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前流水2萬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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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賽的場地,是樓塔設計,寓意此次脫穎而出的新秀都能步步高昇。舞臺搭建在二樓,視野很好。

頭兩天是初選,而今天只是亮相。

江年錦坐在嘉賓席上,沈庭歡坐在他的左邊,她側着身正和她身後的人相聊甚歡。她對於這次能被邀請做評委還是很興奮的。

而江年錦,他的目光,至始至終都緊緊的隨着紅毯上那個女人。

哪怕眼前弱水三千,他的眼裡也只有她釹。

她一襲銀白的抹胸禮服,長裙曳地,一片粼粼燈光中,她就像深海里的美人魚,看久了,會讓人窒息。

蘇聽溪的曼妙,終於要以這樣的方式,展現在了世人的眼前了。

他轉動了一下手上的那枚指環,明明是他把她帶上這一條路的,可是這會兒忽然覺得,有些捨不得悽。

她會不會,飛上這片天空之後,也一去不回。

真的哪怕這樣,他也要放手讓她去飛嗎?

“錦少爺,這次你是故意的吧?”另一旁的一色忽然湊過來。

江年錦的眼神一瞟“你怎麼想就怎麼算。”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就是算準了時機。不然加安的狗仔,能耐你何?”

江年錦不說話了,他的目光又挪到蘇聽溪的身上。

記者爭相的追逐並沒有讓她怯場,他就知道,她一定可以的,遊刃有餘的去承受這一切,應付這一切,然後摒棄緋聞帶來的糟粕,只留下精華。

“不過像是蘇聽溪這樣的姑娘,你不出手推她,她永遠都不會想到這樣的辦法去給自己爭取。”

江年錦的目光凝了一下。

她那麼聰明,又怎麼會想不到,只是,她想到了,她也不會去做。

“這次,你一定要她贏,對嗎?”一色湊的更近,他的聲音小的連江年錦都聽不真切,可是,江年錦還是聽見了。

“一色,你該知道什麼話可以說,什麼話不可以。”江年錦冷泠泠的。

一色點頭,在自己的脣邊比了貼封條的手勢,然後乖乖的把自己的身子撤回去。

那廂參賽的全部姑娘都在慢慢的退場了,蘇聽溪提着裙襬盈盈朝着那些對準了她的攝像頭一回眸,她沒有特別的表情也沒有特別的動作,可是閃光燈說好了一樣一齊亮了起來。

她只是怔了一下。等這燈光都暗下去的時候,她卻笑了。

這一笑,不是留給鏡頭的,而是留給在場所有辛苦的工作人員的,不是擺拍而且足夠友善足夠親切。

這一笑,不夠傾人城,卻足夠能傾人心。

但從來,得民心者,得天下。

“這聰明的小妖精。”一色嘖嘖的暗罵一句,嘴角的弧度卻揚起來。

江年錦又轉動了一下扳指,這一幕自然也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哪怕,不是他要她贏,最後,她也會贏的。

這就是蘇聽溪。

江年錦側了一下眸,莫向遠就坐在不遠處,他的側臉隨着明滅的光影忽明忽暗的,看不清表情。

可是莫向遠的目光,至始至終也只落在那一個方向,和他一樣的方向-

從紅毯上下來之後,後臺的氣氛不太好。

這世間本也沒有其樂融融的競爭。

聽溪換了衣服,在後臺工作人員的指引下坐到了她的化妝臺前,文欣已經坐在一旁等她了,等下,她們這些人還要去參加開幕酒會。

這第一天的行程就排得滿滿當當的,聽溪不是很習慣。中午只跟着大部隊吃了一些沙拉,這會兒餓的發暈。

酒會,她只是想去填填肚子。

“啪!”一道銀光閃過來。

聽溪擡眸,看到她上紅毯穿過的禮服被揉成了一團落在化妝臺上。

“蘇聽溪?”

