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在枯藤隱蔽下的樹洞內,石飛羽盤膝而坐,偏頭看着那睜開雙眼,依舊處於茫然失神中的女子。
距離當日將她救下,已經過去三天,而在這三天之中,她一直處於昏迷不醒的狀態,着實令人堪憂。
此刻見她醒來,石飛羽心裡也跟着鬆了口氣。
但面對他的詢問,溫子安彷彿未曾聽到,雙眼只是盯着那嵌入木壁中的半截骨扇,怔怔出神。
出神之中,石飛羽明顯可以看到其眼內,有着冰冷之色閃爍。
若有所悟,上前將半截骨扇從木壁內拔出,交到她手中,石飛羽隨口問道:“是這把兵器的主人傷了你?”
溫子安冷若死灰般的眼神裡,終於有了一絲光彩,旋即漠然點頭。
“有個人你或許想見。”
見她還是不肯開口,石飛羽無奈,只好起身將樹洞口的枯藤掀開,衝外喊道:“碧兒。”
洞口人影一閃,溫碧兒立即走了進來,在其身後還用繩索拉着一位身材瘦高,長着八字鬍的青年。
目光先是在溫碧兒臉上掃過,逐又停在那八字鬍青年身上,溫子安冰冷的雙眸之中,立即有着憤恨之色涌現。
“師姐。”
甜甜叫了一聲,察覺到其眼神異樣,溫碧兒便立即笑着問道:“這個人怎麼辦?”
那八字鬍青年莊統聽聞,臉色微變,立即開口低吼道:“我若出事,莊凱大哥定不會放過你們。”
“閉嘴。”
不料話音未落,溫碧兒就以轉身,掌刀順勢狠狠劈在其喉結之上。
這一掌的力道極其可怕,當下就將那莊統喉結擊碎。
碎喉之痛讓莊統臉色立變,扭曲猙獰,偏偏連一聲怒吼都難以發出。
不僅怒吼難以發出,被溫碧兒打碎喉骨之後,連那呼吸都是變得異常困難,若非他修爲強橫,怕是短短片刻就會斃命。
“先留着,我要親手結果了他。”
直到此刻,溫子安才願意開口,說出的話,更讓莊統心神俱顫,嗚嗚直叫。
自從三天前落入石飛羽手裡,他便料到有這麼一天。
將莊統生擒之後,石飛羽先是帶着他前去找到溫碧兒,隨後才返回此地,與昏迷不醒的溫子安會和。
如今見她神智以恢復清醒,又在溫碧兒的故意施爲下終於開口,石飛羽便立即笑道:“有件事想問,不知子安姑娘可否解答。”
“我從不欠人情。”
目光略帶冷冽的從他臉上掃過,溫子安語氣依舊漠然如故。
“你是想用這個問題抵消救命之恩?”
眉梢一挑,石飛羽不由得搖了搖頭:“那可不行,你這條命是我救的,回答幾個問題最多隻能算是利息。”
見此,溫子安雙眸微閉,竟打算不予理會。
而石飛羽對此,也並未着急,背靠着樹洞內的木壁,冷冷道:“自古以來,受人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何況是比天還大的救命之恩,可惜有些人就是那麼不懂禮數。”
“說夠了沒有?”
微閉的雙眸驟然圓睜,一股森冷殺意從溫子安身上散發而出,讓那樹洞內的溫度立降,如處冰窟。
“你還有理?”
聽到她的怒叱,石飛羽心頭火起,猛的擡起手掌狠狠向那溫子安身上轟去。
這一掌如果擊中,以溫子安現在的狀況,怕是會立刻斃命。
不料惡風襲來,面對他的兇狠一掌,溫子安眼神竟沒有絲毫波動,一如方纔那般冰冷。
手掌突兀一頓,早就知道這個女人鐵石心腸,不近人情,如今看來的確這樣。
悻悻收回,石飛羽也不再嚇唬她,而是放緩語氣問道:“你爲什麼要陷害我?”
提及此事,溫子安冰冷的眼神纔有所緩和,隨之緩緩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我若不這麼做,如何能躲過追殺。”
“說得好。”
頻頻稱讚,石飛羽臉色猛的一沉,怒道:“那我現在爲了活命,是不是也可以把你交給屠魔聖地之人?”
“隨便。”
彷彿早已心如死灰,溫子安聽到這般威脅,竟沒有絲毫懼意。
而石飛羽看着她,一時也頭疼無比。
這個女人還真是油鹽不進,任憑自己百般手段,都是奈何不得。
總不能真的動手去打一個女人吧,而且還是受了重傷的女人。
不過現在得到溫子安的承認,他也明白自己之所以會在草叢中暴露,並非是那屠魔聖地之人擁有着某種手段,是這個女人暗中做了手腳。
“你是怎麼讓我暴露的?”
