撞了個滿懷。

珠寶,散了一地。傅澤宇望着滿地珠寶,冷問:“你在做什麼?”

她的行徑,讓他感覺她欲逃離一般。冷言過後,才驚覺自己言語及心理的失常,他上前扶起跌坐在地的她,換上平淡口氣問:“好端端的,帶那麼多珠寶出去做什麼?”

“我……”藍靈芸無言以對,她不能、也已不想告訴他藍家的事。

“怎麼?還不願告訴我?無緣無故把珠寶帶出去,總該給個理由吧。”她的無語讓傅澤宇不滿,質問的語氣也不由加重。而急了的藍靈芸無言可辯,只得哀求道:“反正珠寶都是我的,你就讓我自由處理不行嗎?”

“不行。珠寶是你的沒錯,但也是傅家的,你不能無緣無故說要處理,卻連個理由都沒給我?”傅澤宇態度堅決,藍靈芸也無可奈何。憤憤折回,她坐在妝臺暗暗咬牙。

她的異樣,令傅澤宇心生疑惑,他進了書房,喚來祥叔,問:“今天少夫人有沒有出門?”

祥叔據實回‘有’,傅澤宇再問:“知道她去了哪嗎?”

“回藍家。少夫人這一個多月只要週末少爺不在家,她就一個人或找方小姐一起回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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