聽溪轉身。她的身後站着一個短髮的女子,抱肘站着,目光凌厲。

“是我。”聽溪站起來,她沒見過她。

“管好你自己的衣服。這兒是公共場合。”那女子嘴角噙着一絲冷笑。“你用的衣架,是我的。”

“誰說是你的,上面寫你名字了?”文欣走過來,抓起禮服。

聽溪笑了,按住文欣的胳膊,衝她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

“多大點事,我換一個衣架就是了。”

那女子也聳了聳肩,轉回身去,邊走邊說。

“佔了別人的衣架的確事小,可是佔了別人的男人……就是不要臉了。”

後臺靜悄悄的,臉生的臉熟的模特兒都朝着這邊望過來。這句話有些刺耳,聽溪抿了一下脣,對文欣說“我們走吧。酒會該開始了。”

對於蘇聽溪的寵辱不驚,beauty自家的模特兒已經見怪不怪了,倒是其他公司的很多模特兒,都發出“嘖嘖”的讚歎聲。

走到門口,文欣才拉住聽溪的手“剛纔那個是modern的may,安培培的小學妹,和沈庭歡的關係也不錯,她會這麼說,只是嫉妒你在紅毯上被人注意。你不要生氣。”

“我沒有生氣。”聽溪搖頭。

會出口傷人的人,內心多半藏着不安。她不會因爲別人的不安,讓自己也變得不安。

“那就好,你果然和一般女子不一樣。”文欣笑,她挽起聽溪的手,接着問她“外界傳聞你和江生生的事情,是真的嗎?”

聽溪沒有馬上回答,大概,是因爲她自己都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酒會大廳的門口,江年錦正被一羣人簇擁着進去,大廳裡泄出來的光,全部落在他深色的西裝上。好幾天沒見,他似乎瘦了,瘦的更顯挺拔。

沈庭歡也在,緊緊的跟着江年錦的步伐,她面上是怕被擠散,可眸子裡卻笑意滿盈。

聽溪的腳步頓了一頓。

文欣也看到了,她有些後悔在這樣的時刻問了這樣的問題。

“你先進去吧,我透透氣。”聽溪鬆了她的手。

文欣點頭,知道現在該讓她一個人待一會兒。

屋外皎皎明月,聽溪倚在樓塔的木欄上,文欣的腳步一點一點被大廳裡鼎沸的人聲蓋去。她往前走了幾步,在木質臺階上坐下。想起若即若離的江年錦,心裡總抹不去失落。

她分明能夠感覺到自己與他而言的特別,可是她卻猜不透,這份特別,對於江年錦而言到底算什麼。

是愛嗎……-

身後有腳步聲。

她側頭,那黑影已經施施然的在她身邊坐下了。

是莫向遠,他穿着一身精緻的手工西裝,不該是這樣可以隨地而坐的衣服,可是他卻毫無顧忌的模樣。

黑色,他終於又穿回了黑色的衣服。果然,再沒有男人比他更適合黑色。

“怎麼坐在這兒?”他問,聲音如夜色的沉。

聽溪動了動。

莫向遠看出她又有想跑的趨勢,急忙按住了她的膝蓋。

她看了他一眼。

莫向遠鬆了手。

聽溪沒有馬上站起來就走,只是往邊上挪了挪。

見她沒有離開,他似乎微微嘆了一口氣,如釋重負的感覺。

聽溪不是不想走的,只是站起來了,她能去哪兒?

“聽溪。”莫向遠的喉頭動了動。“你今天很美。”

