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旭昱自登基之後,因國事繁忙,故大多都待在御書房,便是晚膳也沒能陪着趙惠宣一起吃,晚上卻是無論多晚都會去陪葉清舞。
一日,朝堂中,衆大臣啓奏,欲立趙惠宣爲後,華旭昱只言此事過後再議。晚上華旭昱來到葉清舞房中,葉清舞依舊是坐着等他。他走進房中,見葉清舞似是有事與他說,便走到葉清舞的身邊。
葉清舞便對他道:“你立慧宣姐爲後吧。”
華旭昱看着葉清舞,一時覺得心中難受,卻也只是淡淡地應了聲:“嗯”。他知葉清舞似是還有話要說,卻搶先道:“睡吧。”葉清舞聽罷便也不再說話。
第二日,葉清舞醒來時,華旭昱卻也已經上朝去。葉清舞便去找趙惠宣。
葉清舞到趙惠宣宮中時 ,趙惠宣正與小皇子玩鬧,葉清舞看着開心,便也跟他們一起玩鬧了一輪。趙惠宣知道葉清舞有事情與她說,便叫乳母將小皇子抱出去,退了一般侍婢,只留貼身侍女明秀陪着。
葉清舞見已無外人,便道:“慧宣姐,我今日來時向你告別的。”
趙惠宣的神情變得憂傷了些:“你還是要走了。清舞,既然你有你要走的路,那我便只能祝福你了。”
葉清舞聽罷,取出一個小荷包遞與趙惠宣:“此物可以爲小皇子遮擋災難,慧宣姐你要好好收着。”
趙惠宣接過感動地道:“清舞,你還是這般爲人着想。”趙惠宣知道此物定是葉清舞費力拿到的,卻不知它是葉清舞損了自己一百年的修爲做成的靈力荷包,可以令一般的妖無法近身,也可無病無害。只是葉清舞已失了五百年修爲,現在又失了一百年修爲,便使自己越來越難受憔悴,只是她將這些隱藏住了,一般人看不出她所受的痛苦煎熬。
華旭昱這日晚上卻沒有再御書房批閱奏摺,而是帶着華旭敏和小鳶來到葉清舞的宮中。
葉清舞心生奇怪:“風大哥,你今日怎麼回來這麼早,今日事情不多嗎?”
華旭昱道:“今日就像以前在拂月亭一樣,一起用晚膳吧。”
小鳶也道:“是啊,清舞姐姐,我都許久不見你了。”
華旭敏道:“我也是許久不見清舞了。”
葉清舞微笑着道:“是你們兩人玩得太開心了,把我忘了。”
此話一說完,便有太監來報,晚膳已經傳好了。
於是四人又一起坐下來吃晚飯,只是現在的他們都已經有所變化,而且不久便將面臨着離別。
華旭昱和華旭敏還是與以前一樣,沒有吃飯便一塊喝酒。葉清舞知道兩人現如今身份不同,便從華旭昱的手中奪過酒杯,說道:“風大哥,明日還要上早朝呢,你先吃點飯吧。”
華旭昱沒有回答,卻又從葉清舞的手中拿回酒杯,又爲葉清舞和小鳶各道了一杯酒,看着葉清舞,眼神卻變得暗淡,語氣中夾雜着太多的情感:“這杯酒就當是我爲你送行吧。”華旭昱說着便一飲而盡,而葉清舞卻愣住了,她沒有想到華旭昱知道她要離開了。
而華旭敏聽到這話,便問:“清舞要去哪?”
葉清舞答道:“我要回靈谷了。”
小鳶臉上浮起擔憂之色,對着華旭昱道:“然風大哥,你不能讓清舞姐姐回去,她已經……”小鳶的話還沒說完,卻被葉清舞止住了:“小鳶,我是一定要回靈谷的,我本來就屬於那裡,而且我還有沒有完成的事。”
“可是……”小鳶還欲說話,卻被葉清舞用靈力示意她不可說。
華旭敏卻問道:“爲什麼你們一直將五弟喚作風大哥?”