心中不忿,石飛羽又咬牙追問了一句。
但這次溫子安卻並不開口,竟是用沉默對抗。
“子安師姐有一種移形換息之術,可以讓自己的氣息加持在其它人身上。”
溫碧兒見此,彷彿是害怕他們關係越來越僵,急忙開口解釋道。
“移形換息?”
這種功法石飛羽還從未有所耳聞,如今聽到,心中不免充滿了驚訝:“可否仔細解釋一下?”
目光輕擡,發現溫子安並未阻止的意思,溫碧兒這才幽幽開口:“移形換息是玄級下品武學,屬流雲島特有功法,極難修煉。全島數十萬人,也只有子安師姐能夠施展。”
說到這裡,在那溫碧兒臉上有着一抹傲然之色出現,彷彿練成這種功法的並非溫子安,而是她自己:“練成之後,不僅能將自身氣息轉嫁於人,還能將所有攻擊都引到別人身上。”
“世上還有如此神奇的武學?”
臉上帶着一抹驚異,石飛羽凝聲問道。
修煉之人交手,大多都是鎖定對方氣息,在氣息鎖定下,有時候根本無從躲避,只能硬接。
這移形換息之術,卻能將自身氣息轉給別人,也就讓那對手的攻擊盡數落空。
當然,也不是所有攻擊都會落空,有的招式溫子安就躲不過去,否則她也不會受了如此重傷。
即便如此,移形換息這門武學,都足矣讓石飛羽心頭火熱 。
要知道,很多時候大戰生死只在一念之間,如果能將其學會的話,在最爲危險的關頭突然使出這一招,對手絕對會驚愕萬分。
但從溫子安的態度來看,這種武學想要弄到手怕是很難。
“是誰把你傷成這樣?”
既然無法強來,石飛羽索性暫且放下。
“與你無關。”
豈料溫子安聽到之後,眼神又變得冰冷無比,森然殺意瀰漫中,握在掌心的半截骨扇,都是嘎吱作響。
從其態度就不難判斷出,傷她之人定然非比尋常。
“先讓師姐養傷吧,我們出去走走。”
發現氣氛又變得充滿敵意,溫碧兒立即上前用手拉着石飛羽向外走去。
在離開樹洞之時,還不忘將那無法開口的莊統一併帶走。
冰冷雙眸望着他們三人的背影,溫子安貝齒緊咬,鮮豔的紅脣都是有着鮮血慢慢滲透出來。
而在其眸子裡,更有着無盡恨意涌現,令其胸膛劇烈起伏。
“叫我出來做什麼?”
樹洞外,石飛羽背靠着那巨大的樹幹,雙臂環抱,漫不經心的問道。
說實話,溫子安的態度讓他大爲不滿,有種想要將那女人踢出去的衝動。
但是冷靜下來一想,石飛羽又搖了搖頭,這個女人本性如此,而且還在第一場測試結束,自己面臨危險時說出了實情,就憑這一點也不能把她如何。
石飛羽並非冷血之人,也做不到像她那樣不近人情。
雖說是人都有弱點,但自己又何必與她一般計較。
“那把骨扇是大師兄的。”
就在他眉頭微鎖,暗暗頭疼之時,溫碧兒突然開口,說出的話,更是令他感到吃驚。
“你大師兄不就是溫宏儒麼?”
心中帶着一絲震驚,石飛羽猛然轉頭問道。
如果真的是溫宏儒傷了溫子安,那他爲什麼要這樣做?
要知道流雲島前來參加測試的弟子,除了溫碧兒以外,也就只剩下了他們兩個。
何況溫子安的修爲並不弱,在那前十之中都有排名,溫宏儒這樣做背後又有何原因?
“也許不是大師兄所爲,而是有人在故意陷害他。”
對於此事,溫碧兒也不敢相信,輕聲辯解着,臉色卻慢慢沉了下來。
因爲這種辯解,連她自己都是無法說服,又怎能去說服石飛羽。
何況先前在樹洞中,溫子安的表情她也看在眼裡,如果不是溫宏儒所爲,她又怎能心若死灰?
“呵,這個人真是越來越有趣了啊。”
剛開始見面,對那溫宏儒多少還有一些理解,但是隨着連番接觸過後,石飛羽發現那就是一個十足的兩面三刀之輩。
這樣的人能爲了一己之力背叛同門又能算得了什麼?
“碧兒。”
就在他們爲這種推測暗暗心驚之餘,樹洞中突然傳來一聲呼喚。
呼喚聲落下,溫碧兒也立即答應着,走了進去。
也不知道二人在裡面說了些什麼,等溫碧兒退出來,臉上竟充滿着興奮之色。
而在那興奮之中,石飛羽明顯可以感覺到,她的氣息出現了爲妙變化。
這種變化,頓時讓石飛羽明白,溫碧兒竟是找到了突破的契機。
先前的她還是沒有絲毫突破跡象,進去片刻,便有此奇蹟出現。
猛然回頭,透過枯藤縫隙,望着那躺在樹洞中的女人,目光閃爍。
在此一刻,石飛羽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有些看不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