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鑑呼吸一頓,腦子一片空白,隨即胸腔裡那團憋悶抑鬱的火氣如同火山爆發般傾瀉而出,燒得腦子裡那個奇怪又瘋狂的念頭愈燃愈盛,腕上一使力,他奮力推開秦耀,扯掉身上的被子,一把抓住秦耀的領口翻身將他扣在身|下,一雙眼早已褪去了初醒時的朦朧,深邃的眼底只剩下無盡的怒火,緊緊的盯着秦耀有些驚慌失措的臉。
“誒,那個,你別誤會,我……我剛纔把你當成女孩兒了……”秦耀也挺着急,後悔的要命,恨不得扇自己兩大嘴巴子,他剛纔一定是吃屎了,否則爲什麼會去親方鑑!
逆了天了逆了天了,簡直就是逆了天了!他一個大男的,竟然!親了!另一個!男的!就算是青春期到了發|情期,他也有到這種如飢似渴的地步吧!尤其讓他覺得更爲恐怖的是,他並沒有像他說的那樣把方鑑當成女孩兒啊!
他剛纔,是真真切切的,知道他親的人是方鑑。
想到這兒,秦耀心裡的某個地方猛地一顫,一種前所未有過的恐慌從心底涌動着奔襲而來,一個隱約的不確定的懷疑被懟到了喉間,但是終究是因爲太過荒謬被他立刻否決。
不行,這個事兒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那個,你差不多就得了啊,不就親你一下嗎,至於這麼矯情嗎?”秦耀儘量強裝着一臉坦蕩,對上方鑑的眼睛:“男人嘛,有時候眼睛一花就獸性大發了,誰叫你長得跟個小白臉兒似的,我一時沒忍住,就……嗐呀,都是同類,你理解理解。”
“我不理解!”
方鑑深吸一口氣,壓住了火氣,調整好氣息,鬆了手。
他下了牀,瞥了眼秦耀,那人的領口在剛纔被攥得太緊,現在有些褶皺的鬆垮,脖頸以下的鎖骨也露了出來,隨着那個人的呼吸一起一落,隱約還能看到他小麥色的健壯的胸膛……
他偏過頭,往書桌那邊走去,冷着聲音:“我可沒你這麼衝動,能對一個剛睡醒的人獸性大發。”
秦耀扯了扯領口,嘖了一聲,也跟了過去,笑道:“誒,你能別跟個小媳婦兒似的嗎,我又不是強|奸犯。不過你這個樣子還挺好玩。”
“有什麼好玩的,神經病。”方鑑有點煩躁的看着秦耀做的卷子。
“你臉紅了唄,”秦耀揚了揚嘴角:“好歹有了點人樣兒,就這氣色,不錯!保持住啊!”
方鑑剛想說點什麼,秦耀就湊了過來,敲了敲書桌:“你這個題的答案我沒找着,我還沒對答案呢。”
“這題沒答案。”
“啊?”秦耀驚訝的看着他:“你買題不買全套的啊?沒答案怎麼知道對錯啊?”
方鑑看了他一眼:“不買是因爲沒必要,我又不是不會做。”
秦耀:“……你牛,你說什麼都對。”
“那就老實坐好聽我講,”方鑑隨手從書桌上的筆筒裡抽了根筆,順手晃了一圈,然後指着卷子的第一張點了幾道選擇:“這幾個基礎題錯了,不過這幾道題陷阱也確實多,你選這個也有一定道理,但不是百分百的正確。”
秦耀看着方鑑指的地方皺眉:“這個啊,咱們不是做過類似的題嗎,我記得老師還專門講過這類題的考法和解題思路,我就是按照老師講得來做的啊。”
“這裡,”方鑑拿筆圈了題目中的兩個地方:“還有這裡,都是潛在的提示,和你說的那種題不是一回事兒,有了這兩個地方,雖然這個題目的材料和之前的一樣,但是意思已經完全變了。”
秦耀着重看了一下那兩個地方,想了想,重新改了一下答案。
“這回對了。”
秦耀一笑。
方鑑一盆冷水接着潑過來:“別高興的太早,你二卷地理大題,除了最後一題,其餘的答題思路幾乎全錯。”
“我!靠!”
秦耀兩巴掌拍到了桌子上,激烈的掀了掀後面幾頁:“完了完了,我還以爲自己答得挺不錯呢!按照你這個說法,我今天週考的文綜估計也黃了!”