可是,美的太耀眼太高調了。哪怕,他那樣遠遠的看着她,都會覺得不安。留在他記憶裡的那個蘇聽溪,不是這樣的。

他總記得的,是那個穿着麻布長裙扎着俏麗馬尾的蘇聽溪……她會站在陽光下大笑,那笑容暖的會發光,那笑容,是他後來每一個無盡黑夜裡唯一的光。

那時候的她,眉目裡不會有那麼多哀愁。

這些哀愁,是他親手刻上去的嗎?莫向遠不敢深究,如果是他把她變得不快樂,那他要怎麼辦……這是他的罪,他此生無法救贖的罪。

聽溪一直不說話,可是她願意這樣坐着聽他說,他已經覺得足夠了。

他有很多話要對她說,很多很多,可是今天,不該是今天。

“聽溪,這一行不適合你。”他忽然扭頭,深邃無波的目光變得很深很急切。

“我知道什麼適合我。”聽溪站起來了。

她曾經可以擁着他的胳膊坐上一整夜看星星等日出,可是這會兒,她卻覺得太久了,煎熬一樣讓她再也找不回當初心如鹿撞的感覺了。

他們回不去了,不止愛情,一切都回不去了。

莫向遠站起來,攔住了她。

“你聽我的,這一行不會讓你快樂。加安也不會有你想要的生活。”他的聲線高了。

“你知道什麼是我想要的生活?”聽溪仰頭瞪着他。

莫向遠不說話,他怎麼會不知道,她曾經勾勒的未來,每一個字他都記得。

聽溪甩手拂開了莫向遠的胳膊“你知道的,你明明知道你還是這麼對我!”

“聽溪……我有我的苦衷……”

“那你就守着你的苦衷,我的快樂,不需要你來給我。”

莫向遠的深鎖的眉川愈來愈緊,他追上來握住了聽溪的雙臂。

“阿姨希望你一輩子都過得安靜平和,她不會希望你每天被這些爾虞我詐包圍着……”

“你別提我媽媽!”聽溪打斷了他,狠狠的往莫向遠身上一推“你沒資格提她……她出車禍的時候你在哪兒?她臨走還叫着你的名字希望再見你一面,可是你在哪兒?”

她說完,就轉身往臺階下奔去。

“蘇聽溪……”

莫向遠剛邁開步子,胳膊一緊。

他被人拉住了-

高高的樓塔,烏雲一樣籠在他的頭頂。那視線裡的黑影,越來越小,直到不見。

莫向遠轉過身去。

安培培的手,還攥着他的胳膊,那火紅的指甲和他黑色的西裝碰撞出幾分沉重的妖嬈。她的臉,卻在黑暗裡看不出表情。

“你不知道吧,我一直在等你呢。”她說,手往他的臂彎裡纏的更緊。

莫向遠看了一眼,那扇大門裡,有明亮的光和歡聲笑語……而她,剛剛,哭了。

他的腦海裡一片空白,全身僵硬的只有拳心還能一點一點握緊。

“聽溪,我會讓她就這樣無憂無慮的笑一輩子,我不會讓她哭的。”

那是,他的誓言。

連蘇聽溪都不知道的,他的誓言。

現在,他違背了他的誓言……怕是,早就違背了。

他擡起頭看了一眼天空,那明滅的星,是不是那個人的眼睛,她在看着他吧,這樣身不由己的窩囊的他。

“很多人想見你,我們進去吧?”安培培晃着他的胳膊撒嬌,是撒嬌,又不是。

這雙清澈的眸子,他總看不穿,到底藏了多少的情緒。

這兒的每一個人,都不簡單。

蘇聽溪應付不了的,這些人,這些事,還有這些陰謀。

可是此時,他保護不了她。

那麼,既然保護不了,那就離她遠遠的。

他點了一下頭。

安培培笑了,笑的好像剛纔的一切,她從沒有看到過。

莫向遠快步的往大廳方向走,安培培回了一下頭,她回頭的瞬間,笑容凝固了。

是那個女人吧。

莫向遠藏在心裡的那一個。也是……江年錦不顧一切去保護的那一個。

她想起那時候她剛流產,躺在病牀上虛弱的連口都開不了,可是江年錦卻非要在她那樣的時候見她,他一直都是優雅的、充滿紳士風度的。可是那個時候,他卻一分鐘都不願意等,因爲多等一分鐘,那個女人就要被輿、論多折磨一分鐘。

江年錦終於拿出了她當初留在beauty的那份合同威脅她。

其實,她自違反合同離開beauty去了modern之後,就一直戰戰兢兢的在等,等他追究她欠他的一切,只是後來,一直沒有等到他有什麼動作。很多人都說,江年錦根本不屑與她計較……是的,他是真的不屑與她計較。

可是,她偏偏動了不該動的人。

動力不該動的人,是他說的。

後來,所謂保留追究一切的權利,也是他說的。

他要保護她不受外界的傷害,也不允許她因爲這件事逃離他的身邊……她認識的那個果決的江年錦從來不曾這樣矛盾過。

這個女人,到底有什麼魅力。

……

“不進去?”她站在原地遲遲沒有動,莫向遠回頭喊她。

“來了!”她跳上臺階,跑過去挽住他的胳膊。

屋內人頭攢動,觥籌交錯之間全是莫須有的寒暄。

江年錦就站在人潮的最中心,很多人想要和他搭話,他禮貌的迴應着,東張西望的目光卻顯出幾分心不在焉。他在找什麼人?

