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門有多個泉林,蓋因這片山中有個小火山羣,至今未噴發過,地熱能力也一般,可給大家泡泡澡還是很不錯的。
而他們所在的這座山又峰高寒重,峰頂的雪有時要到夏季纔可能化盡。
這樣的環境下,他們熱泉冷泉皆有。
山上的孩子從會爬開始就會被父母帶到泉林泡澡,有時候家裡爲了省木柴,到了洗漱時間就去泉林。
易寒一直覺得,他們不是爲了節省木柴,而是就因爲懶。
這種懶,尤其深刻的刻印在一羣單身漢的骨子裡,所以燒水沐浴什麼的是不存在的,泉林是最好的去處。
易寒是同輩中年紀最小的,倒不是他入門早,門派裡除了個別是外收的弟子,大多都是自產自銷,修士的後代。
易寒是六歲才上的山,這些師兄卻是一出生就在門裡。
因此除了正兒八經的拜師外,其他人都是照着修爲來叫的。
如果曾遠不是正式拜曾師姑爲師,他以前見到易寒是要叫師叔的。
因爲他是練氣,而易寒已經築基。
修真界講修爲,但更講究輩分。
所以易寒拜他太舅公爲師,平時就要叫師父,曾遠拜他太姑奶奶爲師,就要管她叫師父。
而他們也不再以修爲論排行,而是以輩分算。
一羣人跳下泉林,易寒在其中最爲顯目,因爲他最黑。
一羣常年生活在山裡,除了種種藥材,伺候些莊稼外就是關在屋裡打坐修煉或在崖上練劍,能有多黑?
加上溫泉泡着,功法滋潤着,他們每個人都很白。
駱池不是修者,但他也是在山上長大的,和夥伴們的感情不錯,所以他游到易寒身邊,“易師弟,你可得好好養養了,現在可不太流行古銅色,女孩子還是更喜歡又白又斯文的男生。”
“咦,易師弟有心儀的人了?”汪師兄撲騰過來問,“長什麼樣,是凡人,還是和我們一樣是修者?”
駱池雖然沒見到林清婉,也沒資格去大堂,可他卻消息靈通得很,只是半個時辰不到易寒一路照顧林清婉的事就傳遍了逸門,自然也傳到了他耳中。
他可是人精,一聽就知道有戲,所以才游過來的,一方是打探,一方則是勸告。
是在是逸門的發展很困難,如今的新生代幾乎都是從山下他們這些歸凡的後代裡挑選,山上的師兄弟們,十個有九個是光棍。
還有一個是在脫單的路上而已。
駱池和汪師兄是同齡,倆人才出生就被放在一起玩了,聞言將他腦袋推到一邊,“你少摻和。”
然後回頭對易寒道:“你師兄我在山下歷練二十來年,對這些事還是有點了解的,以後有什麼疑難就來找我。女孩子嘛,都喜歡浪漫,一會兒洗完,你先給人摘一捧花去,晚上再一起賞賞月,說說話,春心萌動,說不定就成了。”
汪師兄從水裡冒出來,抹了一把臉道:“峰尚的雪還沒化盡呢,上哪兒找花去?而且你要易師弟送給誰?師妹們不是都下山了嗎?”
“閉嘴吧你。”駱池就招着水將人推遠。
曾遠擡頭笑道:“駱大哥,你既然是住在山下的應該認識不少千金小姐吧,到時候給易師兄多介紹兩個就是了。”
駱池將汪師兄推遠,聞言眯了眯眼笑道:“千金難買有情人,雖然我認識的姑娘也好,但到底還是易師弟的心意最重要。”
易寒微微頷首,對駱池笑道:“多謝駱師兄。”
這是認同他的意思了。
駱池對他笑笑。
曾遠還要再說,一旁的師兄們便圍了上來,招着水笑道:“你們是來泡澡的,還是來談事的?”
“走走走,趕緊洗了上去,泡久了要頭暈的。”
“易師弟,你多泡泡,瞧你這身,又黑又糙,這一個月多泡泡,以你的模樣,到時候什麼樣的姑娘都能追到。”
“就是,你以前多白啊。”
“咦,我記得以前易師弟矮矮胖胖的,像個發麪的饅頭一樣可愛。”
“唉,往事不堪回首啊,也是歲月磨人。”
“可我總覺得我們沒怎麼變啊,還是這麼英俊瀟灑,玉樹臨風。”
衆人:“……”
衆人頓了頓後立即應和,“師弟說得對。”
“師兄說的總不會有錯。”
來着泡澡的,除了駱池外,不是築基,就是練氣晚期,因爲靈力滋養,山中歲月又寧靜,他們臉上並不見蒼老。
尤其是築基後人老得更緩慢,像汪師兄,他年近五十了,看着卻還像三十來歲的模樣,
易寒很久不泡溫泉了,不敢泡得太久,因此率先起身,駱池跟在他身後一起。
倆人進屋子裡換衣服,然後就走出泉林透氣。
耳邊聽着裡面的笑鬧,駱池嘆道:“還是山裡的歲月寧靜好過呀。”
“山下不是更精彩?”
駱池含笑點頭,“各有各的好處吧,像我這樣不能無緣道途,自然還是在山下拼搏一番纔不枉來這世間走一遭。”
易寒去屋裡拿出一盤水果,笑着遞給他,“我聽師父說駱頃入道了。”
“說起來得多謝林道友,若不是她大度,再過幾年,小頃也要和我一樣了。”
“師兄可以親去凌峰園裡和她道謝。”
“會去的,”駱池笑了笑,回身看了一眼身後的泉林,淡淡地道:“本以爲山中寧靜,人心也會靜下來,可今日看,你曾師兄倒是越發左性了。”
易寒驚詫的看向他。
駱池就迎着他的目光笑道:“你跟他年紀差得多,又早早下山,很多事恐怕不知道吧?”
他笑了笑道:“不過那些事你也不必知道,你以爲小心點就是,你曾師兄這人也沒多大壞心,就是心性有些不平而已。”
“駱師兄怎麼會這樣說?”
駱池是有私心的,他兒子入道了,那肯定得找個師父帶着,他爹不錯,可他爹嫌棄小頃太活潑,他也怕爺孫倆處不來,因此想給兒子另外找個師父。
築基期裡最合適的就是汪師兄和易寒。
這一輩裡天資最出衆的也是這倆人。
汪師兄那是一根筋兒,這一輩子所有的智商都用在了修煉上,品性也是沒得說,可駱池總覺得兒子教給他,若干年後他能收穫的也只是一個兒子而已。
其實駱池還是想兒子娶妻生子的,所以思來想去,易寒可能更合適一些。
加上這次兒子能入道也是借了他的福,所以駱池便爲這個師弟更着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