“嗯,我猜,你黃的可能不只是文綜。”方鑑氣定神閒的潑下了第二盆冷水,不待秦耀做出更加激烈的反應,便開始說下一道題。
雖然秦耀平時沒耐心,好衝動,但是聽題的時候還是異常認真的,方鑑扯了個凳子坐在他旁邊,給他分析講解他的錯題還有一些似懂非懂的題,二卷的主觀題雖然沒有挨個細講,但是所有題的思路都給他捋了一下,尤其是地理和歷史,對於這種從材料中找答案的方式打破了他向來從課本上找答案的固化解題思維,讓他收穫不少。
“歷史最後一道大題這塊兒不能空着,要想得分,先把論點寫上,你隨便從材料裡抄幾句冠冕堂皇的話扔在上面就有分,時間不夠就提高你的寫字速度,高考又不是練書法,你寫這麼規整也就得個一兩分的卷面分……”
他全神貫注的總結着答題技巧和注意事項,微卷的長睫在眨眼時撲閃着,眉眼微緊,眸光沉穩一掃平日裡散漫慵懶的姿態,完美精緻的白皙側臉面如刀削,明明沒放什麼狂話,卻渾然自成一種卓越超羣的傲人氣質。此時的方鑑,不同於以往秦耀看見他的任何時候,全身上下都在迸發着耀人奪目的光。
秦耀無意識的偏頭看着方鑑,甚至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
“像‘綜上所述’這種屁話你放在這裡除了佔地方就沒別的用處,還不如多抄兩句材料……你看我幹什麼?”愛學習的勤奮狗一反常態的以一種怪異的眼神盯着他,讓他莫名脊背一涼,身體不自覺地往後仰了仰。
“誒,方鑑,你知道嗎,你真的很優秀。”秦耀看着他,發自內心的說了句。
“廢話,這事兒還用你說?”方鑑瞥了他一眼,看着題也講得差不多了,站起身來看了看錶,十點多了,“吃點什麼?我叫個外賣。”
原本相勸方鑑浪子回頭的話因爲某人漫不經心的態度給憋了回去,秦耀看了眼手機,琢磨着今天晚上估計也回不了家了,不過這樣也好,明天一整天和方鑑待在一起也挺好的,正好讓他多給講講題什麼的。
“隨便吧,你吃什麼我吃什麼。”他自己都沒怎麼叫過外賣,哪裡好意思在人家請客的情況下還挑挑揀揀。
“你還挺好生養,”方鑑看着手機訂外賣:“我吃的你不一定能吃得下。”
“哦,忘記了你是個減肥達人,”秦耀嘖了一聲:“晚上吃草也沒關係,你叫你的沙拉,給我帶袋方便麪就成,不過你都不做飯的嗎,光吃外賣也不健康。”
“我訂的都是四星以上的高級餐館,你吃方便麪就健康了?”
“從外表上看,我比你健康。”
秦耀嘚瑟的撩起自己的衣裳,得意地展示着自己腹部四塊結實的腹肌,健康的小麥色在燈光底下顯着光澤,勾勒出他勁瘦的肌肉和腰線,精壯緊繃的肌理勻稱結實,沒有一絲贅肉,鬆垮的校服褲腰隨着他的呼吸在平坦的小→_→腹上微微鬆動,彷彿下一秒就要掉下去似的……
方鑑擡眼看了看,眼神中掠過一絲流光,隨即一手扯着他的衣服遮住,低頭下了訂單:“那就牛排和意麪,我減肥是有固定的飲食搭配,光吃草營養跟不上。”
晚飯方鑑吃的是牛排和沙拉,秦耀的是牛排和意麪,水足飯飽後,方鑑給秦耀拿了一身自己沒穿過的衣服,“我媽的屋子只能她自己住,客廳沙發是可摺疊的,你一會兒在那兒睡。”
秦耀點了點頭,他可不想方鑑似的那麼事兒逼,在哪睡都無所謂,洗漱完換了衣服後,他剛想去方鑑書房拿本書背一會兒,就見一身浴袍的方鑑懶洋洋的靠在沙發——也就是他睡覺的地方——裹着給他拿的小毯子,一邊擦着溼漉漉的頭髮一邊播着一個陰森血腥恐怖喪屍片。他前腳剛踏進客廳,投影裡就猛然竄出來一個披頭散髮被削了半個腦袋的惡鬼,着實把他嚇了一大跳。
“洗完了?看會兒電影嗎?”
方鑑轉過頭,他也剛洗過澡,半長不短的頭髮還有點溼,凌亂地散在白皙的額前,有些冷白的臉也因爲洗了熱水澡後染上一層柔和溫潤的光,讓他看起來顯得愈發慵懶愜意,因爲他裹得那牀小被子的原因,竟然還有幾分可愛。
“可愛”這個詞,突然之間變得有點奇怪了。
秦耀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確定對面那個人是方鑑而不是自己眼花後,有點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逞笑道:“我可沒你這麼有閒情逸致,大晚上的看恐怖片,還睡不睡了?我去你屋背會兒書,等你看完我再過來睡。”
方鑑本來也是隨口一問,點了點頭就繼續靠着沙發看電影,滿屏的殺戮血腥再加上巨大逼真的投影特效,很容易把人帶入場景,他雖然不怕這種玩意兒,但是任何人只要在喪屍羣裡身臨其境,內心多多少少還是有一點掙扎的,這也就是他看這種電影的樂趣。
等到電影放完,方鑑關了投影儀後回到自己屋,書桌上合着一本歷史文化史課本,卻沒看到書桌上有人。他又往裡走了幾步,秦耀已經趴在他牀邊上睡着了。
應該是背完書之後看他還沒過來,沒好意思去沙發那裡趕他走,自己又困的不行就先趴這兒了。
秦耀穿的是他的一身灰色棉質家居服,因爲兩個人的身高都差不多,他穿着也是十分合身,軟綿的布料隱約勾勒着他結實的肩線,一路描至他的腰|臀,往下是修長筆直的長腿,整個人側身趴着,連鞋也沒脫,半耷拉在牀邊。
“秦耀,起來。”方鑑看着他,小聲說了句。
牀上的人睡得正香,哪裡能聽見這麼小聲的話,胡亂抓了把自己的頭髮,接着睡了過去。
“秦耀,起來。”方鑑看着他,擡腳踢了踢他的腿,沒把人弄醒倒把他的鞋給踢了下來:“我數三個數,你再不起來我不管你了。”
秦耀睡夢正酣,無動於衷。
“三……二……二點九,二點八,二點……算了,一,睡死你算了。”他關了燈,躺倒牀邊另一側,給自己和秦耀都蓋上了被子,然後翻了個身,背對着秦耀,眼睛卻凝視着眼前一片黑暗,神色異常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