沈庭歡就站在江年錦的身邊,隔得老遠還對她揚了揚手裡的香檳,微笑。

安培培沒有迴應她。

蘇聽溪……除了是那兩個男人在乎的人,她還是沈庭歡的討厭的人。

當初,就是沈庭歡說的,她說“培培,我手上有一個可以用的替罪羔羊,她可以替你揹負失去那個孩子的罪孽。”

剛纔,也是沈庭歡說的,她說“培培,莫向遠在外面到處找你呢,你不出去看看?”

呵,閨蜜,果然是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詞-

聽溪奔出老遠,心裡的酸楚在迎風慢慢消失,她才記起自己並不熟悉這一片場地的地形。這是主辦方臨時租借的,在加安北邊富人區的一個會場裡。平日裡都是江年錦他們這類公子少爺混跡的地方,像她,若不是參賽選手,根本沒有資格進來。

前方,有個泳池。

藍盈盈的池水在月色下發亮。

泳池邊站着兩個人,隔得有些遠,隱隱綽綽之間她看不清,只知道是兩個女人。她們正在比劃爭論着什麼。

富貴多是非,在這樣的地方,看到兩個女人爭吵簡直比在動物園看到兩隻猩猩逗趣還要平常。

聽溪無意去窺探別人的事情,轉身折回來的時候,卻忽然聽到“嘭”的一下,像是有人落水了。

“啊!”

一聲尖叫隨即響起來。

“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落水了,快來人啊!救命啊……”站在岸上的女人顯然不會游泳。

聽溪下意識的,就轉了身跑過去。

她是會游泳的。

小的時候,她總愛和同院的那些小男生一起混玩,上天入地下水,他們玩什麼,她也玩什麼,游泳就是那個時候會的。

母親會笑她沒有小女孩的模樣,可是她又不制止聽溪這樣瘋玩瘋鬧。母親其實是個很開明的女人,她後來總說,女孩子多會一些生存的技能,也沒什麼不好……

聽溪跳進去了,水花四濺,岸上的女人躲開了些。是沐葵啊。

而水裡撲騰掙扎的,竟然是久太太,柳惠。

她們兩個人,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兩個人……她來不及想那麼多了。

沐葵還在喊着救命,即使看着聽溪跳進去了,她還是一臉驚恐的,也是,畢竟是那樣瘦弱的蘇聽溪,誰能相信她可以在水裡救起一個人呢。

泳池的水涼。在這樣夜黑風高的夜裡,更是徹骨的涼。

聽溪好不容易拉住了柳惠的手,可是柳惠已經漸漸的失去了意識,她的身子越來越沉,聽溪漸漸使不上力了……

“蘇聽溪!”隱約間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噗通,噗通”幾下,泳池裡跳進了很多人。

