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引着他們來到一個臨窗位置,兩人在桌前落座。何美琳在禿頭小開的拉扯下,憤憤地回到了座位。看着對她露出一嘴黃牙的小開,她厭惡至極卻又不敢輕易發作。畢竟何氏處在非常時期,這小開手裡不僅握有何氏10%的股份,更重要的是,他家有數不完的錢,雖然不能與這餐廳裡的另外一個男人相比。
“剛纔那女的,雖然那男的說你們不是朋友,但你也一定認識她吧。她是做什麼?看起來氣質很好的樣子。”不死心的小開依然不時地望向藍靈芸,他一臉期待地問何美琳。
何美琳正恨恨地看着相對用餐的兩人,再聽小開的問話,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緊緊握着手中酒杯,恨不能端起潑去。只是她還是沒那勇氣,最終在看到藍靈芸走向洗手間後,她急急跟上而去。
“不是離婚了嗎?你還回來幹嘛?”一見洗手間,她劈頭蓋臉就問。
回頭一望她,藍靈芸冷冷一笑,擰開水龍頭,一面洗着手一面道:“是啊,我們是離婚了,可是……”她說着轉身,“我回不回來,跟你有關係嗎?”
“怎麼沒關係?我和傅少的關係,你又不是不知道。”
“關係?”藍靈芸漠然一笑,她輕掰了掰如蔥玉指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一個小時前曾打電話給他,定是想讓他幫你吧。只是他好像更希望你能快點嫁掉,省得你爹地一天到晚地瞎張羅,也省得整天纏着他,讓他厭煩。”
“你說誰讓他厭煩了?他厭煩的人是你,所以纔會要跟你離婚的。”何美琳氣極敗壞反駁,想起電話之事又驚問:“你是怎麼知道電話的事的?”
曖昧一笑,藍靈芸略顯嬌羞地答:“你還用問嗎?沒點事,我們能呆這麼久嗎?”說罷她輕蔑一望離去。而何美琳則被那曖昧的話,困擾得幾乎發狂:他們又在一起了,怎麼可以?我等了整整六年,傅少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藍靈芸走回座位,想着留在洗手間獨自憤憤難平的某人,她笑意滿面。
“你贏了?”傅澤宇一針見血地問。
藍靈芸神色暗下,她不想與他多交談,卻在看到另一餐廳的企業小開時,她笑容再度綻起,卻始終沒有回話。
強顏歡笑,是因看清了那小開的背景。何美琳現在在與他相親,想必也是衝着他的家業而去。如果兩人真的結合,那麼這小開便是何氏最大的後盾。到那時,她想要贏過何氏,只怕單憑自己的力量是不行的。
雖然江昊也可以幫助自己,但她卻不想那種不勞而獲的幫助。所以眼下,唯一可以間接幫她的人,只有面前這個男人。雖然他曾給予自己痛不欲生的悲慘人生,雖然她的仇與恨,他都有脫不了的干係,但她卻不得不先放下一切。
從餐廳出來,傅澤宇沒再多作挽留,直接順其意送藍靈芸回了白色洋樓。
疲憊地走進臥房,藍靈芸重重地將自己摔在牀上。今天一天之內,兩個她最不想見都一起碰到了。胸口說不出的沉悶,靜躺片刻,她終起身走進浴室。
從浴室走出,她已洗好澡換上了浴袍。下樓給自己倒了杯水,正要回樓上時,一女傭人手拿一禮盒遞上道:“小姐,有人送來了這個。”
藍靈芸回頭一望,納悶地看着有些大的禮盒,她道:“拿到房裡去吧。”
女傭應‘聲’,拿着禮盒上樓,藍靈芸隨行。
來到房內,女傭放下禮盒離去。藍靈芸放下水杯,拆開了禮盒。
拆開的那一剎那,她驚呆了。裡面竟然裝的是她從前在傅家所戴的首飾,上面還附有一張紙條:“現在的你幹練沉穩,讓我耳目一新。但你一直都是個時尚的女人,我相信這些你也用得着,所以就打包送來了。”
放下紙條,藍靈芸撥通內線,問樓下傭人:“這禮盒是誰來的?”
“是下午的那位先生。但他說不打擾小姐休息,所以放下東西就走了。”傭人回。
掛上電話,藍靈芸深深一呼氣。一個曾將自己傷得遍體鱗傷的男人,他現在的用心,對她而言是多麼的諷刺。不過這些首飾的確是自己曾經最喜歡的,熟悉的親切讓她還是忍不住將一個個首飾盒打開,一一看上一眼。
不意外地,那個所謂的蜜月禮物‘情侶女表’及那條代替鑽戒成爲生日禮物的鑽石項鍊也在其列。
拿出最後一盒,是一個經過包裝的小禮盒,毫無疑問,這盒是他準備的新禮物。冷冷一笑,藍靈芸不屑地扔回盒裡,她已經受夠了他永遠不會有真誠與真心的禮物。
將所有首飾收回大禮盒,她無力地躺到牀上,腦中是無法理清的凌亂。而另一邊,傅澤宇在自家書房內,低頭處理着文件。
忙碌着,他突然放下手中的筆,一張稚氣小臉在他浮現。再細想着今天在白色洋樓處所見,“那位叫‘明月’的女孩是她的女兒嗎?”輕聲自問,忍不住內心煎熬的他終於撥通了一組號碼:“你……睡了嗎?”
