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杜若旻的豪車停在新近落成的春華劇院門口時,已是下午二時三刻。
曾經的破敗院落早已不復存在,此時呈現在兩人眼前的,是一座氣勢磅礴的宏偉建築,若是遠觀,那一彎弧形的鉅製恰如墜落人間的半圓月,此時沐浴在溫色陽光下,整個通透的球體恍若在瞬間升了溫,渾身綻出淡藍的光芒,與身後的藍天白雲,悄然融爲一體。
白姝安下了車,仰頭望着眼前奇觀,心中思緒起伏難平。
這是她與他契約的籌碼之一,亦是她進入洛園的墊腳石,從沒想到,他會花如此大的心血,將這個陳舊的老劇院改建成如此震撼絕美的雄偉奇觀……
心底一根繃緊的弦在突然之間鬆了下來,有溫熱的氣流不停地涌上鼻端、眼眶,白姝安趕緊擡手捂了眼,卻在側頭時,透過指間的縫隙,看到不遠處,一抹俊朗的身影,正款款立在那輛熟悉的深藍寶馬車旁,縱使帶着深色墨鏡,亦可知他眸中的神色深邃,心事難知。
白姝安緩緩放下輕觸在眉間的白皙手臂,微微轉身,與他遙遙相望。
有多久不敢這樣肆無忌憚地望着他的面容,有多久,不敢放任自己的思緒,只想念着他的一切美好……
時間仿似在這一刻停滯,直至深藍寶馬車的另一旁,鑽出一個高挑靚麗的墨綠身影,微轉過頭,帶着極其高傲的神情挑釁般斜睨着她……
心底那根鬆了的弦又在瞬間繃緊,她險些忘了,身後那座奇觀,正是出自這位名門閨秀的大建築師手中,正是他們兩人不分晝夜、兢兢業業的趕工,正是他們天衣無縫的搭配,前後歷時8個月,竟是提前鑄成了身後的這幢雄偉。
這麼說,剛纔又是自己自作多情了,白姝安不免自嘲般彎起了脣角,目中溫色退去,寒意漸滿。
伴着洛涵風與張詩瑤的腳步不疾不徐地靠近,此前一直穩立在白姝安不遠處的杜若旻也向着她走去。
就在四人的身影幾乎匯成一線時,白姝安正想開口,卻聽到洛涵風身後的高挑身影突然朗聲一笑,大聲說道:“白小姐別來無恙啊,哦,不對,今後我是不是應該改稱你爲白院長了?”
“她叫自己白小姐?”白姝安不免覺得好笑,遂昂起頭,徑直躍過洛涵風喜怒難辨的俊臉,綻出一個極美的優雅笑臉,同樣高聲回道,“張小姐太擡舉姝安了,白院長這個稱呼當然不適合你叫,我還是習慣,你叫我洛太太!”
張詩瑤的笑容半僵在臉上,目露異色,卻依然挺着胸膛,不屈不饒地回覆:“當然當然,今天還多虧了洛太太的成全,洛少才能抽出時間,跟我到江邊陪幾位貴賓用餐,伴着這大好春光,我們還欣賞了許久的江景。”說完,還不忘朝身側的洛涵風燦爛一笑。
一聲異響在白姝安心底炸開,仿若絃斷,萬千珠子墜落於地,碎成一地殘骸……
再多的暗示,倘若沒有有心人的迴應,無異於自取其辱!
於是,只再次溫柔地笑了笑,繼而優雅地轉身,順帶挽起杜若旻適時伸出的手臂,齊步向前。
卻在只走出幾步之路時,被身後一股席捲而來的狂風,整個攬住,並緊擁着迅速向前。白姝安的身體經過短暫的眩暈之後,很快便被熟悉的奇異木香所包圍,正欲掙扎,卻被頭頂傳來的一句不痛不癢的話給莫名怔住,“既然自居爲洛太太,怎麼可以放着自己的先生不理,卻去挽其他男人的手!”
到底是誰不理誰?白姝安忍着滿腔怒火,只忿忿然不出聲,那像裹種子般把她擁在懷裡的手臂卻再次緊了緊,惹得她一陣疾呼,然而那人卻還嫌力道不夠,再次緊了緊,幾乎是以拖的姿勢將她拽進了門內。
隨着顧自遠去的兩個渾然一體的身影,身後的兩道灼灼目光,竟是各有意味。
一道是失落中帶着痛楚,而另一道則是痛楚中帶着狠戾……
萬里無雲的春日天空裡,好似在瞬間凝起了大片烏雲,無情地籠罩在這一方鉅製之上,伴隨着那道陰鷙目光,竟是在剎那間劃過一道閃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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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飾豪華、金碧輝煌的二樓宴客廳內,雲城市長張謹言竟然已提前到來,親自安置好前排的嘉賓之後,正神色激揚地與身側一位遠道而來的外賓交談着什麼。
見洛涵風與白姝安雙雙而來,眸色一亮,遠遠地,朝他們揚了揚手。
洛涵風此時已摘下墨鏡,只輕輕地攬了白姝安的肩膀,看到張謹言的召喚,便攜着她穿過人流,向着前排走去。
面對白姝安略帶羞澀的笑容,張謹言雍容華貴的臉上,瞬時綻出一抹溫色,極有禮貌地輕拍了下身側那位外賓寬厚的肩膀,和聲細氣地說,“羅伯特,這位就是劇院的投資人洛涵風先生,他身邊這位美女,是她的妻子白姝安。白小姐也是我們劇院新任的院長候選人。”
年過五旬,兩鬢微白,身材略有發福,態度卻極其和藹的羅伯特先生當即與洛涵風握了手,繼而朝白姝安豎起了大拇指,用並不地道的中文讚道:“洛太太貌美如花,又有才能,厲害厲害!”
白姝安不好意思地紅了臉,正想回復。
卻見張謹言朝她溫和一笑,柔聲解釋道:“這位羅伯特先生來自英國,是我的好友,他是著名的xx劇院的經理人,具有豐富的劇院管理經驗,我打算聘請他擔任春華的藝術顧問,姝安你以後,要是碰到什麼難題,都可以找羅伯特!”
要說難題,眼前就有一個,白姝安心中一動,當即大方地向羅伯特解釋:“春華開幕,是雲城的一樁大喜事,由於張市長的重視,相信一定能將宣傳效果做到最好。只不過,如今我們擁有了這大好的資源,如何讓更多的人蔘與投入到我們劇院的活動中來,纔是更值得我深思的事,羅伯特先生,您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