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太后的病,李璡眉頭深鎖,“太后只喊着渾身疼,後背疼,疼的晚上睡不了覺,但是太醫去了一拔又一拔,各種藥都試了,只是沒有效用。”真不知道是真病了,還是裝病在設局。
“太后今年高壽?”葉睞娘脣間含笑,老年人這種情況她倒是遇見過,“不知道她老人家性格如何。”
“明年千秋節就六十了,”李璡聽葉睞娘問,眸光一閃,“性格麼?聽聞當年也是極有智謀的,”李璡沉吟道,“現在是越來越信不得人了。”
六十歲在古代也算是高壽了,何況當年在深宮之中,最終能決勝殺出,這太后怕也沒少勞心,對人不信任就是多疑了,敏感多疑也是保她笑到最後的優點吧,但現在的局勢,雖然她一個小小平民最後誰掌權都與她沒有關係,但畢竟李璡保的是皇上,而且葉睞娘私心認爲,你年紀到了該退休養老就要懂得急流勇退,老是戀棧權位只會與下屆領導交惡,就像這太后,遲遲不肯放權,怕到最後,那擁立之情也要被磨沒有的,“具體的沒有什麼,只是太后也可以說是沒病,也可以說是有病。”
“你不是在和我玩笑麼?”李璡被她澆了一盆涼水,有些哭笑不得,“不如,我讓你進宮…”
把我當成什麼了?測謊儀麼?葉睞娘橫了他一眼,那是皇宮是龍潭虎穴,自己還想多活幾年呢,“你饒了我吧,小女怕沒有那樣的福分,再說了,你就那麼相信我去了就能告訴你你想知道的?”這同學怎麼那麼相信自己?
一般來說,肢體疼痛的發生與機體(身體)受到損害有密切的關係,可疼痛又是原因極其複雜,多重的臨牀症狀,與機體組織、器官的受損不成正比。也就是說,有了損傷不一定疼痛,而疼痛又未必伴有明顯的肢體損傷。葉睞娘又不能以醫者的身份與太后直接交流,怕是去了所知也是有限的。
“咳,是我太心急,”李璡有些不好意思,“你又不會醫術,”他似乎在某些方面對葉睞娘有異乎尋常的信任,好像她總是能幫自己解決一些難題。
“我話還沒說完呢,”葉睞娘覺得這俊男害羞的樣子真是好看,琉璃般的眼眸配上微揚的紅脣,由不得你不繳械,“說她沒病,就像是太醫說的,查不出什麼大的毛病,就算有,也不過是以前得的那些病症,”看李璡專注的聽自己說話,葉睞娘展顏一笑,“說她有病,因爲她病在這兒,”葉睞娘素指輕點胸口,“她是得了一種心病。
渾渾身疼,失眠,睡眠時間短,若是不能正確治療,而是想當然的當做某種疾病治療,在疼痛得不到緩解時,只會強化患者的錯誤認知,加劇內心的焦慮,加上對疼痛的體驗不僅會使她的注意力集中到病體上,還會影響到她的心理狀態,改變她的社會適應能力,自我評價、以至人格特徵。所以葉睞娘說她得了心病也不算是錯,說她是得了一種精神病李璡更是理解不了。
葉睞娘今天穿了身淺藍遍地纏枝玉芙蓉薄緞褙子,此時纖細潔白的玉指映在粉色的芙蓉花上彷彿是一片有了靈性的花瓣,李璡忙錯開眼眸,生怕她讀出了自己瞬間的閃神,“心病,是什麼樣的心病?”不知道要不要命?
“那就不好說了,”葉睞娘搖搖頭,且曲太后的病是不是自己想的,在只有中藥的古代,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面前,自己有沒有能力爲她,就算有,估計李璡他們也不會希望自己插手的,“太后畢竟年事已高,早些年又勞心太甚,加之現在…”她看了李璡一眼,“其實也不算是大麻煩,只是會影響心情和頭腦,時間長了精神會越來越差。”這種病還真一時半會兒要不了命。
“我明白了,”李璡點點頭,隨着葉睞娘向外走,“你怎麼會知道這個?”
“有的人是生而知之的,你不知道麼?”葉睞娘嫣然一笑,“我就是那種人,”有時候越是實話實說,反而別人越不會相信。
“李公子,睞娘還有一事,”走到二門處,葉睞娘停下腳步。
“不要公子大人的叫了,”李璡皺眉道,“你若不嫌棄,可否呼我爲兄?”且不說葉睞娘公子大人的叫得極亂,而且李璡心裡也不併喜歡這種疏遠的稱呼。
哥哥麼?葉睞娘汗了一個,這哥哥妹妹的,但放在古時,這樣稱呼反而不易被人誤會,“好吧,以行兄,”葉睞娘俏皮的一抱拳,她也一把年紀了,直接叫哥哥什麼的太膩歪了。
“賢妹有話請講,”李璡拿扇子敲了她一下,將軍府裡他的堂姐妹並不少,就算是嫁出去的庶妹也有兩個,但卻只有在她身上讓他體會到了爲人兄長的責任與得意,“若是以後再有打聽誰的時候,只管找你嫂子。”
“敢情還來打趣自己?”葉睞娘肆無忌憚的瞪了李璡一眼,“我的話你還聽不聽了?”