沒一會兒,聽溪和柳惠就一起被託上了岸。

聽溪只是咳了幾下,沒什麼事兒,可是柳惠已經昏迷了。

救護隊圍上來搶救,兵荒馬亂間圍觀的人羣都在退開讓路,聽溪回頭張望着想要看清楚剛剛喊她名字的人是誰,可是她的視線模模糊糊的什麼都看不到。

風特別的涼,她抱着自己的雙臂想站起來的時候,被一件溫暖的外套給罩住了。這乾淨的味道,她知道是誰的。

她擡眸,看到江年錦站在她的身後。沈庭歡也跟着,眯着眼睛看着渾身溼漉漉的聽溪,像是看着怪物。

聽溪看着江年錦這樣冷森森的瞪着她,她卻揚了揚嘴角。

“我沒事兒。”她說,怕他不信似的,還晃了晃手腳。

“你倒是敢有事試試!”他咬牙切齒的,可是一伸手,卻把聽溪給抱住了。

“誒……”聽溪想說,有很多人在呢,可是轉眼一看,所有人都在關注柳惠,根本沒有人注意這邊,她便這樣,任由他抱着。

只有沈庭歡,看着這樣驚慌失措的江年錦,看着他那樣緊緊的抱着蘇聽溪,滿眼的錯愕漸漸轉化爲怒火……-

柳惠並沒有生命危險,只是需要住院觀察一下。

但是這一場意外還是惹來了衆人的唏噓。

也是,比賽都還沒正式開始,風波就已經開始了。

後面趕到的陳爾冬撥開人羣徑直就衝到了沐葵的面前,她擡手揪住了沐葵的衣領。

“你到底幹了什麼?”陳爾冬高聲質問着,她的眼裡冒着火光。

整個加安的人都知道,老久是陳爾冬最尊敬的師父,陳爾冬一直和老久一家保持着親密的聯繫。

老久金盆洗手之後,老久的太太柳惠替自己的丈夫好生照料着他的徒兒,無論在生活上還是事業上,都給了她不亞於老久的指導。

這樣的恩重如山,也難怪陳爾冬會這樣的激動。

沐葵眼裡同樣戾氣深重,她用力的甩開陳爾冬的手“你別含血噴人,是她自己滑進去的!”

陳爾冬被沐葵一推,重心不穩往差點也後仰進泳池,幸而被站在一旁的普雲輝給拉住了,他緊緊的握着陳爾冬的手腕。她全身都是涼涼的,面色也是。

陳爾冬站穩之後,普雲輝才鬆開了手。

他看着陳爾冬義憤填膺的模樣,淡淡的道“爾冬,什麼事都得有了證據才能說話,你先別激動。久太太醒來之後事實自然水落石出。”

他說罷,站到了沐葵的身邊。

沐葵的臉色也不太好,她最近的臉色,好像一直都是這樣難看的。

不過聽到普雲輝爲她說話,她緊皺的眉頭還是鬆了鬆。

“你爲什麼要幫她!”陳爾冬瞪着普雲輝。

這個從小在她身邊圍着她團團轉、萬事以她爲先的男人,什麼時候開始出口總先幫着別人,而且那個人,還是處處與她作對的沐葵。

普雲輝,什麼時候這樣的陌生?陳爾冬有些難受,是她把他推的太遠了嗎?遠的他們再也無法靠近了?

“我沒有幫誰,我只是提醒你。”普雲輝有些無奈的想要伸手過來按住陳爾冬起伏的肩膀,可是她躲開了,“啪”的一下,甩在他的手錶上,明明該是眼冒淚花的疼,可是陳爾冬卻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

她總是這麼倔,人前,再疼她都不會說。

“沐葵,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把你帶回beauty。”陳爾冬喘着氣,眉尖微蹙,“是我眼拙,看錯了人。可是你記得,這樣的事情如果再有下次,我一定饒不了你。誰攔着,我都饒不了你!”

陳爾冬最後的話音落下來的時候,她意有所指看着的人,是普雲輝。

普雲輝動了一下脣,卻什麼都沒有說。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陳爾冬踉踉蹌蹌的離開……-

江年錦把聽溪帶回了酒店。

這一路上她不說冷,只是不停的喊餓。江年錦鐵青着臉坐在一旁。

他不理她,聽溪知道他爲什麼不理她。

他只是擔心她。

她總是讓他擔心。

聽溪故意湊到他的身邊,她並不碰到他。她全身還裹着溼噠噠的衣服,已經髒了他的外套,她不能讓他也跟她一樣的狼狽。

“江先生,我要餓暈了!”她腆着臉對他撒嬌。

是對他,其實還是有些不習慣的。他一定也不習慣。

江年錦眼神往下一移,看到她一臉“諂媚討好”的模樣,他知道蘇聽溪這是故意在和他搭話。他這樣不聲不響的樣子,讓她不自在了吧。

他揚手把她的肩膀圈住,按在自己的身上。

“誒……溼。”

她驚呼,擡眸看到他還在瞪着,就立馬噤了聲。

“都要餓暈了,還敢跳進去是不是?”他手上的力道很大,似要捏碎了她的肩胛骨。

她討饒似的縮了一脖子。“我沒想那麼多……”