小鳶答道:“因爲然風大哥與我們前世就認識了。”
華旭昱聽到這話,看向葉清舞,英俊的臉上盡是溫柔,他又是一口飲完杯中的酒,似是壓抑着什麼,又似是在發泄着。
葉清舞被他這麼看着,心中既是心疼又是悲傷 ,卻也是無可奈何,她只能希望華旭昱儘快回去,這樣便可將她忘了,將這所有的一切都忘了,過原本屬於他的生活,不再受這些苦痛。
吃過晚飯,小鳶和華旭敏回去後,華旭昱半醉半醒中將葉清舞緊緊抱着睡了一夜,口中喃喃道:“清舞,這是我最後一次抱着你了。”
第二日,葉清舞依舊用靈力解了華旭昱醉酒後的頭痛,然後華旭昱便也像往常一樣地去早朝,只是在朝中卻有些心不在焉。下了朝後便趕緊來找葉清舞,葉清舞卻也還沒走,站在園中等他。她看到華旭昱走過來便微笑着對他道:“風大哥,你回來了。”
華旭昱走到她的身邊,用手輕撫葉清舞的臉,只望着她卻沒有說話。
葉清舞道:“風大哥,你可以陪我看一次日落嗎?”
華旭昱輕輕答:“好。”
葉清舞和華旭昱來到太名山上時正是黃昏時分,兩人立於太名山頂,看着夕陽漸染,看着太陽的餘暉照着遠處的樹,將萬事萬物照在那悽美的光芒中,然後隨着樹的枝幹漸漸變得暗淡,那也便是離別的時候。太陽終究是等不到月亮,而月亮也是迎不了朝陽的。
葉清舞微笑着對着華旭昱說:“風大哥,以前,我們都是在夕陽下分別,今日,你終於陪着我看過了夕陽。”葉清舞說着眼角便留下了眼淚。
華旭昱爲她輕輕地拭去了眼淚,然後輕輕地抱住她,過了一會兒,慢慢地放開了雙手。葉清舞微笑着道:“風大哥,我走了。”
葉清舞正欲離開,小鳶和華旭敏正好來到。
小鳶喚道:“清舞姐姐,你不要回去,我知道你回去之後靈族中的長老便會罰你的。
華旭敏也走到華旭昱的身邊:“五弟,清舞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靈女的,他爲了你違反了靈谷的規矩……”華旭敏還沒說完,葉清舞便道:“旭敏,因果輪迴,這便是我的命,我是該回去的”,葉清舞說着對華旭昱道:“風大哥,你還記得嗎,你還欠我一個請求。我的最後一個請求是,請你答應我,無論以後你記起什麼,都不要傷心、不要難過,你要好好地,只要你在,我便在;只要你好,我便好。”
華旭昱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葉清舞微笑着道:“風大哥,你一定要答應清舞!”然後便走了。
一個爲了愛而不顧一切,而另一個也知道因肩上的責任而無法去守護另一個人,或許撐着一個天下,便也已無可奈何地放棄掉了那份曾經令人動容的美好、那份溫暖。
小鳶追了上去,在一棵樹下追上了葉清舞。葉清舞看着傷心的小鳶,道:“小鳶,我很感謝你這麼多年來一直陪伴我,你不必爲我難過,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而且我不曾後悔,不曾留下遺憾,這便足夠了。小鳶,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珍惜眼前的幸福。”葉清舞說完便離開了。
與小鳶告別了之後,葉清舞還剩下一個要前去告別的人。她來到了兇漠山。許是蕭寒知道葉清舞此次來是來告別的,他這回沒有便刻意不見她。
狐妖把葉清舞帶到寒漠殿內,蕭寒已經在那等着了。他背對着葉清舞,葉清舞從身後喚他:“師兄。”
蕭寒回過身來,問道:“清舞,你做了這麼多事,最後又得到了什麼,又能留下什麼!”
葉清舞道:“不過是希望他能好好地,不用受那麼多的苦痛。師兄,我知道你一定能明白我的。師兄,和你在葉靈山上度過的那些日子,是我這一生最無憂無慮的日子,謝謝你陪伴我,度過了那些歲月。”
葉清舞的這番話勾起了蕭寒的許多回憶,蕭寒的心中有喜悅亦有悲傷,說話的語氣不似從前那麼冷漠,而是溫柔地道:“清舞,有你這番話,於我已經足夠了,我自然能夠明白你,你走吧。”
葉清舞輕輕地應了聲“師兄保重”然後便離開。
蕭寒在原地低聲地道:“我自然能明白你,但是你讓留下來的人如何度過往後的漫長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