“聽,妹妹請講,”李璡更喜歡與葉睞娘這樣輕鬆的相處。
“其實也沒有什麼,只是煙姐姐是個什麼都悶在心裡的性子,她不比你們男人,有了心事可以出去走走,喝喝酒找朋友聊聊,”甚至可以找個女人來排解鬱悶,葉睞娘想到煙氏哭得浮腫的臉,“你要多體諒她一些,那怕是句‘辛苦’,你說了,她就會開心許多。”
葉睞娘感覺自己就是李璡的知心姐姐,但這對夫妻都是自己關心的人,就那麼看着,等他們自己了悟,就怕還沒有悟呢一個就抑鬱而終了。
“她的苦我都知道,只是,那是我的母親,你讓我,”一個孝字壓下來,李璡怎麼能做那種爲了妻子與母親頂撞的事情。
“沒人讓你去跟李三夫人爭什麼,你知道她的辛苦,她並不知道你都看在眼裡,一句辛苦了,謝謝,說出來不行麼?”哥哥,女人是要用好話來哄的。
“巧言令色,這個,”非君子所爲,李璡有些躑躅,他一個大男人,去跟妻子說這些,再說了,內宅本身就是女人的事情。
“我卻知道良言一句三冬暖,”葉睞娘對李璡的不聽教化有些生氣,“煙姐姐一人嫁進李家,你又常常不在,這府上哪裡還有她的親人?你不是常替皇上去傳播聖心麼?難道都不跟人說好聽的話?”真想把他的腦袋按到水裡。
李璡還真有些怕葉睞娘瞪着眼睛的樣子,“我聽你的,只是真的有用?”
“你可不要就照我說的來句謝謝辛苦了,”這人還算識相,葉睞娘臉上有了笑意,“我也是不想白認了兄嫂,自然希望你們能夠過的好些,就像今天,我就沒聽過正室跪着小妾坐着的道理,這還是你在府中呢,想想煙姐姐這樣的人,受了多少零碎委屈?你只要叫她知道她的委屈和辛苦你都是看在眼裡的,也清楚自己是娶了個好妻子,”誰喜歡成天做事不留名,時不時還被老闆拉過去數落一通?
“那個齊蘭心確實不像個樣子,”李璡頷首道,“嫁到我家裡秋月是委屈了。”
“男女之間沒有什麼委不委屈,只有願不願意,你知道她,心疼她,再委屈想來她也是願意的,”葉睞娘嘆息一聲。
葉睞娘回到府上時才發現張氏她們還沒有回來,不由鬆了口氣,看來張氏今天在賈府應該過得還是不錯的。
“小姐,”看錦茶服侍葉睞娘換過衣服,桃子期期艾艾的進來,“奴婢有話說。”
“說吧,”葉睞娘點點榻邊的錦兀,今天她跟自己去了李府,“桃子姐姐有什麼訓示?”葉睞娘舒服的在美人榻上打了個滾,真是哪裡都沒有家裡自在。
“您今天和李大人的話真是太多了,”桃子咬牙道,“小心李少奶奶會多想,您不是老說她心細麼?”
煙氏確實是心思細了些,但卻不齷齪,李璡也不是那種風流的人,葉睞娘不以爲然的笑道,“你放心,他們都是明理的人,再不會想歪的,當時不是你和李子都在麼?還有清潭也在門廊下站着呢~”
或許前世自己就是個悶性子吧,這一生努力改變,但葉睞娘還是更喜歡安靜的人多一些,起碼少說了許多沒有營養的話,李璡對她來說,是有恩的,當初他想推自己下湖的事已經變成了一個幼時的笑話,當然,她並不是很瞭解李璡,不知道他在外面對別人是什麼樣子的,但心參與到皇權之爭中,併成爲李承昊的左膀右臂,應該不是個老好人,外面的事情哪裡會有絕對的對錯黑白之分,他對自己來說是無害的,這就夠了,而自己一個弱女子想要在這世間過的好些,有了這樣一對兄嫂也不是壞事,關鍵的時候,他們對葉志恆更能幫到自己。
“小姐,太太下車了,”門外錦言稟道。
“走吧,聽聽賈家是個什麼樣的人家,”葉睞娘起身道,她觀察到的賈連城和賈家人口裡的明顯不是一個人,這一點讓葉睞娘有些好奇。