“下次做有危險的事情之前,先想想。”他說。

“想什麼?”聽溪眨巴着眼,母親去世之後她算孑然一身,根本了無牽掛。

她這樣淡然的語氣惹得他更生氣。

“想我!”這兩個字像是從他的牙縫中擠出來的。

聽溪眼眶一酸,還來不及說話,就又被他抱緊了。

她的身上是溼冷的,而他,那麼暖。她多希望,他能一直這樣抱着她。而他,也的確這樣,抱了一路。

……

聽溪洗完澡出來,江年錦命人安排的小點心已經送來了。一屋子都盈着食物香。另一邊的浴室裡還有“嘩嘩譁”的水聲,他還在洗澡。

聽溪拉開椅子,往嘴裡塞了一個灌湯包,汁水滾過舌尖的時候她跳起來了。

燙!

那廂浴室的門拉開了。

她吐着舌尖亂竄的模樣不偏不倚的全都落在他的眼裡。都說,吃一塹長一智,這話擱在蘇聽溪的身上怎麼就行不通呢?

江年錦沒管她,只是在浴室門口站了一會兒又折回去。

聽溪好不容易緩過勁兒來,雖燙,可是這味道真是美的沒話說,這汁水流進她的胃裡,她整個人都暖起來了。

她回了一下頭,江年錦不在,她剛剛明明聽到開門的聲音了。她沒管,坐下來繼續往自己的嘴裡塞第二個,第三個……

忽然,聽溪的腦袋被人小心翼翼的按住了,那溫厚的掌心,輕輕的摩挲着她的發。

“頭髮也不吹乾。”他的聲音啞啞的,聽不出是嫌棄還是寵溺。

“我不是餓麼……”

他沒等她說完,就按下了手裡吹風機的開關,一陣暖風從他指尖滑過,他的指尖忽然就像通了電,她乖順的一動不動。

吹風機的聲音不大,但是恰好可以蓋過她的心跳。

“撲通,撲通,撲通……”她快要從嗓子眼蹦出來的心跳呀,她擡手按了一下胸口。

江年錦的指尖溫柔的在她的發間穿梭。髮香在他周身浮動,他有些心猿意馬。

這烏黑的、柔軟的髮絲,纏在他的手上,像是捋不順,可是,他又不想那麼快捋順……-

吹風機的熱風把聽溪的臉都煨的紅紅的。

江年錦鬆手說“好了”的時候,聽溪才覺得自己的心跳慢慢放緩了速度。

聽溪拂了一下自己的劉海,站起來的時候看清楚江年錦,瞬間,身體裡剛剛退下的那股熱浪又涌了上來。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才低着頭挪開目光。江年錦身上寬大的浴袍鬆鬆垮垮的繫着,上半身幾乎全敞着,那麥色的皮膚,精壯的腹肌……他果然像那些女人遐想的那樣“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她又按了一下胸口。江年錦在她面前,真是越來越沒有顧忌。

聽溪想躲到窗口去吹吹風,可是還未邁開步子,就被他伸手拉住了。

他遞過來一個杯子,還冒着熱氣,聞着味道,像是板藍根。

她看着他溫情四溢的眉目,忘了伸手去接,他乾脆遞到了她的嘴邊。

“喝了。”他說。

“我不想喝藥。”

“這不是藥,只是預防感冒。”他還未收手。

“可是……”聽溪摸了一下鼻尖兒,這味道她不喜歡。

“如果病了,怎麼比賽?”他溫柔的循誘着,幾乎很少能從他的嘴裡聽到這樣的聲音。

她中蠱一般擡手扶着杯沿,仰頭喝下之前還不死心的問他“你覺得,我會贏嗎?”

他忽然生了好耐心似的,將她拉到牀沿邊,他先坐下,又把她按在自己的腿上。

“你很想贏?”

她點頭,毫不掩飾“我想贏。”

她這樣直白,倒讓他變得好奇,“爲什麼?”

“因爲這樣,站在你身邊的時候看起來纔會名正言順。”

他看着她的眼睛,那忽閃忽閃的瞳仁,真誠的他不敢對望。

“所以你不會希望我幫你的是不是?”