電話那邊,藍靈芸淡回:“剛要睡。有事嗎?”
“我……我是想問……問問剛纔的東西收到了嗎?”話到嘴邊,傅澤宇卻最終問不出口,他發覺自己在害怕,害怕面對那個問題。
“收到了,還有新禮物也看到了,謝謝你!”藍靈芸的語氣依然平淡,傅澤宇順話問:“喜歡嗎?我有沒有挑錯款式?”
微微一愣,藍靈芸一時語塞,她連拆都沒拆,哪還談得上喜不喜歡。“我……很喜歡!”她猶豫回道。
之後兩人皆是無語,各自言了聲‘晚安’後,便掛上了電話。
這夜顯得特別長,藍靈芸身感疲憊,卻是翻來覆去無法入眠。直到天已破曉,她才沉沉入睡。
在女兒的一聲聲呼喚聲中醒來,藍靈芸睜開了微腫的雙眼,微微一笑,輕輕撫過女兒柔滑秀髮,她問:“明月怎麼這麼早?”
藍明月嘟起小嘴,一臉不悅:“媽媽帶我去看江俊叔叔嘛,我今天不和阿僕叔叔一起了。”
“爲什麼?”藍靈芸笑顏相問,藍明月憤憤一咬牙:“就是不要,我再也不理他了。”她依然還在爲昨天躲貓貓的事生氣。
藍靈芸拿起一旁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已近八點。
“好吧,媽媽帶明月去醫院看江俊叔叔,然後送明月去上學,這樣好不好?”藍靈芸一面起身一面笑問女兒。
藍明月歡喜點頭,在藍靈芸簡單梳洗後,她們一起向醫院而去。
到醫院,江俊還沒有醒,江昊在一旁相陪。
“那個……昨天晚上應該由我來守夜的,但是……”一夜沒到醫院,藍靈芸對此有些愧疚。
“我知道你有事,要不然你也不會沒來的。”江昊打斷了她的話,淡回。
淺淺一笑,藍靈芸不再多言。只拿起一旁的溼毛巾,輕輕地替江俊擦了擦臉頰。
“不想跟我談談他的事嗎?”江昊毫無預兆地開口,藍靈芸卻也不感意外,只放下毛巾,起身淡回:“沒什麼可談的,對我來說,他只是一個有客源讓我可搶的男人。”
“可他對你倒很用心,應該是對你舊情難忘。”
“舊情?”藍靈芸自嘲一笑:“我都不知道他對我有沒有過情,哪還有什麼舊情?他大概就是心有不甘,臉面上過不去,不甘願我這樣說走就走而已。”
“你真的這麼認爲?”江昊滿臉質疑,藍靈芸淡笑反問:“要不然呢?我該認爲怎樣?認爲他這些年來對我念念不忘,日思夜想嗎?”
藍靈芸說得堅決,江昊也不再多問。轉首望着依在睡夢中的弟弟,他只暗暗企盼他能儘快好轉,恢復正常。
在阿僕來後,兩人各自駕車離去。江昊去了公司,藍靈芸則送女兒去了幼稚園後,也急朝藍之心方向而去。
剛進辦公室,助理便隨身後而進,遞上了留言薄,道:“藍總,這些都是今早打來的電話,每個人都說,讓您上班後儘快給他們回電。”
藍靈芸納悶地一望留言薄,只見上面寫着幾個她似曾相識的號碼。心中疑問更深,她擡頭對助理說了聲:“好,我知道了,你出去忙你的吧!”後便放下手中包包,坐下撥通了第一個號碼。
出乎意料地,這些電話竟都是來自她之前想要簽約的百貨或超市的管理員。更讓人意外的是,原本對‘藍之心’並不看好的他們,此刻竟異口同聲表明願與‘藍之心’長期合作。
難道是江昊?心中納悶他們態度的突然轉變,藍靈芸暗暗猜測,可又很快否定了這個結論。江氏與食品業沒有任何關聯,江昊不僅對食品業不熟悉,且他也不會事先沒有說一聲就貿然出手幫她。況且他們剛剛纔見過面,如果此事是他所爲,他必會坦然相告。
不是他,那麼必是另一人,一個擁有橫跨各行各業企業的男人。果然,藍靈芸心中正作如此猜想,下一秒男人便打來電話,詢問此事。
“你怎麼知道我曾找過他們的,又怎麼讓他們回心轉意的?”藍靈芸明知故問,她心裡明白這個男人想要知道的事,他必然有他的辦法。
“我怎麼知道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想要這些合約,而我只要一通電話就可以幫你解決,我當然得第一時間幫你處理。”男人回得輕鬆,藍靈芸在心底暗暗一吸氣。這個男人在商界的力量,她今日纔算真正領會。自己磨破嘴皮,他卻只是一通電話的事。
“不管怎樣,謝謝你!”藍靈芸笑着言謝,幾日來都未能好好睡上一覺的她,在一揮手間不小心碰倒了助理剛送進來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