“各憑本事,纔不會給你丟臉。”聽溪眨了一下眼,調皮的狡黠的。

江年錦伸手摟住了她的腰,想把她揉進骨血,可是又不能太用力。他心裡堅固的防線已經在轟然倒塌,這個女人讓他根本無從防備,他只能擡手推了一下杯底,伏在她的耳邊,低聲道“乖,快喝了。”

聽溪終於聽話的一仰而盡。那苦澀的液體侵襲了她的味蕾,她忍不住又吐了吐舌尖。

“好苦……”

她的話音被他含住了。

聽溪“唔”的一聲,被他按住了後頸,他仰着頭慢條斯理的吻她,似在品嚐着她嘴裡的味道。

半晌,他終於收住了這個漸漸失控的吻,總結陳詞一般道“這板藍根的味道和以前不一樣,還真挺苦的。”

“……”-

蘇聽溪躺在酒店大牀的中央,沒一會兒,她的呼吸就變得清順了。

江年錦站在牀邊,默然的看着她的睡顏,那白瓷一樣的面容,恬靜、溫和……他的呼吸都不自覺的放輕了。

這樣的女子,多少男人會爭相追逐,他都不會覺得奇怪……可是,有多人願意,爲她奮不顧身。

江年錦的腦海裡閃過剛纔泳池邊鬧哄哄的場景,那樣兵荒馬亂的時刻,他聽到了,他也看到了。那個男人,莫向遠……他竟然當着安培培面,喊着蘇聽溪的名字,毫不猶豫的跳進了水裡……

可以看出來,莫向遠遊泳的技術並不好,至少,沒有好到可以把人救起來的地步。可是他跳進去,像是下意識爲之……

原來,蘇聽溪的安危,是存在那個人的潛意識裡的。

他們的愛情,是不是也曾刻骨到難以忘懷?

“你知道什麼是愛嗎?”有尖銳的女聲忽然鑽進江年錦的耳朵裡,那聲音從遙遠的回憶裡射出來,卻足以挑斷他緊繃的神經。

他打了一個激靈,左手微微攥緊了浴袍上的帶子。

蘇聽溪在牀上翻了個身,那烏黑的長髮散在雪白的頸子裡,擋住了她的面容。

這樣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覺,讓他更容易想起那個人。

羅冉冉……

她總喜歡這樣質問他。

“你知道什麼是愛嗎?”

也許,從始至終,他江年錦在她的眼裡,都不過只是個不懂風情不懂真愛的紈絝子弟,半分半毫,都及不上那個她深愛的人。

“真正的愛,是願意爲了對方去死的。江年錦,你懂嗎?”她這樣問他的時候,眼白上已經盈滿了血絲,那樣的她,爲愛消瘦爲愛憔悴,是不再美麗的。

他懂嗎?

是的,他當然不懂。

死?

那是愚蠢的人才會用的最愚蠢的表達方式。

曾經他以爲,這個世界上也就羅冉冉一個傻子,可是原來不是。

爲什麼不是?原來這個世界上,爲愛癡狂的人,那麼多,相信愛情的人,也那麼多。

他有些恐懼,那種恐懼,就像是固步自封很久的人邁出他自己劃定的圈子時猛然發現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那種恐懼。

他自以爲滿不在乎的東西,原來有人那樣的在乎,並且那個人將這種在乎,用在他在乎的女人身上。

他怎麼能不恐懼?

蘇聽溪又動了一下。

這次,她睜着惺忪的睡眼,翹起半個身子看着他。

“你怎麼還不上來睡?”她整個人迷迷糊糊的,聲音也是迷迷糊糊的,可是語氣,卻是理所當然的很。

似乎,她就該在翻身醒來的時候看到他睡在她的身旁。

江年錦有些動容。他跨上、牀沿,掀開被角的時候順手鬆了自己的睡袍,她閉着眼睛俯過身來,他擡手,將她裹進自己的睡袍裡……-

謝謝大家懂聽溪的美好和年錦的不安。

在這樣的壞境下,你們就是我寫下去的動力。

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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